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韋婉麵露委屈之色,不忿地看向靖安伯。


    “我沒你這種蠢閨女!”


    “父親敬慕鎮北侯,自然高看他的外孫女,可並非好竹便出好筍,敗壞祖宗功德之人海了去了!”


    “你閉嘴!”靖安伯氣極,沉沉斥道。


    “我說得沒錯!”韋婉堅決不改,“念安姐姐被欺負這麽多年,我不過為她打抱不平罷了!”


    “婉妹妹——”


    一道嬌弱無力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韋婉一頓,忙迴頭看去,皺眉開口:“念安姐姐你尚且重傷在身,怎可輕易下床出門?”


    說著,她忙要抬步去扶祝念安,卻被靖安伯夫人牢牢按住。


    門外,祝子豐小心扶著祝念安進來,同時狠狠瞪了眼雲渠:“還不是我二妹妹惦記你們,生怕兩府因姑娘家口角鬧得不快?”


    祝念安臉色蒼白地笑道:“昨日誤會我也聽說了,心中實在放心不下,便想來說和一二,也給靖安伯與夫人請個安。”


    祝太傅心疼得不行,忙叫她坐下說話。


    唯有祝母端詳著她,眼神莫名:“安姐兒有心了。”


    靖安伯夫妻是上門賠罪,雲渠早便說了不計較,何來兩府鬧得不快之說?


    祝念安卻巴巴頂著傷腿跑來前院……


    “念安姐姐何須客氣,你重傷在身,我們去見你便是了,何須你忍痛跑這一趟?”韋婉不讚同道。


    “念安心善又知禮,哪會叫長輩來見她?”祝子豐不耐擺手,轉而問道,“對了,你們方才在說什麽?”


    他忽略了祝念安倏然一變的眼神,大大咧咧問道:“念安被欺負了這麽多年?那你可誤會了,這府中雖總有小人不得消停仗勢欺人,但有我與父親在,如何會叫念安吃了虧去?”他挺了挺胸膛,還自以為兇狠地剜了眼雲渠。


    雲渠迴以一笑。


    人雖又蠢又傻,到底大實話中聽得很。


    正在此時,司棋附耳過來,對她說了幾句話。


    雲渠微微點頭。


    司棋意會,悄悄下去了。


    祝念安對此也隻能勉強笑道:“正是,無人欺負於我,婉妹妹你莫不是誤會了。”


    “念安姐姐你怕什麽!”韋婉恨鐵不成鋼。


    “既如此,韋姑娘不妨直言,安姐兒究竟受何委屈。”祝母淡淡開口,“枉我身為一府主母竟渾然不知,實在失察。”


    “沒有——”祝念安欲攔著韋婉。


    可韋婉大抵是這兩日受了氣,實在憋悶得緊,完全無視她急迫的態度與親爹親娘的眼神警告,當下就直接開口——


    “這月初,念安姐姐摔傷腳,同時祝大姑娘被禁足;上月底,念安姐姐手臂有淤青,同時祝大姑娘被罰跪祠堂;中秋時,她無故落水,彼時湖邊隻有她二人同時在場……凡此種種,哪件冤枉了她?搶東西更不必說,隻今年中秋,長輩所賜的芙蓉白玉杯、紫檀嵌玉宮扇及諸多首飾頭麵,就被盡數搶走!平常還不知她如何欺負人!而這些動靜,夫人當真渾然不知麽,還是想要包庇自己女兒呢?”


    隨著她一點點開口,祝母表情漸漸怪異。


    而祝念安本就蒼白的臉色也更白了三分。


    韋婉腰背挺直,目光緊緊追隨祝母不放,全然沒發現靖安伯夫妻看她的眼神有多冷。


    “婉妹妹……”祝念安拉著她急急道,“我並未受委屈,這些事揭過便好,不必……”


    “念安姐姐,你心軟過頭了!”


