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一隻蟹將快速衝了過來,小聲說道:“大人,穿山甲說,靈脈外麵的土壁,怎麽突然變硬了許多!打,打不動啊!”


    “什麽?!”


    柳貫聽心中一團怒火燃燒起來,猛地迴頭,看著影娘大罵道,


    “兀那惡婆娘!可是你做的好事?!”


    影娘愣了一下,還未搞清楚狀態。


    但看柳貫聽模樣,似乎發生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淫蛇!你別血口噴人,我影娘行事從不遮遮掩掩!”


    “你放屁,不遮遮掩掩,你到這裏來幹嘛!”


    “哦?此地你來得,我就來不得?”


    聽著兩妖吵吵鬧鬧的聲音,李清霖有些不耐煩。


    李清霖對於山魈精魅之屬,向來沒有偏見。


    受其供奉,也並無不可。


    可是……你柳貫聽為何打翻我的神龕?


    還要在我頭頂打洞?


    李清霖暗暗記下此事。


    可惜李清霖的靈炁牽引,隻能在一定範圍內,壓抑自身靈脈波動。


    卻無法完全隔斷與外界的流通。


    還是會引來不少精怪。


    方才,李清霖以法力祭煉靈脈附近的岩石,取其雜質,隻留石精,大幅度增加了岩石密度。


    這才造成了小規模的山崩。


    如今。


    就算是成了氣候的穿山甲妖,想挖洞開山,沒有幾年的功夫,也休想尋到靈脈所在。


    “藥園中的靈樞石斛反正還有段時間才會成熟,那便暫由你們打理罷……”


    李清霖收迴目光,默念上玄洞冥書之法,心念歸入空冥境。


    默默入定修行著。


    ……


    夜雨,雷聲。


    閃爍電弧乍然在深林高空亮起。


    幾道倉皇的人影,在山道中快速奔馳,卷起的風吹倒沿路灌木。


    雨水,打濕了臉。


    “快!不要停留!”


    白袖疾聲催促著,目光不時看向身後的陰暗叢林。


    天色已晚,一路尾行白袖等人的妖獸或者修仙者,就如同聞著血腥味的鯊魚。


    吊著,盯著,久久不願離去。


    這半個月來,太屋山外圍好不熱鬧。


    不知是從哪裏走漏的消息,說是腐母的轉世之人出現,攜帶重寶,還掌握了腐母的神通法術。


    最關鍵的是,這半年來,鬧得沸沸揚揚的‘詭異妖獸’之事,有人傳言,乃腐母渡劫失敗,臨死前對這方山林的詛咒。


    白袖不死,詛咒不消。


    山林受到毒蝕,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有人懷疑、有人驚怒、也有人作壁上觀。


    但所有人都清楚一個事實。


    腐母的轉世之身,必定藏有大造化!


    時至今日,白袖等人不知遇到了多少截殺。


    有妖獸、有散修、也有隱藏身份不願露臉的名門大派……


    幸好也有山君派出的一支妖陣,屢次施救,為白袖等人吸引了不少火力。


    此時。


    滾滾黑雲,雷光萬丈。


    夜幕下,劉誠等人眾人神色各異。


    劉誠腋下夾著劉廣明,身後背著大房。


    由於長時間運轉內氣,劉誠的心髒如同一張破鼓,紊亂的跳動著。


    渾身筋脈傳出不堪重負的刺痛感。


    劉追瑛、三房,兩人早已力竭,此刻是被白袖以法力托浮身軀。


    白袖的臉色有些發白,手中攥著的普通靈石蘊含的靈炁快速流逝。


    “白姐姐,你別管我們了,自己走吧。”


    劉追瑛略帶絕望的聲音傳來。


    白袖不語。


    以堅定迴答。


    她要送劉誠等人下山。


    白袖此行逃難的方向,乃東麓雨田鎮,一座以草藥、礦石交易而聞言的小鎮。


    東麓乃天下四疆之一,其他三疆分別為北海、西漠、南淵。


    而雨田鎮便是東麓中一處名為西晉的小國,最邊陲的城鎮之一。


    即便如此,也是服教化、明常理,受人倫秩序所籠罩的文明之地。


    就算是修仙者,若無充足理由,也不會打殺凡人。


    此地,距雨田鎮已經不遠。


    白袖的脖子上,用細線纏繞著一顆靈石,掛入胸前。


    夜幕籠罩下。


    這顆靈石突然發出淡淡清光,還在微微顫抖著。


    白袖頓時臉色一凝,無比戒備的看向身後。


    果然,下一秒。


    “噠噠噠……”


    腳步聲傳來。


    一個人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


    短發、長袍,腰間係著紋角帶,帶中陳列著一排烏銀釘。


    此人目光貪婪而陰冷,看著白袖,不懷好意的說道,


    “道友,最近我手頭有點拮據,不知能否……借些靈石花花?”


