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妹看到趙騁那副自戀、自得、自傲的樣子,真想把他狂扁一頓。


    這麽一個到處被人追殺的人,哪裏來的自信?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當初怎麽就莫名其妙的救了這個人?


    而且,為了救這個人,自己不僅耗費了太多的心神、內力,以至於頭疼時竟然跌落了山崖,更是錯過了金葉血蓮的花期。


    一想到這些,啞妹掐死趙騁的心都有了。


    就為了這麽一個人,她就讓自己落入了絕境,值得嗎?


    不值!


    啞妹覺得她當初腦袋肯定被驢踢了!


    看到啞妹眼中竟然閃過了懊惱、後悔的情緒,趙騁心中驀然一驚。


    本能的,他不喜歡看到啞妹這個樣子。


    啞妹直視著趙騁,目光中所有的情緒都逐漸沉澱,最後隱入了眸底的深處。


    “那個、啞妹,我……”


    第一次,趙騁心裏產生了名為“忐忑”的情緒。


    沒等趙騁說完,啞妹就移開了眼睛,淡漠的轉過了身去。


    她不該被這個男人影響的!


    趙騁望著啞妹的背影,特別是感受到啞妹身上的寒氣,心裏明白,是他操之過急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同理,想要接近啞妹,也不能一挫而就,需要徐徐圖之、循循善誘。


    想到這兒,趙騁斂眉沉思片刻,說道:“啞妹,你放心,弱水三千,我隻取一瓢飲。”


    趙騁的聲音裏,有著擲地有聲的鄭重和威嚴。


    啞妹對於趙騁的話,仿若未聞。


    冰冷的眸子中,沒有一絲的漣漪。


    隻取一瓢又如何,與她何幹?


    他與她而言,隻是一個路人罷了。


    不!不止是一個路人,更是一個害了她的人。


    啞妹雖然沒有迴頭,趙騁卻感覺到了啞妹的決絕和冷漠。


    無聲的歎了一口氣,趙騁繼續到,“啞妹,這裏雖然隱蔽,但畢竟是荒郊野外,不適合沐浴,你想洗澡,迴家後我給你打水。”


    說完,見啞妹無動於衷,趙騁想了想,又補充道:“你常年生活在山林中,可能不知道,姑娘家的腳,是不能被外人看的,隻能給自家男人看。”


    趙騁說著,向前走了幾步,光明正大的看著水裏那雙纖白的玉足,語氣誘哄的繼續道:“乖,把鞋穿上。”


    那聲音,仿佛是在對待一個不聽話的孩子,有疼愛,有寵溺。


    當然,那行為,更像是在對待自己的女人。


    誰讓他是看著啞妹的腳說的。


    啞妹聽了趙騁的話,冰冷的表情再次崩裂,猛地迴過。


    你該死!


    纖足一抬,撩著水珠就向趙騁身上灑去。


    趙騁本想閃開,卻硬生生的停住了腳步。


    於是,一串晶瑩的水珠,瞬間就落到了趙騁的身上。


    趙騁勾起嘴角,眸中帶著笑意,看到啞妹那雙冰冷的眸子中,又有了其它的情緒,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啞妹,你在這兒歇著,我去砍柴。”


    趙騁見好就收,在啞妹怒氣衝衝的目光中,轉身就走。


    啞妹看著趙騁的背影,磨了磨牙。


    隨即一怔。


    她竟然再次被他牽動了情緒!


    啞妹深唿吸,很想平緩心情,可是一想到趙騁看著她的腳,說的那番極具暗示性的話,啞妹的腳又控製不住的在水裏狠狠的踢了幾下。


    仿佛踢的是那個該死的男人。


    *


    趙騁心情愉悅,腳步輕鬆的往迴走。


    他不知道,一直暗中保護著他的黑豹,看向他目光卻滿是同情。


    自家皇上麵對人家姑娘,都快變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了。


    “黑豹,你知道為什麽你這麽大歲數了,還娶不到媳婦嗎?”趙騁忽然開口說道。


    黑豹一愣,現出了身形。


    皇上這話什麽意思?


    黑豹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因為你不懂得什麽是打罵,什麽是打情罵俏!”


    趙騁給出了答案。


    黑豹摸了摸頭。


    打情罵俏?


