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聞清峨右手抵著桌麵,撐著搖晃的身體,她全身忽冷忽熱,五髒六腑沉入重石,這清楚這是紙砂藍毒發症狀。這毒是她親手的配的,卻沒想到有一天竟然用在自己身上。

    聞清峨猛地轉頭,一雙明眸惡狠狠的看在幾步之外的兩人身上。其中一位身材修長,身穿天青色長衫,頭束玉冠,麵容朗潤的男子,正滿臉的複雜的看著聞清峨。

    而他旁邊正依著個身穿鵝黃襖裙,嬌嬌怯怯的的女子,她生的膚白貌美,一對籠煙眉此時正顰著,一雙含情脈脈的眸子也包著水氣,女子本就長的清俊雅致,此時梨花帶雨更添風情。

    隻是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這鵝黃長長裙的女子,竟跟聞清峨長的一模一樣。隻是周身氣質大不相同。聞清峨一身紅衣,眉眼之間盡顯淩厲,看著更明豔逼人。而男子身邊的女子卻一朵出水的清荷,清清麗麗、瑩瑩潤潤。 明明是一樣的樣貌,卻因氣質不同風采。

    “桑仲文,毒是你下的吧?”聞清峨哭笑下,笑自己明智的顧問,這紙砂藍配置的藥材極為難得,當初自己也是隻得一點。藏的地方除了自己也僅有桑仲文知道。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男子麵露痛苦,苦澀的開口:“灼灼,我們成親已經九載,當年我不顧父母族人,執意娶你入門。縱使你聲名狼藉、我卻沒有嫌你半分,任疼你敬你......可你不該屢次與母親作對,使她臥病在床....”

    “.....我已經二十七了,可你依然無所出,還善妒狠毒,凡是送來的妾室通房、皆因終生不能有子嗣。你害我便罷了,可我幾個哥哥素來和睦,你暗中挑撥,使我桑家兄弟幾人支離破碎...”

    “說夠了嗎?”聞清峨聲似寒冰

    男人楞了下,麵上閃過愧色,不忍的別過頭。

    聞清峨仰頭大笑,笑的張狂、也笑的諷刺。

    她善妒狠毒?聲名狼藉?確然不假,她聞清峨從來都不是好人,妒了便是妒了,不能忍便是不能忍。凡是犯到她手裏,十倍百倍的奉還。

    爺,您說對了,小七果然不適合嫁人。

    可她累了,累了明爭暗鬥,也累了權謀詭計。 本想他溫潤如玉又癡情專一,便舍棄了一切嫁他做妻,想過簡單的日子。

    可她還是錯了,洛峽城,天之腳下,世家貴族,煩不勝數,沒有一家是淨土,這桑家又豈能遊離在外。

    當初便是被他的幹淨、單純吸引。可嫁進來才發現,這偌大的桑家嫡嫡庶庶,爭鬥無數。 他不爭,等著他的可想而知。

    她這樣的性子,又豈能是吃虧的人。不懂他的吃虧是福,也不懂他的寬容善良。 他不爭,她便替他爭。

    隔閡是什麽時候產生?也許是在她新婚之後婆母硬往房裏塞人,被自己頂迴去。也許是因為頻頻爭吵時各抒己見, 互不服人,又或是多年來求子無果。

    罷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聞清峨把模糊的視線落在男子旁邊的女人身上,她拚死護了這麽多年的好妹妹聞清秋。

    多可笑了,她在這世上最親的兩個人,卻狠狠插了她背叛的一刀。

    聞清秋被同胞姐姐的眼神盯得有些慌,怯怯的上前了一步護著桑仲文“姐姐,你要是恨就恨我吧。不是仲郎的錯,是我先喜歡上姐夫的,是我引誘他的....”說著眼淚忍不住往下流,端的是一張海棠生露,楚楚動人。

    聞清峨看著如小白花般可憐的妹妹,心中冷的發木。時至今日,她才看明白心中乖巧膽小的妹妹,竟然這般會做戲。

    桑仲文則是把聞清秋拉倒背後“灼灼,不關秋兒的事情,是我做的,全是我做的,那藥藏的地方隻有我知道, 你要是恨就恨我吧。”

    聞清峨冷冷的看著這一對狗男女郎情妾意,忍不住笑了,笑的身體抖動。“讓我猜一猜,你們是怎麽想的。”她帶著笑緩緩道“李代桃僵。”

    兩人聞言驚恐的的倒退了一步,聞清峨覺得意識越來越沉了,她拚著最後一口氣說道:“聞清秋,他不清楚,你還不知道?爺,不會放過你們的。”

    爺,你會替小七報仇的把,您那麽記仇還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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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說春雨貴如油,可這一連半月的陰雨,讓人提不起精神頭,到處都透著寒意。

    倒春寒的冷是冷到骨子裏,對於聞府最西邊的雅院的一間房子住的人則是更難熬。

    銀娘蓋著薄被在床上斷斷續續的咳著,她整個人瘦的隻剩一把骨頭,一點也看不出是當年名動落峽城的義妓。

    大庸朝正處盛世,百姓富裕,民風也相對開放。聲色生意也遍地開花,這普遍分為了蝶妓和義妓。蝶妓就是做些皮肉生意,陪著人喝酒唱曲,晚上再來那麽一檔子事。 義妓則不同,她們多數是以才藝謀生,也不妨有達官貴人看重了,買迴家做了私妓。

    這銀娘除了絕色的身子麵容,還彈了一手好琴。當年就以一首浮雲閑,名動落峽城,讓無數世家子弟欽慕。可很快的銀娘就消失在了大眾眼前,很多人都在傳銀娘被貴人買走。

    又是一聲聲嘶力竭的咳嗽聲,站在床邊的一個小女孩,看著就啜泣起來。銀娘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兒的頭,費力的扯出一個笑容來安撫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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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還不能死,兩個女兒還小,沒了她這個做娘的庇護。在這吃人的聞府可怎麽活下去。

