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大嬸一臉驚慌的擦拭少女額頭的冷汗,生怕女兒有個好歹。


    “石頭,又打了這麽多獵物呀!”葉二嬸驚喜的聲音,在院子裏響了起來。


    每天,也就是石頭打獵迴來,葉家人看到那些獵物,才會對對石頭露出笑臉,連帶著,葉大嬸的日子也好過些。


    也奇了怪了,石頭這幾天打來的獵物,是以前的幾倍,也難怪周氏沒有下狠心,把啞妹趕走。


    因為不僅葉大嬸發瘋護著,石頭對這個妹妹也是相當的在意。


    屋子裏的葉大嬸聽了葉二嬸的話,立刻道:“囡囡,娘這就去求你奶,今天再給你燉隻雞吃,補補身子。”


    說完,葉大嬸就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娘,囡囡……”


    “叫什麽叫,那丫頭死了?!”周氏厲聲打斷了葉大嬸的話。


    今天因為八姑的事兒,即便石頭打了獵物迴來,周氏對葉大嬸也沒有好聲氣。


    “娘,妹妹怎麽了?”石頭一聽,大急。


    “你妹妹剛才出了好多虛汗,肯定是身子太虛……”


    “虛什麽虛?荒山野嶺的她都能活下來,現在到跑這兒來當小姐,嬌貴起來了?”葉大嬸的話,再次被周氏打斷了。


    石頭沒有理會周氏的話,拿起一隻野雞遞給了葉大嬸,“娘,您把這隻雞給妹妹燉了吃。”


    “石頭,你反了天了,是不?!”周氏一把奪過葉大嬸手裏的雞,指著石頭大叫,“這個家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做主了?!”


    周氏可不象葉老頭似的,因為石頭是長孫,還到偏疼一些,反而是因為葉大嬸的關係,對石頭非常的看不順眼。


    而且,石頭這個給葉大嬸拿野雞的舉動,純屬是在挑戰周氏在這個家裏的權威。


    石頭臉漲得通紅,焦急的說道:“奶,我打了這麽多是獵物,原本就是妹妹的……”


    石頭說到這兒,仿佛說漏了什麽,驀然住口。


    “妹妹的?你竟然說這些獵物是那個死丫頭的?!”周氏怒火攻心,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好幾個音節。


    “奶,我、我沒有說是妹妹的,就是想給妹妹補補身子。”石頭臉紅脖子粗的分辨。


    “補個屁身子!”周氏怒聲道:“她才迴來了幾天,你就滿心的偏著她?你知不知道,她剛才裝神弄鬼,把你八姑奶奶給嚇跑了?!”


    周氏如此一說,葉二嬸當然想起了葉花的親事,立刻道:“就是,沒準現在村裏人都已經在議論了,咱們家有個山裏成了精的妖怪,這往後誰還敢登咱家的門,誰還敢把女兒嫁進葉家?”


    葉二嬸沒提葉花的親事,單說沒有人把女兒嫁進葉家,是故意說給石頭聽的。


    葉家現在最難娶媳婦的,就是石頭。


    雖然葉四柱也沒有成親,但是葉四柱有秀才的身份,是不愁娶親的。


    相反,是葉四柱看不上鄉下姑娘,想著以後娶個大戶人家的閨女,所以親事才拖了下來。


    而石頭不同,十七八的小夥子了,在別人家,即便沒有成親,也肯定已經定親了。


    石頭卻因為葉大嬸的關係,遲遲說不上媳婦來。


    在葉二嬸看來,石頭這一房,現在不僅有葉大嬸,更添了一個啞巴,石頭這娶媳婦的事兒,應該是更難了。


    對此,葉二嬸是樂見其成的,但是若能因此把啞妹趕出去,葉二嬸就更高興了。


    不過,葉二嬸失望了。


    石頭聽了葉二嬸的話,,瞪著眼睛掄起了手裏還沒有放下的獵刀,怒聲道:“誰敢說我妹妹是妖怪?我砍了她!”