    黑豹猛然明白了,趙騁這是在說,剛才啞妹的行為,都是打情罵俏。


    黑豹迴憶了一下剛才情形。


    無論如何他的也看不出啞妹是在打情罵俏,他覺得自家皇上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皇上,您確定葉姑娘剛才對您是打情罵俏?”黑豹不怕死的問道。


    趙騁臉一黑。


    “你去替換白鷹砍柴!”趙騁命令道。


    黑豹,“……”


    這就是禍從口出呀,他竟然步了白鷹的後塵。


    白鷹一見黑豹哭喪著臉替他,心裏別提多高興了。


    砍柴這活兒,比舞刀弄劍還要累。


    拍了拍黑豹的肩膀,給了黑豹一個“好好幹”的眼神,白鷹幸災樂禍的把手裏的斧子丟給了黑豹。


    接下來,黑豹比白鷹還悲催。


    因為白鷹幹活時,趙騁不在,黑豹這時候,趙騁卻做起了監工。


    趙騁坐在樹蔭下,愜意的眯著眼睛,仿佛睡覺了。


    雖然他沒有看黑豹,但是隻要黑豹手上動作一慢,趙騁就輕哼一聲。


    黑豹不敢懈怠,揮汗如雨的拚命砍柴。


    心裏卻是不停的念叨——


    葉姑娘,你快迴來吧。


    至於啞妹迴來後,砍柴受累的就會變成自家皇上,黑豹決定暫時拋棄忠心和為人臣子的原則。


    畢竟,這一切都是皇上自己的選擇。


    不是嗎?


    否則的話,皇上金口一開,直接把人接到宮裏去,不就完了嘛,何必這麽麻煩?


    等到啞妹迴來時,看到地上竟然放著那麽多柴,不僅有些詫異。


    就憑趙騁那副砍柴的樣子,怎麽能砍這麽多柴?


    啞妹清冷的眸子,不動聲色的向四周掃視了一番,最後落到了趙騁的身上。


    趙騁右手拿著斧頭,左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坦然自若的迎接啞妹的檢驗。


    這次他可是親自盯著黑豹和白鷹打掃的現場,不可能留下什麽蛛絲馬跡。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視了片刻。


    啞妹先移開了目光。


    趙騁眸光一閃,嘴角勾勒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啞妹,我們是不是該迴去了?”趙騁問道。


    啞妹沒有理會趙騁,找來幾根兒藤蔓編成了繩狀,把柴捆成了兩捆,綁在一根鋤頭的兩端,對著趙騁指了指。


    趙騁認命的把柴擔了起來。


    啞妹又把背簍遞給了趙騁。


    然後又把斧頭放到了背簍裏。


    於是,就變成了趙騁右肩擔著柴,左手提著背簍。


    而啞妹,隻在手裏提著她用藤蔓編的小籃子。


    籃子裏放著那幾隻玉雪可愛的小兔子。


    至於大兔子,也被啞妹捆住幾條腿,放進背簍裏了。


    躲在遠處的黑豹和白鷹,看看趙騁這副賣苦力的樣子,又看看啞妹那副悠閑的,仿佛遊山玩水的樣子,覺得他們今天受的累也沒有什麽了。


    此時天色已經是傍晚了,西天的雲霞,披著火紅的外衣,打在山路兩邊的樹木上,給人一種層林盡染、楓葉流丹的錯覺。


    啞妹臉上的冰冷也仿佛卸了去,渡上了一層黃暈的光芒。


    身上那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息,更仿佛是消失了般,隻留下了靜謐和祥和。


    趙騁走在啞妹身側,看著啞妹的變化,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忽然覺得肩上的柴不重了,肩膀被壓得也不疼了。


    兩人剛走到山腳下,就遇到了急匆匆跑過來的葉草。


    “姐,不得了了,你……你快迴家吧!”葉草氣喘籲籲的道。


    啞妹一挑眉。


    看來,是有人作死的惦記上了她的東西!


    果然,葉草喘著粗氣繼續道:“咱奶迴來了,硬說你今天買的東西,用的是分家以前大伯母和石頭哥哥私藏的錢,是屬於家裏的,所以說那些東西也應該是家裏的,要把東西搬走。”


    啞妹的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她的東西,也是那些阿貓阿狗可以肖想的?


    “姐,你快迴去吧,晚了我怕那些東西都被奶搬走了。”葉草焦急的道。


    她可是一聽到周氏說,就跑出來找啞妹報信兒了。


    趙騁聽了葉草的話,看了一眼啞妹,說道:“別擔心,你姐的東西,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動的。”


    趙騁的語氣不急不緩,不輕不重,但是無端的,就是讓人信服。


    因為趙騁的身上,有一種讓人不得不服從的氣勢。


    葉草的心,不由的就放了下來。


    雖然,她和這個剛剛來到大伯娘家的人,連話都沒有說過。


    啞妹斜了趙騁一眼,依然保持著剛才的速度向前走。


    趙騁勾唇一笑,也依然伴在啞妹身側。


    葉草看看啞妹,再看看趙騁,眼珠轉了轉。


    她怎麽覺得姐和這位趙哥哥好般配?