    “這月初,安姐兒聞迴春堂外寡母孤兒艱難,拿錢出門救人時被乞丐推倒,腳腕擦傷破皮,渠姐兒因護妹不力被怒斥禁足。”祝母說道。


    祝太傅忙道:“夫人,家事不可——”


    祝母冷聲打斷他:“上月底,安姐兒執意去拜見侯府外祖,聊表孝心,卻在下車時未踩穩腳凳,手肘撞去車沿,立時淤青,渠姐兒因護妹不力被罰跪祠堂;中秋夜,安姐兒去湖邊賞月,拉渠姐兒隨同,因抬頭過久腳下不穩落水,是渠姐兒救她上岸。”說到這裏,她話頭一轉,“當時還有我府中三姑娘在遠處縱觀全程,我這便叫人去請她來。”


    靖安伯夫人忙道:“不必不必——”


    “韋姑娘提起此事乃今日意外,不必擔心我以嫡母之威與三姑娘串供。”


    她這樣誠懇做低,韋婉也頗有些難堪之色:“夫人不必……我、我信。”


    說得這樣清楚,連一向寵愛祝念安的祝太傅都未曾反駁,她如何會不信。


    “而芙蓉白玉杯、紫檀嵌玉宮扇的確為長輩所賜。”祝母頓了頓。


    “母親——”


    祝念安瞳孔一縮。


    祝母並未理她:“卻是鎮北侯夫人,我的母親賜給渠姐兒的中秋禮,安姐兒的確曾讚這兩者皆美,老爺也的確曾叫渠姐兒讓與妹妹,可長者之賜,渠姐兒不能隨意處之,遂拒,若拒絕給旁人本屬於自己的東西也算搶,那渠姐兒的確不冤枉。”


    祝念安阻止不及,臉色瞬間灰敗。


    韋婉也睜大眼睛,吞吞吐吐:“這、這……”


    她不知該說什麽,下意識看向祝念安。


    後者白著臉對她牽強一笑:“我與婉妹妹說過的,隻是你……你大抵是誤會了……”


    “可你隻說那玉杯精美,宮扇漂亮,可惜自己不能賞玩,卻從未提過出處如何——”韋婉不可置信,“我問你是不是祝雲渠搶了你東西,你隻苦笑長歎,而從前你屢屢受傷,我問及是否被祝雲渠所傷,你也總顧左右言他,隨後便提及她被責罰,叫我怎能不多想?!”


    “所以你蠢!”靖安伯冷聲開口。


    祝子豐見不得她這樣咄咄逼人,立即迴護道:“二妹妹從未說過旁人半句不是,反倒是你心思歹毒,看旁人便也歹毒萬分,怎還有臉來怪二妹妹沒說清楚!”


    韋婉一時失言:“我、我——”


    “豐哥兒不可失禮。”祝太傅不輕不重地說了一句,隨後怨怪的目光掃向祝母,“鬧得這般收不了場,夫人可滿意了?”


    “收不了場的並非是我與渠姐兒。”祝母看向韋婉,“諸事皆明,不過韋姑娘提及的諸多首飾頭麵,我的確不知何故,我相信渠姐兒從前雖驕縱,卻遠做不出搶妹妹東西的事,若她想要什麽,無需去搶,我自會為她尋來,一個庶女的東西,我渠姐兒還不屑於去爭去搶!”


    此時無地自容的成了韋婉,她臉色通紅道:“不、我也信的,夫人以嫁妝供養府中多年,庶女吃穿花用皆賴於您,即便、即便祝大姑娘要搶,也……也是應該的。”


    聞言,祝念安臉色徹底慘白,隱於袖中的雙手也不由輕顫起來。


    “二妹妹你怎麽手顫起來了?可是冷了?”祝子豐關心地瞧著她,立即想送她迴去,不過迴頭時正看到祝太傅的臉,瞬間更奇怪。


    “父親臉色怎得這樣難看,您也冷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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