    石頭雖然年紀不大,但是身上有一種獵戶的粗獷氣息,現在獵刀一掄,眼睛瞪得通紅,煞是有氣勢。


    葉二嬸看著石頭手裏唿唿作響的獵刀,立刻就想起了葉大嬸揮舞砍刀的樣子,止不住的頭皮發麻。


    而且,石頭關注的重點,和她要表達的重點大不相同。


    對於她話裏暗含的意思,石頭好像根本就沒有聽出來,根本就沒有想到,他會因為多了一個啞巴妹妹,娶媳婦更難了。


    石頭沒有聽出來,屋子裏的少女卻是早就聽出來了。


    如同黑曜石般的眸子,眯了起來。


    娶媳婦嗎?


    少女的唇邊,露出了一絲譏諷。


    有了錢,難道還娶不上媳婦嗎?


    金錢的力量,她上輩子見識得太徹底了。


    少女思忖了一下,下了某種決心。


    好吧,既然他救了她,那麽,她就還他一個媳婦吧!


    不得不說,葉大嬸和石頭對她的維護,讓少女的心中泛起了層層微瀾。


    啞妹?


    少女嘴角勾了勾,品味了一下這個名字,眼睛裏掠過一道暗芒。


    既然她記不起她這輩子的名字,而上輩子的“夜魅”也已經死了,那麽從現在開始,她就是啞妹了!


    這樣一想,少女的心裏,有了一種奇妙的變化,仿佛多了一種記憶中的溫暖。


    不敢去迴想那種溫暖源於何處,怕再引起頭疼,少女,不,應該叫啞妹了,拿起炕邊的一根木頭拐棍,拄著走了出去。


    一見啞妹出來,院子裏的幾個人立刻看了過來。


    葉大嬸顧不得和周氏討要野雞,跑過來,一臉關心的道:“囡囡,你怎麽出來了?”


    周氏重重的哼了一聲,“這副鬼模樣都能出來嚇人了,還想吃雞?!”


    說完,自己提著手裏的野雞,又去拎地上的其他獵物。


    這些東西,可是要賣了換銀子,給她小兒子送到縣裏,讀書用的。


    葉二嬸顛顛的跑過去,幫著周氏拿獵物。


    “就是,這野雞可不是什麽鬼東西都能吃得。”葉二嬸陰陽怪氣的道。


    啞妹一出來,她聰明的停止了剛才的話題,不僅是因為石頭手裏的獵刀,還因為啞妹那雙眼睛讓她膽戰心驚。


    “娘,咱們今晚燉隻野雞吃吧,您孫子可是正長身子的時候……”


    葉二嬸討好的聲音,跟隨著周氏,消失在了灶房的拐角。


    “妹妹……”石頭一臉漲紅的看向了啞妹,眼中滿是愧疚。


    葉大嬸也是一臉的心疼和難堪。


    自己兒子打來的獵物,自己想給女兒燉一隻吃,可是卻沒有權利。


    啞妹輕輕搖了搖頭,向著石頭背上的背簍看去。


    石頭臉上立刻露出了高興的表情,摘下背上的背簍,獻寶似的放到了啞妹麵前。


    “妹妹,你看看對不對?”


    背簍裏,有雜草,也有草藥。


    葉大嬸此時已經拿了一個小凳子過來,放到了啞妹的身後,然後扶著自己的寶貝閨女坐了下去。


    “老大家的,還死外麵幹什麽?還不滾進來做晚飯?!”周氏的怒吼聲,從灶房裏傳了過來。


    葉大嬸手一哆嗦,臉色一白,顫聲道:“來了!來了!”


    因為葉大嬸發瘋時,周氏沒有法子對付葉大嬸,所以在葉大嬸不發瘋的時候,周氏就變本加厲的虐待葉大嬸這個兒媳婦,以彰顯她做婆婆的權威。


    往往這個時候,周氏總會不時的拿笤帚打葉大嬸一頓,抑或是在葉大嬸身上擰幾把。


    以至於葉大嬸身上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啞妹感受到扶著自己胳膊的那雙手的顫抖,眸光驀然一厲,渾身迸發出了一股凜冽的殺氣。


    被她劃入羽翼下的人,豈能被人如此的唿來喝去?!