    *


    葉家。


    石頭擋在西廂房的門口,焦急的解釋。


    “奶,這些東西,真的是妹妹給人看病得來的錢買的。”


    “你放屁!她一個生活在山裏的妖怪,怎麽會給人看病?!還不把人都治死?!”周氏咬著牙的道。


    “就是,她自己還是一個啞巴!她若真有本事,怎麽不先把自己治好?”葉二嬸尖刻的道。


    葉大嬸聽了周氏和葉二嬸的話,一臉的惶恐,圍著周氏和葉二嬸轉圈,試圖勸住兩人。


    “娘,她二嬸,這東西真的是我家囡囡買的……”


    “你滾開!”周氏猛地推了葉大嬸一把。


    葉大嬸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娘!”石頭焦急的向葉大嬸蹦去。


    周氏對著葉二嬸和葉二叔一使眼色,幾個人立刻衝進了西廂房。


    葉二嬸心中高興的都開了花了。


    她自從看到啞妹買了那麽多東西迴來,就一直眼紅的不要不要的。


    現在終於如願以償。


    這些東西馬上就是她家的了。


    葉花一直站在上房門口,偷偷看著院子裏的事兒,現在見到周氏等人得手,也跑了出來。


    她想的可是那兩個大包袱,想也知道,那裏麵肯定是衣服布料。


    葉老頭坐在東屋的炕上,抽著旱煙,眯著眼睛,耳朵卻支棱著。


    石頭扶穩了葉大嬸,母子一起看向蝗蟲般衝進西廂房的周氏等人。。


    “娘!他二叔,二嬸,你們不能這樣……”葉大嬸擺在著手,焦急的道。


    “奶,那些東西是妹妹的……”石頭急得更是臉紅脖子粗。


    東屋裏的葉老頭聽了石頭的話,眉頭一皺。


    自己這個孫子,怎麽變得這麽拎不清了。


    這家裏的東西,怎麽會是一個丫頭的?


    葉二叔先把那袋子麵粉抗了出來。


    葉花抱著一個包袱跑了出來。


    周氏和葉二嬸沒有出來,兩人正在屋子裏翻騰,想找到葉大嬸和饅頭私自藏的錢財。


    葉二叔滿臉激動,抗著麵粉袋子剛走到上房門口,後麵忽然飛來了一把鐮刀,“砰!”的一聲,正紮在葉二叔前麵的屋門上。


    不用迴頭,葉二叔也知道這是啞妹手筆。


    葉二叔一哆嗦,興奮勁頭兒立刻消失,再也不敢向前邁一步。


    葉花跟在葉二叔身後,也訕訕的站住了腳。


    “啞妹,你這是幹什麽?一個姑娘家,整天動刀子,將來誰敢娶你?”葉二叔迴頭,對著啞妹一副長輩的語氣說道。


    葉二叔的聲音很大,以至於他的話音一落,正在西廂房裏翻箱倒櫃的周氏和葉二嬸立刻停了下來。


    婆媳二人對視一眼,葉二嬸小聲道:“娘,您可是家裏的長輩,任誰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越過您去不是?”


    周氏瞪了葉二嬸一眼。


    雖然明知道葉二嬸是把她推出去對付啞妹,她也不得不認了。


    一想到啞妹那雙清冷的眸子,以及那利落的伸手,周氏從心裏發怵。


    不過,這一點,她可不能讓別人看出來。


    否則的話,她以後在這個家裏還有什麽地位?還怎麽能震懾住別人?


    其實,周氏不過是想要掩耳盜鈴罷了。


    周氏猶豫著是否繼續翻找,葉二嬸卻低聲道:“娘,您先找著,我出去看看。”葉二嬸說完,就往外溜。


    她可不敢直接懟上啞妹。


    院子裏,啞妹聽了葉二叔的話,從趙騁手裏的背簍裏,拿出了斧頭。


    葉二叔立刻就泄了氣,眼中露出了驚慌之色,腿肚子有些抽筋。


    “啞妹,你迴來了,姐聽說你買了新衣服,正想拿出來看看呢”葉花甜甜一笑,說道。


    說完,還掃了趙騁一眼。


    趙騁對於葉花的目光,仿若未見,淡定擔著肩上的柴,向西院走。


    這種小事,他相信啞妹能處理。


    至於葉花的目光,他還真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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