殺你?


    費淇洲滿臉不解,收迴翹著的腿,緩緩坐直,挺身向白袖問道,


    “白道友……這是何意?”


    白袖並未放鬆警惕,手中法劍寒光吐露,似乎在下一刻就會遞出。


    “你不知道最近太屋山,傳得沸沸揚揚的腐母之事?”


    費淇洲聞言,眉角一挑,頓時明白了什麽。


    “白袖?腐母,原來如此……”


    費淇洲嘿嘿一笑,又恢複了疲懶的姿勢,半依半躺在岩壁。


    轟隆隆……


    雷霆陣響,下一秒嘩啦啦的漂泊大雨落下,如同珠簾般敲打在地麵。


    唿嘯的風吹進雨滴,費淇洲似乎感受到幾分涼意,哆嗦一下,嘴裏發出‘嘶嘶’的聲音。


    打開酒壺,就是咕嚕咕嚕的鯨飲。


    “哈哈哈我管你是腐母、還是雷公,我隻知道你我兩人合作殺敵,共同見證了一場……爆炸!”


    那日爆炸的璀璨,還曆曆在目。


    費淇洲似乎有些陶醉,搖頭晃腦的渾身酒意,口中說著什麽‘威力怎麽這麽大?’‘有經過機構認證嗎?’‘迴宗了可得跟師妹吹噓吹噓’這等糊塗話。


    白袖沉默了下,稍稍放鬆下來,收迴手中法劍。


    她徑直走過三房,與劉誠、劉追瑛兩人目光交匯,微微點頭。


    火柴炸裂,不時有火星飛出。


    暖暖火光照耀眾人,增添幾分安定。


    “誠兒,下這麽大雨,不會有人追上來了吧?”


    劉誠看著母親,安慰道:“放心吧娘,一場大雨會衝去我們的氣息,今晚你安心睡吧。”


    大房點頭,繼而從包裹中取出幾張晾曬的魚幹,分給眾人。


    半月的風霜,她本白皙嫩滑的手,也變得粗糙起來。


    或許是氣氛有些壓抑,大房聲音上揚,語氣微微活躍起來,


    “這批魚幹,醃製的時候可是你們二姨親自下鹽,味道剛剛好,你們……”


    說到最後,大房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其他人似乎沒有聽到這句話,自顧自的吃著魚幹。


    此魚出自銀蘆湖,由於受到靈炁滋潤,個個體大肉美。


    尤其是晾曬醃製之後,風味更加。


    此刻隻是撕開肉幹,便是一股如麝如楠,還帶著草木清香的氣味傳出。


    費淇洲本手握酒葫,朝嘴裏灌著。


    此刻聞到香味,鼻子動了動,肚裏饞蟲大動。


    頓時覺得手裏的酒也不香了。


    “大姨大姨,剛才是不是有個大叔說話?外麵下著雨,這麽冷,要不要給他分一塊魚幹啊?”


    劉廣明還沒吃魚幹,此刻說道:“如果魚幹不夠了,就把我這塊給他吧。”


    大房聞言,下意識的看了白袖一眼。


    白袖正緩慢而細致的進食,此刻見大房看來,輕輕點頭。


    “不用,魚幹還多,你吃你的。我給那位大叔送一塊去……”


    大房起身,有些畏懼的向前幾步,遞出一塊魚幹。


    雖然費淇洲的年紀遠不及大房。


    但此刻被稱為大叔,他也毫不在意。


    近距離聞到魚幹的香味,費淇洲頓覺食指大動。


    他沒有客氣,迅速起身,用手抖去肩上不存在的灰塵,伸出雙手,慎重接過這隻魚幹。


    “食肉者勇,禮遇待之。那小道就不客氣了……”


    大房被費淇洲這幅肅然的氣度所驚訝,心中暗道一聲‘怪人’。


    費淇洲小心撕下一絲肉條,送入嘴中,滋味從味蕾間迸發。


    他頓時眯著眼睛,嘴角上揚,細細品嚐起來。


    ……


    今夜的雨,下個不停。


    大雨足足下了一個多時辰才微微轉小,之後更是綿綿細雨。


    劉誠和劉追瑛輪番守夜,不時增添著柴火。


    哪怕有前輩所贈靈石,時常預警。


    白袖的心神也一直高度繃緊著,需要充足的時間來恢複。


    到了下半夜。


    坡內眾人都開始昏昏欲睡起來。


    從坡外,綿延的雨中,逐漸拉長、投射出一道巨大的人影。


    白袖猛地睜開眼睛,便見費淇洲不知何時,已經起身,正看向坡外。


    目光透過密密麻麻的藤蔓,依稀可見的深林中,有一個看不清模樣的人,正站在雨中。


    濕噠噠的水,從他的身上留下。


    他穿著一身近乎腐爛的前朝服裝,頭戴一頂黑色帽子,麵無表情,雙眼就直勾勾的盯著火柴堆後的劉廣明。


    劉廣明似乎是感知到了這道目光,做著噩夢,額頭爬滿汗水。


    “黑眚?”


    黑眚者,精怪也,夜入人家為妖,彌月方止,喜食小孩。


    費淇洲神色有些凝重,因為他察覺到這隻黑眚的修為不低,更帶著無法言說的詭異。


    他看了還在做噩夢的劉廣明一眼,突然搖頭輕笑,


    “便算是還你一飯之恩罷。”


    他合上葫塞,對白袖頷首致意:“交給我。”


    說罷,他已走進雨幕之中。


    悄無聲息的腳步聲中,費淇洲繡口一吐,三分酒氣釀成陣意。


    黑眚退得急,他便追得急。


    劈裏啪啦的雨點,怒喝、施法,繼而是擴散的酒香。


    後半夜的雨夜,一直都不安靜。


    時常伴隨著不似野獸的恐怖叫聲。


    劉誠等人紛紛驚醒,惶惶不可終日。


    黑眚走後,似乎又來了一批修仙者。


    見費淇洲模樣,認出了他的來曆,頓時又紛紛退去。


    最終,天色昏曉時。


    費淇洲的身影重新出現。


    他似乎是一邊鬥法,一邊喝酒。


    此刻酒已飲盡,整個人昏昏沉沉的,摸著牆有些疲憊的走進坡地,鞋上有些淤泥。


    他眯著眼睛看了劉廣明一眼,道,


    “虧大了虧大了,老不死的臨行前,反複囑托我莫要沾染紅塵事、徒自結下恩仇,這下虧大了……不過魚幹著實美味,嗯,倒也隻算是小虧。”


    “多謝。”


    白袖認真的看著他。


    費淇洲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重新走到角落中躺下,閉上眼睛。


    半個時辰後。


    小雨停歇,天色方明,一輪曦日高掛。


    眾人也被這幅美景感染,心情輕鬆了許多。


    劉誠、劉追瑛兩人迎著朝陽中逐漸彌漫的霧氣,默默搬運內氣。


    《摶氣散雲手》雖然不算是修仙之法,卻有幾分修仙理念蘊含其中,也講究采集日月精華,反哺自身。


    隻是效果低微,修行一輩子,也難以煉化出一縷太陰、太陽之意。


    屬於《摶氣散雲手》獨特的功法波動傳來。


    本還在角落小憩的費淇洲猛地睜開眼睛。


    他本懶散的目光,陡然變得如劍一般鋒芒。


    他靜靜的看著劉誠幾人,直到他們搬運完一個大周天,結束五心朝天的姿勢後。


    緩緩開口:“摶氣散雲手……你們,跟劉金陽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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