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叫罵聲,隻持續到啞妹迴來。


    因為在啞妹絕對的武力值麵前,周氏不堪一擊。


    午飯是在石頭的屋子裏吃的,是葉壯實在自家搬來了一張舊桌子,這才有地方放飯菜。


    葉家分家,並沒有分給葉大嬸一家飯桌。


    看到擺在桌子上的飯菜,張大山和葉壯實直說這太破費了,兩個人都感到不好意思。


    特別是看到桌子中間擺著的那一大盆子山菌燉母雞。


    兩人都想起了啞妹殺雞時的情景。


    其實,即便他們想不起來,周氏也會不停的提醒他們的。


    因為周氏的嚎叫,就沒有停止過。


    隻不過,啞妹不在家的時候,周氏是破口大罵,啞妹迴家後,提著刀去上房溜達了一圈,周氏的聲音停了一會兒,然後就變成了指桑罵槐的幹嚎。


    啞妹掏了掏耳朵,思忖著是不是去給周氏來上一針,讓她徹底的閉嘴。


    “我大娘這嗓門,真是中氣十足呀!”葉壯實忽然感歎了一聲。


    葉壯實按輩分來說,是要稱唿周氏為大娘的。


    葉三叔因為給大房幫忙,所以也被留在了廂房吃飯,此時聽了葉壯實的話,臉上不由的一陣尷尬。


    “我娘她就是、就是……”


    葉三叔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自己的娘,自己了解,但是那是他娘,他絕對不能說自己娘的不好。


    不僅如此,也不能讓別人說自己娘的不好。


    他娘縱有千般不是,那也是他娘不是?


    張大山看出葉三叔的不自在,解圍似的說道:“這說明嬸子身子骨好。”


    葉壯實一聽,也連忙點頭。


    他也醒過味兒來了,怎麽能當著葉三叔的麵,諷刺周氏呢。


    而周氏的聲音,依然在繼續。


    “老天爺呀,我這是做了什麽孽呀?家裏出了這麽個喪門星,她是要喝我老婆子的血,吃我老婆子的肉呀……”


    “老天爺!您落下個雷來,劈死她吧……”


    隨即就是周氏拍大腿,拍得“啪啪!”響的聲音。


    石頭摸了摸頭,臉上有些難看。


    周氏雖然不是明著罵啞妹,但是指桑罵槐的,就是傻子也聽出來了。


    “娘,要不咱也燉隻雞吃吧?”葉二叔的聲音傳了過來。


    從那聲音中,仿佛能聽到葉二叔吸口水的聲音。


    “奶,我要吃雞!”葉樹大嚷嚷的聲音。


    “吃!吃!就知道吃!”周氏怒罵,“哪個沒有良心的吃了我的雞,拿雞骨頭卡死他……”


    好吧,連吃雞的人一起罵了。


    石頭剛想招唿張大山等人吃雞肉,話到嘴邊,吐不出來了。


    葉大嬸原本是想給周氏端一碗雞肉過去的,她覺得自己家做了好的飯菜,當然要給長輩端些過去,可是麵對周氏那強壯的火力,葉大嬸就一直戰戰兢兢的,硬是沒敢行動。


    而且,她就是行動,啞妹也是不會允許的。


    “哈哈……”葉壯實哈哈一笑,說道:“這雞肉一看就燉得爛糊,連雞骨頭都燉酥了,就是吃了雞骨頭,也肯定卡不著。”


    說完,夾起一塊雞肉,大吃了起來。


    葉壯實一吃,張大山也夾起雞肉跟著吃了起來。


    桌子上尷尬的氣氛,瞬間消散了許多。


    葉三叔黝黑的臉上,泛著紅色,但是也夾起雞肉吃了起來。


    他雖然是周氏的親兒子,可是家裏燉了雞肉,他也難得能吃上一兩塊的。


    沒辦法,他沒有兒子,本來存在感就低,再加上葉二叔父子如狼似虎的搶食,他哪裏吃得上?


    “嫂子,這肉是你燉得?”葉壯實一塊雞肉瞬間下肚,驚訝的道:“這味道,就是鎮上的酒樓,也未必做得出?”


    葉壯實家的日子,這幾年好了許多,在鎮上的酒樓吃過飯,也倒是不稀奇。


    葉大嬸一聽葉壯實誇菜好吃,立刻滿臉的喜色,“不是,這都是囡囡做的。”


    “啞妹做的?”葉壯實更加驚奇了,“啞妹這手藝是跟誰學的?”


