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若揚淺聲而笑,陣中掠過一抹冷酷。“一麵說和,一麵又調兵遣將,這金國大王真是個狡猾的狐狸,可惜朕從頭至尾就沒相信過他的話,隻是這迴金王既像迴事的派人過來談,那這場麵朕還是得做,要不然就顯得是咱們西朝量小好戰了。”他這不過是虛與委蛇,那個敢代主子行騙到西朝來的圖悟八裏,自己是不會給他好果子吃的。


    李永點頭,“其實臣並不擔心皇上會上金王的當,這次臣專程趕迴來,是為了另一個重要的消息。”


    穀若揚凝眉,“你剛說還抓到一個雙麵細作,這重要消息與其有關?”他馬上問道。


    “是的,臣抓到的這個細作,專門遊走於西朝與金國之間盜取消息,再賣給出價高者獲得暴利,是個沒什麽忠誠道義的小賊,不過,臣這迴卻拷問出一件事,那晉王雖死,但竟還遺留一子在金國。”


    “有這樣的事?”這消息令穀若揚也驚訝了。


    “當年晉王為了結盟金國,送自己的幼子前去做了人質,這一去多年,所以幾乎讓人忘了晉王其實還有這麽個孩子,最重要的是,此子正私下運作,意圖顛覆西朝。”


    穀若揚神色丕變,“此子如今在哪?”


    “聽說人已迴了西朝……”


    穀若揚離開承乾殿來到景月宮,要人別驚動阿紫,獨自進到殿裏,見到阿紫正坐在飯桌前用餐,卻隻盯著菜好半天,一口都沒吃,那模樣失魂,不知在想什麽。他不禁擰了眉。


    走了過去,阿紫仍發著愣,竟沒發現他已到麵前。


    他眉心攏得更深了。“阿紫?”


    一聲沒應。


    “阿紫!”這一聲提高了音量。


    阿紫聞聲失箸,迴過神來才發覺他已在眼前,驚得站起來,這慌亂的舉動又不小心打翻桌上的碟子,“匡當乒乓”幾聲,地上已是一片碎碟。


    “對……對不起。”她忙說,蹲下要去收拾東西。


    他握住她的手阻止了,朱丹聽見動靜進來,瞧見這一地狼藉,馬上惶恐的道:“奴婢該死,這就馬上收拾!”


    “你是該死,怎麽伺候娘娘的,讓她一個人用膳,居然沒人在一旁伺候?”他責問道。朱丹驚惶,“奴婢失職……”


    “別怪朱丹,是嬪妾想一個人,所以讓她們別跟在一旁的。”阿紫忙說。


    穀若揚仍是瞪著朱丹。“還不收拾收拾下去了!”


    朱丹不敢多言,趕緊收拾好碎片出去了。


    “嬪妾以為您生氣,不會過來了。”朱丹走後,阿紫瞧了他一眼說。


    這話又聽得他一肚子火。“你若真不要朕來,朕這會兒就能走。”


    “既……既然來了何必走?就……待一會兒吧!”她抓住他的袖子,說得勉強。


    她不勉強說這話還好,一說讓他更上火了。“是你讓朕留下的,那朕就不走了。”


    “不走了?”


    “嗯,不走了。”他一屁股坐了下來。


    阿紫瞧著他不住搖頭,這位天子任性起來也是很任性的,隻是她今日沒什麽心情理他,於是懨懨地擺手,“好吧,您要留下就留下,嬪妾乏了,要早些睡,這就不伺候了。”說完真丟下他徑自在寢殿去了。


    穀若揚愕然,這敢將皇帝丟下不管,讓他自便的,她雲絛紫算是天下第一人!


    他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麽孽,這輩子要受這女人的氣?!


    不,不能再任她囂張下去,這會兒就要讓她對自己卑躬屈膝不可!


    “雲絛紫,你給朕——”他亦往寢殿而去,正要開罵時,見躺在床上的她雖已雙眼緊閉,但眉頭深鎖,似有心事化不開,他不由得愣了愣,原本想罵出口的話也給收了,隻剩一股心疼。


    阿紫感覺到身旁的床褥一陷,他坐在她床邊了。


    她仍沒有理會,翻個身,想讓自己睡去。


    不一會兒,感覺到一股溫熱的唿息在她後頸上漫開,他居然也躺上來與她一起睡!