    啪嗒!


    幾塊靈石被白袖扔出,落於此人麵前。


    此人愣了一下,沒想到白袖居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額……不夠啊,不夠不夠,遠遠不夠……”


    此人的腦袋搖得如撥浪鼓一般。


    “走!”


    白袖手一揮,從袖中落出一張巴掌大的符篆,法力激活後,化作一縷神光,貼合在劉誠等人腳上。


    轟隆!


    一聲巨響,白袖瞬間從原地消失,撲向此人。


    目光如水,法劍出鞘。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


    此人冷哼一聲,腰間紋角帶靈光流轉,三根烏銀釘似乎是從虛空射出,直奔白袖眉心、咽喉、心髒三個致命部位。


    白袖前撲的身形猛地朝一側翻轉,手中卻多了一張半透明近乎玉石的‘六丁六甲符’。


    包括方才的‘神足符’在內,這些符篆盡皆來自撿屍得來的符盤。


    隻可惜那釣魚的散修,並未隨身攜帶符盤的使用說明。


    白袖粗淺的祭練後,發現需要已專門的口訣和手印才能控製。


    不得已,隻能強行取下符盤上的符篆,單獨使用。


    沒了符盤的滋養,單個符篆的威能不僅會降低,還會快速損耗耐久度。


    而此時,符篆激射而出,符身的光韻越來越亮。


    白袖臉色冷漠,嘴唇輕吐——


    “爆!”


    ……


    一個時辰後。


    一道狼狽的人影從草叢間滾出。


    白袖快速拔下左臂上的烏銀釘,隨著吃痛悶哼一聲,烏銀釘落地,露出發黑的釘身。


    白袖顫抖著手,取出一顆暗青色的蛇膽。


    柳將軍畢竟也是練氣七層的妖怪,長年吐納太陰之氣,拔除體內苦毒雜質。


    它的蛇膽中,自然沒有寄生蟲等物。


    反而散發著淡淡清香。


    蛇膽入腹,劇烈苦澀味傳來。


    白袖快速入定調息。


    而她的腰間,卻多了一個還沾染血跡的儲物袋。


    片刻後,白袖恢複了幾分法力。


    稍稍明辨了下方向,沿著和劉誠約定的標記,小心前行。


    路越走偏,丘陵起伏間,似乎吞沒了天光,伸手不見五指。


    不遠處,有一遮風擋雨的岩土坡,向內凹陷,外側則是密密麻麻的藤蔓。


    若非有標記指引,白袖差點沒有注意到。


    而此時,飄搖的火光從岩土坡傳來。


    白袖見狀,心底鬆了口氣,向前走了幾步,便聽得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


    “敵人都是她引來的,如果沒有她,我們怎麽會如此狼狽?”


    “三姨娘!你怎麽能這麽說,沒有白姐姐一路護佑,我們早就葬身虎口了!”


    “護佑?我們在寨子裏活得好好的,她一來,什麽都變了!還都是我的錯了吧?”


    岩土坡外。


    白袖頓足停留片刻,故意弄出了些動靜。


    火光中,人聲刹那消失。


    白袖這才走進岩土坡。


    入目,粗糙不平的地麵上,支起了一堆柴火。


    橘黃色的火光,忽明忽暗。


    劉追瑛等人正烤著打濕的衣裳。


    三房見到白袖,臉色有些不自然,趕緊低頭。


    “嗯?”


    白袖目光一凝,察覺到一股奇怪的波動,轉頭一看。


    卻見在岩土坡的角落中,依靠著岩壁,半坐半睡著一個青衣男子。


    一頭長發,用木質發髻束著,手裏提著一個酒葫蘆。


    正是青雲宗小酒仙費淇洲。


    費淇洲本笑嗬嗬的‘偷窺’著這群逃難的凡人,聽著紅塵中的恩怨情仇。


    時而喝酒,時而搖頭嘖嘖稱奇。


    此刻看到白袖,他愣了一下,繼而一臉欣喜,


    “哈哈哈,居然是白道友!落日見秋草,土坡逢故人!妙極,妙極!”


    說著,又是噸噸噸豪飲幾口美酒。


    劉誠等人這才驚恐的發現,不知何時居然有個奇怪的道人,一直在旁邊看著他們喝酒。


    而白袖聞言,卻緩緩拔出手中法劍。


    寒芒如線,逐漸拉長。


    劍指費淇洲,道:“你……也是來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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