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這樣做,若是萬一……”白鷹擔心的道。


    這要是萬一有人順水推舟,另立新君,這大燕的江山,豈不是立刻易主了?


    趙騁看了白鷹一眼,銳利的目光中,帶著一絲謀算的光芒。


    他就是要看看,到底是誰最先坐不住?


    想必那個派人刺殺他的幕後之人,盼得就是這一天。


    這樣一來,那個人肯定會有所行動。


    至於,另立新君——


    哼!他倒要看看,是誰想當這個新君?


    “按朕的吩咐去做!”趙騁冷聲命令。


    “是。”白鷹不敢再有異議。


    皇上一向心有成算,想必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白鷹剛要退出去,趙騁卻又吩咐道:“另外,把朕那日穿的那套裏衣留下,給朕好好的保存好了。”


    白鷹一怔,眼前浮現出了那套被撕得隻剩下幾塊布條的裏衣。


    皇上,您確定那件清涼的無袖挎帶小褂,那條四角小褲衩,要好好的保存起來嗎?


    仿佛看出了白鷹眼睛裏的疑惑,趙騁忽然嘴角一勾,“那可是朕的龍體,被人看光了的證據。”


    趙騁這話一說完,白鷹立刻瞪大了眼睛。


    皇上的龍體……


    白鷹吞了吞口水,他怎麽覺得皇上話裏的意思,很曖昧,很陰險?


    看來,黑豹說得不錯,皇上真是越來越奇怪了。


    **


    這幾天,百草村炸鍋了。


    人們爭相傳頌著,老葉家的那個被野獸叼走的啞巴丫頭,竟然沒死,這麽多年一個人在山林裏活了下來。


    這件事,象一陣風似的,刮出百草村,向四麵八方蔓延而去。


    而且,這件事還帶上了一絲神秘的色彩。


    試想,有誰能在野獸出沒的山裏活下來?


    更何況,當年那個啞巴丫頭被叼走的時候,隻是一個才幾歲的孩子。


    於是,就有了各種版本的傳說。


    有的說這個丫頭是被山裏的精怪養大的,有的說這個丫頭自己就是山裏的精怪,還有的說這個丫頭是個有大造化的,命裏有神明保佑……


    但是,不管人們怎麽說,好奇心都是掩飾不住的。


    一時間,人們一窩蜂的跑向了葉家,找著各種的借口,想要看看那個葉家的啞巴丫頭。


    葉家的門弦子都快給踩平了。


    原本,人們對偶爾會發瘋的葉大嬸,雖然同情,但還是避而遠之的多,現在卻不同了,都裝出一副熱情的來串門嘮嗑的樣子,實則看她家的啞妹。


    “石頭娘,在家嗎?”不知道是第幾次了,帶著興奮的聲音,再次在屋外響了起來。


    “在呢,在呢。”葉大嬸連忙答應著,迎了出去。


    很快,葉大嬸就把兩個眼睛裏閃爍著八卦光芒的女人,領進了屋。


    “她嬸子,快炕上坐。”葉大嬸熱情的抄起炕上的破笤帚,掃了掃炕。


    一陣塵土飛揚,兩個女人立刻滿臉嫌棄的皺起了眉頭,往一旁躲了躲。


    “石頭娘,按輩分,石頭應該跟我喊一聲八姑奶奶。”年紀略長的那個女人,撇了撇嘴說道。


    “哦、哦,我這眼睛看不清楚,八姑您別怪乎。”葉大嬸立刻尷尬的道。


    她這些年極少出門,再加上腦袋不時的犯迷糊,出了門別人也都躲著她,以至於葉大嬸對村裏的人,很是陌生了。


    更何況,她眼睛也不好,不熟悉的人,很難分辨出來。


    “石頭娘,按輩分,你應該和我喊一聲大娘。”另一個女人也語氣不屑的說道。


    葉大嬸臉上的神色更加的尷尬了,連忙陪著笑臉,要去給兩人倒水。


    這兩個女人可不是來這兒喝水的,那眼睛直接就往炕上的少女看了過去。


    “這就是你家啞妹?”八姑不愧是八姑,眼睛裏八卦的光芒毫不掩飾。


    炕上的少女,在兩個女人還沒有進屋的時候,眉頭就微微皺了起來。


    她們語氣中的那種虛假的熱情,少女焉能聽不出來?


    當然,她也明白她們是為何而來。


    因為,這樣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了。


    一聽來人問起了自己的女兒,葉大嬸的臉上,露出了發自真心的笑容。


    “是呀,這就是我家囡囡。”葉大嬸用驕傲的口氣,介紹自己的閨女。


    葉大嬸是很驕傲,可是別人卻不這樣認為。


    “哎喲,這猛然一看,還真是嚇人。”八姑大驚小怪的叫了一聲。


    “可不是嗎,這臉上怎麽……”另一個自稱是大娘的人,也嘖嘖稱奇。


    少女原本是閉著眼睛的,對於外界的事兒,以及人們的目光,她其實並不在意。


    她不能容忍的是,這些人打擾了她的清靜。


    所以,少女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冰冷的眸子,閃著清冷的光芒,向著兩張八卦因子爆棚的臉上看去。


    兩個女人接觸到少女的目光,不由的打了個寒顫。


    一種仿佛被人扼住了咽喉,瀕臨死亡的壓迫感,從心底散發了出來。


    少女抬起胳膊,指向了門外。


    “你、你這丫頭,這是什麽意思?”八姑嘴唇哆嗦著,色厲內荏的道。


    在整個百草村,誰不知道她八姑是不能招惹的?