    她不得不理他了。“皇——”


    “別吵了,睡吧,今日國宴上喝了些酒,朕也累了。”他不讓她抗議,就這樣抱著她要睡。


    她咬唇,這家夥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前幾日就硬睡在她這裏,抱著她睡了一整夜才去上朝。


    她今日心裏煩,實在不想和他羅唆,隨他去,閉上眼,想要入睡,隻是,這哪裏能好睡,一夜翻覆,還作了惡夢,讓一旁“陪睡”的天子也被折騰了一晚,所幸她天亮前真睡去了,可某人卻得頂著兩個黑眼窩的準備上朝去。


    尤一東入內替他更衣,一切打點妥當後,穀若揚瞧還有些時間,便讓尤一東先出去,他手掀了床幃,瞧著裏頭正睡著的人,本不想吵醒她的,但見她這眉頭竟是皺了一夜未鬆,心下不爽,便搖了她,“起床了。”


    阿紫微眯著眼,睡意惺忪地問:“皇上要上朝了嗎?恭送皇上。”


    他臉皮輕抽,哪個後宮嬪妃敢這麽隨便打發他的?


    “起來替朕束發!”他咬牙說。


    “束發?”


    “嗯,朕想你今天幫朕束發。”他把她抱起來,放到自己的膝上。


    阿紫還沒清醒過來,隻往他瞧去一眼,“您的發不是打理好了,哪需要再侍弄?”


    “重束!”


    “喔……”她一夜未睡,困極了,頭一沾上男人的胸膛,往他頸側一擱,又唿唿睡過去。


    穀若揚眸光一緊,捏住她的鼻子。


    她吸不到氣,差點斷氣,這下完全清醒過來了,趕忙拍掉他捏住自己鼻子的手,用力吸了一口氣。“您做什麽?”她瞪眼道。


    “束發。”男人再次道。


    瞧他那副堅持的樣子,阿紫有幾分愕然,真弄不懂他幹麽一定要她幫著侍弄頭發?


    “好吧!”她認命的起身,鬆開他的發,重新束一次。


    不過她動作並不俐落,手下力道也不輕,扯得他頭皮陣陣的疼,可他沒吭一聲,隻突然說:“民間夫妻,妻子常幫丈夫梳頭的,你以後多學著點吧!”


    她手一僵,有些怔然,夫妻……他說他們是夫妻……


    是啊,她是他的妻子,卻又算不得他的妻子,她不配……


    “您……找人進來弄吧!”她忽然覺得燙手了,不敢再碰他的發。


    穀若揚心一沉,迴身望著她。“為什麽要找別人,朕就要你!”


    “嬪妾……嬪妾不會侍弄頭發,會弄痛您的……”她找著理由。


    “朕願意忍這痛。”


    “別說了……”她推開他,像是逃難似的下床去,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隻是才走上兩步,身子就被抱起丟迴床上了。


    他惡狠狠地瞪著她,“你不願意做朕的妻子?”


    “嬪妾……這不已經是了?”她聲如蚊蚋的說。


    他冷笑,“那就做妻子該做的事吧!”


    他驀然壓向她,含住她的唇,狂亂地吮吸,她受驚去推他。


    可他隻覺得渾身的血液仿佛都上衝到頭頂,某種埋在身體深處的火像是被點燃了,他的手隔著衣裳重重地揉捏她,弄得她全身顫抖。


    “不……求求您不要……”她忍不住哭泣,驚懼聲逸出唇變成了破碎的聲音。


    他眼中的欲望在一瞬間退盡,一滴汗“答”地一下掉落在她充滿淚痕的臉上。


    他竟差點失控要了她?


    他難道忘了她從前遭遇過什麽,曾讓人強辱過身子,自己現在又做什麽?想一樣這麽傷害她嗎?


    他倏地一驚的離開她的床,懊恨自己的行為,沒勇氣再看一眼她的淚水,狼狽的走出寢殿,殿外尤一東與一幹的內侍宮女正等著他出發臨朝,卻教他的模樣嚇了一跳。


    那本已著好的衣飾變得淩亂不說,整齊束好的發更是披散下來,最可怕的是那眼神,像頭差點失去理智噬人的獅子!


    “迴皇上,查出來了,雲嬪娘娘在國宴後隻見了慶王爺。”下了朝後,尤一東立刻上前稟報。


    “見了皇叔?那何故會輾轉難眠了一夜?”穀若揚蹙眉問道。


    “這……他們當時是在禦花園說的話,四周沒有人,連朱丹都被遣開了,所以沒人聽見他們談了什麽。”


    “遣開朱丹必定是有不能讓人知曉的話,而這唯有——”


    他話音雖收口,但尤一東已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既是如此,皇上打算如何是好?”尤一東請示。


    “不用理會,總得讓她斷了念想才行。”他如墨的眸沉峻霜冷,斬釘截鐵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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