    葉壯實這話還真是問住了所有的人。


    眾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啞妹的身上。


    按說,家裏有外人吃飯,女人和孩子是不能上桌子的,一般都是等到人家吃完了,再吃些剩菜剩飯。


    但是啞妹沒有這個觀念,而且今天還有秋禾,秋禾也是客人,沒有吃剩飯剩菜的道理,所以啞妹直接就把自己和葉大嬸、秋禾的飯盛上了。


    葉大嬸想把菜分開,自己帶著兩個姑娘家吃,可是家裏又沒有多餘的碗盤,所以葉壯實嚷嚷著一起吃,葉大嬸看了看也沒有外人,也就沒有出去。


    此時麵對眾人驚訝的目光,啞妹臉上毫無表情。


    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做得好吃,因為沒有什麽調料,在她看來,味道一般罷了,不過是火候掌握的好些。


    她真正做得好吃的,是烤肉。


    這些年生活在山林中,她的一手烤肉技術,那才叫出神入化。


    特別是山林裏有一種木頭,燃燒後不但沒有什麽煙,還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清香。


    那種木頭烤出來的肉,讓她這個吃過現代美食的人,都讚不絕口。


    她要是把那種烤肉放到飯桌上,被葉壯實誇獎,她會毫不猶豫的接受。


    想到這兒,啞妹心裏忽然一動。


    烤肉?眸光一轉,一個念頭,浮了上來。


    民以食為天,在任何年代,隻要味道好,吃食都能賣出去。


    賣吃食的利潤,絕逼是可觀的。


    那麽,她若是去鎮上賣烤肉,支個烤肉攤子,豈不是很容易?


    既然當初那個大燕的傳奇人物大長公主,能夠憑借小小的包子發家致富,她難道就不能利用烤肉來奔小康嗎?


    眸光一斂,啞妹的心裏,有了決定。


    不管心裏有什麽想法,啞妹的臉上都不會帶出來的。


    於是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夾了一筷子豆角,低頭吃自己的飯。


    桌子上的氣氛,有些凝滯。


    “叔,咱吃……吃。”石頭連忙讓大家吃飯。


    葉壯實也反應了過來,啞妹又不會說話,他問了不也是白問嗎?


    更何況,啞妹一個人在山林中生活了這麽多年,去跟誰學呀?


    肯定是這些天在葉家學的唄。


    這樣一想,葉壯實就誇啞妹聰明,學東西快。


    這話葉大嬸最愛聽了,石頭也愛聽,於是飯桌上的氣氛,又熱絡了起來。


    當然,主要還是葉壯實在說話。


    葉三叔和張大山,都屬於沉默寡言性格的人。


    西廂房熱鬧的聲音,和上房周氏的詛咒聲,倒是一唱一合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娘,你說大嫂這燉了雞肉,怎麽也要給您端一半送去吧?”葉二叔的聲音,忽然在廂房門口響了起來。


    屋子裏的聲音一頓,眾人都停下了筷子。


    誰都沒有想到,葉二叔大中午的不吃飯,竟然跑門口來說這些。


    沒辦法,葉二叔聞著廂房裏傳出去的香味,哪裏吃得下飯去,索性就跑到院子裏溜達來了。


    邊溜達,邊聞味兒。


    葉大嬸臉上一陣尷尬。


    她是想送的,可是她不敢去送呀。


    葉二叔話音一落,周氏惡狠狠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我沒有那個命!我怕那個遭天殺的狠毒娘們下點毒藥,毒死我老婆子!”


    “娘,哪能呢?大嫂要是那樣,對得起死去的大哥嗎?再說了,這萬沒有小的吃肉,老的吃鹹菜的道理。”葉二叔依然大嗓門的在廂房門口溜達。


    “哼!她本來就對不起我那苦命的兒子!當初就不該讓你大哥娶了這個掃把星!要不是她克死了你大哥,我……”


    “啪!”的一聲,啞妹把筷子放下了。


    葉大嬸已經放下飯碗,開始流眼淚了。


    自己男人死了,被自己婆婆罵克服,任誰也受不了。


    一腳踢開屋門,啞妹冰冷的目光,掃向了葉二叔。


    葉二叔一見啞妹出來,嗖得一下向上房竄去。


    隨著葉二叔的進屋,上房周氏的聲音,驀然停止。


    “囡囡……”葉大嬸紅著眼睛,拽住了想要往上房去的啞妹,對著她搖了搖頭。


    “啞妹呀,吃飯,吃飯。”葉壯實也勸說道。


    張大山也說道:“是呀,迴來吃飯。”