    “囡囡呀,你跟哥哥在這兒坐著,娘去給你做飯吃。”葉大嬸象哄孩子似的,對著啞妹露出一個慈愛的笑意,起身向灶房小跑了過去。


    啞妹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鋒芒,開始分撿草藥。


    她的身子,還需要休養些日子,就讓某些人,先蹦躂幾天吧。


    石頭滿臉欽佩的蹲在一邊,看著啞妹把雜草撿出去,拿出一株他不認識的植物對他比劃了一下。


    “你是說,這也是草藥?”石頭問道。


    啞妹點了點頭。


    石頭連忙記下了這種草藥的樣子和顏色。


    接著,啞妹又依次撿出了幾種草藥,對著石頭晃了晃。


    石頭連忙點頭,認真的記著。


    原來,啞妹身上的傷,需要換藥,可是在老葉家看來,石頭當初自作主張的把啞妹撿迴來,並且直接請了大夫給啞妹上了藥,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再讓他們掏錢給啞妹買藥,那是不可能的了。


    葉大嬸和石頭去哀求葉老頭和周氏,結果直接被周氏給罵了迴來。


    上房裏周氏大嗓門的叫罵聲,葉二叔和葉二叔說風涼話的聲音,啞妹當然聽到了。


    所以,葉大嬸和石頭垂頭喪氣的迴來後,啞妹就在地上,有小木棍畫了幾種草藥的樣子。


    石頭起先不明白啞妹的意思,看著地上的圖形,一臉的懵逼。


    啞妹指了指地上,又指了指自己腿上塗了草藥的地方。


    “妹妹,你是說,這些是草藥?”石頭試探的問道。


    啞妹點了點頭。


    石頭大喜,“我明天就去采藥!”


    當然,石頭隻看啞妹畫得圖形,還是分辨不準草藥的。


    因為有些雜草和草藥不僅形狀相似,就連顏色也相似。


    況且,還有的是形狀相同,但是顏色不同,啞妹隻畫了幾種草藥的形狀,可是沒有塗抹顏色的,所以必須要用實物來分辨的。


    以至於今天石頭采迴來的草藥裏麵,有大量的雜草,石頭是按照啞妹畫得,把形狀差不多的,不管是采藥還是雜草,都采了一些迴來。


    而啞妹當初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知道,葉大嬸和石頭肯定不會放棄給她上藥,肯定還會再去求葉老頭的。


    她不想欠他們母子太多的恩情,也嫌棄因為她引起的吵鬧聲,所以才告訴石頭草藥的。


    啞妹把所有的草藥都撿出來,分類放到了旁邊的一個竹簸箕上。


    “妹妹,這些草藥怎麽弄?哥哥幫你上藥。”石頭看著竹簸箕上的草藥,說道。


    啞妹搖了搖頭。


    她的體質特殊,自愈能力強於常人,否則也不至於摔裂了腿骨,這麽幾天就能下地了。


    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若是普通人,怎麽也要在炕上躺上些日子的,可是她不同,即便不用再上藥,過些天也會痊愈的。


    她原本讓石頭自己采草藥,也是為了圖個清靜,現在既然決定在這個家裏暫時住下了,那麽這些草藥,就有了另外的用途。


    啞妹指了指竹簸箕,又指了指屋子裏,意思是讓石頭把草藥端到屋裏去。


    這時候,院門“砰!”的一聲,被人推開,從門外旋進了一個苗條的身影。


    “娘,這到底怎麽迴事?家裏多了個啞巴也就罷了,怎麽又變成了一個精怪?”葉花氣急敗壞的聲音,尖銳的響了起來。


    聽到葉花的聲音,葉二嬸連忙從灶房裏走了出來。


    “花兒呀,你怎麽迴來了?”


    “我能不迴來嗎?”葉花沒好氣的道:“村裏都傳瘋了,咱們家突然多了的那個啞巴,是山裏的精怪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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