    嘎吱一聲,陳舊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竄了進來。她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裙衫,梳著兩個辮子,雖然還小,可麵容卻很精致。她進來後迅速關上門,另一個手提著個破舊的食盒。

    女孩吃力的提著食盒靠近床邊,正在哭泣的女孩滿臉淚痕的抬頭,嬌嬌的喊了一聲“姐姐。”

    聞清峨從鼻子裏嗯了一聲算是迴答,她彎腰打開食盒,從裏麵端出一碗黃米稀飯,遞給婦人“娘,吃飯了。”

    銀娘把手裏的稀飯遞給還在揉眼睛的小女兒“華華,快吃吧。”

    聞清峨見怪不怪,又從食盒裏端出另一碗,遞給婦人。

    銀娘搖頭“娘不餓,灼灼吃。”

    灼灼、華華是銀娘給雙胞胎女兒起的乳名,之所以沒有起名是因為兩個孩子是聞家的血脈,卻因為些原因不得聞家承認,便一直住在了雅園。

    這凡是世家大戶,都會在府中養些唱曲耍舞的人,一來是閑來無事解悶,二來有宴時方便助興。這雅園住的便是聞府養唱曲耍舞人。

    聞清峨把粥再次推給婦人“娘,你快趁熱著吃,我餓不著。”

    銀娘有些心酸,看著女兒清瘦的小臉,是她這個做娘的沒用。聞府是落峽城數的上豪門大族,大到什麽程度?聞家的先輩在舊朝的時候就是響當當的望族,代代下來積累的財富和人脈可不是普通的望族能比擬的。

    就連這聞府你逛個三天三夜也不見能全逛完,這家大業大伺候的仆人自然也就多了,難免有些捧高踩低的。

    銀娘當初因為什麽原因入的雅園,大家都略知一二。這負責飲食的梅姑姑為了討好上麵的主子就變著法欺壓娘三。

    好在雙胞胎大小不論還留著一半聞家的血,再者是聞清峨是個滾刀肉的性格,潑的讓人不敢太明目張膽下手。

    可銀娘就不同了,她是個奴籍,梅姑姑總在吃食上克扣一二,明明三人的量就給了兩人份。銀娘自然也發現了,端在手裏的粥怎麽也咽不下去,別過頭默默流淚。

    聞清峨見狀,無奈的從屋中僅有的的缺角木桌上拿起一個粗陶碗,把銀娘手裏的稀飯分了一小部分出來,再把碗放到人身旁“娘,吃吧。”

    銀娘這才含著淚開始進食,聞清峨把喝空的碗收進食盒,一聲不吭的提迴廚房。迴來後就去了銀娘隔壁的屋子,那是她和聞清秋分住的屋子,但因為聞清秋總是黏著銀娘身邊不肯離開,這屋子倒是聞清峨一直住。

    躺在用木板湊出來的硬板床上,聞清峨開始出神,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一睜眼就迴到小時候。最開始幾日她一直懷疑忐忑,後麵漸漸的冷靜下來,接受了迴到小時候的事實。

    可讓她覺得無力的是,竟然是迴到銀娘瀕死之前。藥毒不分家,她上一世雖然學的是陪著毒物,卻也知道些藥理。銀娘的身子已經救不了,現在無非就是拖日子。

    重生迴來,就要再經曆一次喪母之痛,老頭對待還真不薄。她知道銀娘走的日子就在這麽冷的一個春天,而這時她也隻是沒名沒姓的義妓孩子,她還隻叫灼灼。

    翻個身,聞清峨腦中開始思考,如何脫離這種困境,這一世她不想浪費那麽久的時間等待機會。

    在床上輾轉反側半天,才迷迷糊糊的睡著。再醒來的時,天夜有些擦黑,她急忙的掀開薄被匆匆往廚房跑,過了晚飯的時辰,她很難領到吃食。

    一邁進廚房所在的院子,就能感受四麵八方聚過來的目光,意義不明。對此聞清峨早就學會不去理會,她到了窗戶門口找到自己的食盒,拎著放到了灶台大鍋旁,掀開蓋子後鍋裏有淺淺一層小米稀飯,隻是裏麵還摻了碎石沙土。

    聞清峨抬頭環視了一周,院子裏的人都紛紛避開裝作忙碌,明哲保身。

    聞清峨看到了站在門口滿眼看戲的梅姑,想也知道是誰幹的。她放下手裏的鍋蓋,徑直走到案板上的黑檀木食盒,整個廚房都知道那是梅姑的。

    聞清峨掀開盒蓋,一碟清炒小蘑,一碗紅燒肉,下層還裝著一甕湯。 聞清峨冷笑下,在梅姑視線中拿出一碟,舉高、鬆手,清脆的碎裂聲中梅姑睜大了眼。

    “小孽種,你竟敢糟蹋老娘的食物。”梅姑氣紅了眼,伸著手就撲了過來。

    聞清峨提起食盒就照梅姑臉上摔去,整個人就跟個小炮彈一樣跟著衝了過去,一頭撞在梅姑的腹部。

    梅姑被撞的拽在一邊,頭上臉上都是湯湯水水,她尖叫著“你個小畜生!!”

    聞清峨也不迴話,她拾起一塊碗碟碎片,對著梅姑脖子紮去。

    梅姑下意識的用手手臂去擋,接著就是慘叫一聲,碎片整個紮進她的手腕上。

    聞清峨揚手就拔出後接著又一刺,梅姑慘叫的的往後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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