    秋禾也往迴拽啞妹。


    在他們看來,啞妹畢竟是個晚輩,這找上房去打仗,總歸對啞妹的閨譽不好。


    啞妹倒是不介意去上房把桌子給掀了,再來一次雞飛狗跳,但是看到葉大嬸那祈求的眼神,還是妥協了。


    沒有了周氏的伴奏,在葉壯實不斷誇獎飯菜好吃的帶動下,屋子裏的氣氛又恢複了熱鬧。


    期間,葉樹不知道是被誰攛掇著,拿了一個空碗,理直氣壯地跑到廂房來要肉吃。


    石頭雖然惱怒葉樹昨天的行為,但是也不好和一個小孩子計較,還是給他撥了一碗山菌燉雞肉。


    至於這個雞肉周氏到底吃沒吃,眾人就不知道了。


    飯後張大山等人也沒有歇晌,繼續去西院收拾,他們務必要在天黑前把那兩間房收拾利索,否則對不起這頓飯。


    啞妹被葉大嬸硬按著睡了個午覺,然後就起來用砍刀削竹簽。


    她要做烤肉賣,當然要有竹簽串肉串。


    反正百草村在山腳下,山上竹子有的是。


    葉大嬸不知道啞妹削竹簽要幹什麽,但是女兒想幹啥,她也不會阻止,隻是囑咐啞妹別累著。


    啞妹也沒有多削,隻削了幾百根,畢竟是一開始,她不計劃做太多。


    **


    因為當初說好了,要隔一天去給白若塵針灸一次,所以第二天一早,啞妹就計劃獨自去鎮上。


    給白若塵針灸,順便再買點豬肉、羊肉,以及烤肉的調料迴來。


    既然決定了做烤肉,當然要立刻行動起來。


    石頭和葉大嬸當然不放心讓啞妹一個人去鎮上,於是依然是石頭推著獨輪車,跟著啞妹一起去。


    不過,兄妹兩人剛走到村口,就被人喊住了。


    啞妹看著從路邊馬車上下來的劉總管,眸光不由的一厲。


    她早就料到了錦繡山莊的人,肯定會調查她的來曆,但是看到劉總管如此明目張膽的出現在百草村,眼中還是閃過了一絲殺氣。


    劉總管沒有察覺啞妹的不悅,笑著迎上來,說道:“姑娘,我家少莊主那日觀姑娘行動不便,所以特意差老朽來接姑娘。”


    說完,對著啞妹做了個手勢,“姑娘,請上車。”


    啞妹冷冷的掃了劉總管一眼,沒有動。


    是觀她行動不便,還是來告訴她,葉家的祖宗八代,都已經被掌握住了?


    倒是石頭聽了劉總管的話,摸了摸頭,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本來他擔心啞妹的腿,想用獨輪車推著啞妹,但是啞妹這次堅決不坐。


    現在看到錦繡山莊的馬車,石頭鬆了一口氣。


    “妹妹,要不你就坐馬車吧?”石頭見啞妹不上車,不由的說道。


    啞妹略一思索,點了點頭。


    既然錦繡山莊的馬車已經來了,那麽她也沒有不坐的道理。


    若非是不想給葉大嬸和石頭惹麻煩,區區一個錦繡山莊,她還不放在眼裏。


    況且,既然有人來接她,那麽石頭就沒有必要去了。


    想到這兒,啞妹看向石頭,對著葉家的方向,指了指。


    石頭不明所以。


    啞妹索性把石頭往迴推。


    “妹妹,你是讓我迴去?”石頭試探的問道。


    啞妹點了點頭。


    “這哪行?我不放心。”石頭立刻道。


    啞妹有些無奈,對著石頭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不過,她不確信石頭能看明白。


    “小夥子,你放心吧,我們錦繡山莊既然把葉姑娘接了去,肯定會把人完好的送迴來的。”劉總管適時的說道。


    “這……”石頭有些猶豫了。


    “嗬嗬,小夥子,你想想,你妹妹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山林中生活都沒事兒,現在隻不過是接了去給我們家少莊主看病,肯定會沒有事兒的。”劉總管笑眯眯的繼續道。


    啞妹清冷的目光,看了劉總管一眼。


    劉總管忽然一哆嗦,身上湧起了一股寒意。


    石頭摸了摸頭,其實,他也知道,以啞妹的本事,沒有他護著也不會有事的。


    對於這個妹妹,他是莫名的信服。


    啞妹不再耽擱,看著石頭指了指葉家的方西,然後轉身向馬車走去。


    直到馬車走遠了,石頭才滿心忐忑的推著獨輪車往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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