    她這一張嘴,在村子裏可是有名的厲害,而且,她還是這四村八裏有名的媒婆。


    山裏人的日子大都清貧,這孩子大了說媳婦可是大事兒,難事兒。


    於是,媒婆雖然地位不高,但是誰家也不敢招惹。


    沒辦法,誰家都有兒子、孫子的要說媳婦,要求到八姑的頭上。


    以至於,八姑在百草村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是,眼前這個丫頭,竟然是一副要把她趕出門去的意思,這讓八姑感到莫大的侮辱。


    少女聽了八姑的話,眸光一厲,手指往房頂上指了指。


    “啪嗒!”一聲,一條粗長的青花蛇從房頂上掉了下來,正砸到八姑的腦袋上。


    “啊!”八姑尖叫一聲,嚇得差點沒有暈過去。


    另一個女人也嚇得叫了一聲。


    好在她們都是山民,遇到蛇也是經常的事兒,否則,難保不會嚇死。


    可是,當一條又一條的蛇掉下來,都砸到八姑的腦袋上,而且還一圈一圈的往她的脖子上纏,讓她喘不上氣來時,八姑兩眼一翻,終於嚇暈了過去。


    另一個女人,也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葉大嬸滿臉的奇怪,不明白八姑這是怎麽了。


    在她的眼睛裏,八姑就是平白無故的原地跳腳,尖叫了幾聲,然後就躺地上了。


    “八姑,您怎麽了?”葉大嬸連忙去扶八姑。


    說來也奇怪,當葉大嬸靠近八姑的時候,八姑身上的那些蛇,都忽然間消失了。


    另一個女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不知道從哪來了力氣,猛地跳起來,向外衝去。


    “有鬼呀!”女人邊跑,邊叫。


    那聲嘶力竭的聲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怎麽了?怎麽了?”葉二嬸一臉好奇的跑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周氏。


    看到躺在地上的八姑,葉二嬸和周氏都變了臉色。


    葉二嬸家的葉花,可是正托八姑給往鎮上的說婆家呢。


    葉花在百草村,長得也算是出挑的,所以葉二叔夫妻,就從心裏盼著葉花能嫁到鎮上去,將來也好拉扯娘家。


    老葉家在鎮上沒有什麽親戚,所以葉二叔就給八姑許了好處,托八姑給葉花說婆家。


    此時,葉二嬸一見八姑的樣子,大唿小叫著一把推開葉大嬸,自己去掐八姑的人中。


    周氏也跑過去,在一旁幫忙。


    婆媳二人合力,八姑很快喘上了一口氣來,睜開了眼睛。


    “蛇!蛇!……”八姑一睜開眼睛,立刻揮舞著雙手大叫。


    “八姑,哪裏有蛇呀?”葉二嬸四處張望。


    “啪!”的一聲,八姑的手,抽到了葉二嬸的臉上。


    葉二嬸臉色一變,剛要抽迴去,想到自己的女兒,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八姑抽了葉二嬸一巴掌,腦袋倒是清醒了過來。


    向四周瞅了瞅,果然沒有蛇。


    下意識的,八姑的目光,向著炕上的少女看了過去。


    少女的目光,依然散發著清冷的光輝。


    而少女臉上的那些隱隱的紋路,忽然像是活了起來,如同一條條的蛇在扭動。


    慢慢的,少女的手指,又抬了起來,指向了門外。


    八姑一見,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向門外跑去。


    “八姑!”葉二嬸連忙追了出去。


    周氏瞪了不明所以的葉大嬸一眼,也向外追去。


    當然,周氏也想瞪炕上的少女一眼,但是下意識的,她沒敢那麽做。


    八姑到了屋外,被陽光一照,終於覺得活了過來。


    大喘了幾口氣,一臉驚懼的對著葉二嬸說道:“你們家那個啞巴丫頭,那不是人呀,那肯定是山裏的精怪,會妖法!”


    說完,掙脫葉二嬸的手,急匆匆的向外跑去。


    老葉家,她是再也不敢來了。


    葉二嬸一臉的陰沉,迴頭看向周氏,“娘,您聽到了吧?八姑這話要是傳出去,人家都知道我們家有一個妖怪,誰家還肯和我們家結親?”


    葉二嬸對於葉花的親事,可是抱著很大的希望的。


    不僅是葉花的親事,這以後葉根和葉樹的親事,沒準也要靠八姑幫著張羅。


    至於其他人的親事,就不在葉二嬸的考慮範圍內了。


    周氏聽了葉二嬸的話,咬著牙道:“早晚把那個死丫頭趕出去!”


    “娘,這事可是及早不及晚,那丫頭長得那副模樣,一看就讓人害怕,說不得是山裏的什麽精怪變得!”葉二嬸焦急的道。


    “那好,你現在去把她趕走!”周氏沒好氣的道。


    “我……”


    葉二嬸想起了葉大嬸揮舞砍刀的樣子,立刻沒了底氣。


    屋子裏,葉大嬸當然聽到了八姑以及葉二嬸的話。


    自己的寶貝女兒被人說成了妖怪,葉大嬸當然心疼。


    坐到炕上,攏了攏女兒額前的碎發,葉大嬸溫柔的道:“囡囡,別理別人怎麽說,你是娘的寶貝女兒,娘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聽了葉大嬸的話,少女的眼睛裏,有一絲的恍惚。


    這樣的話,她好像聽人說過?


    “你是娘的寶貝女兒,即便你不會說話,也沒有人敢欺負你……”


    隱隱的,一個女子低柔的聲音,在少女的耳邊響起。


    那聲音裏的溫柔和堅定,讓她的心,驀然的柔軟了。


    是誰?


    是誰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少女努力去迴想,然而一陣劇痛襲來,少女的臉上立刻沁出了一層薄汗。


    “囡囡,你怎麽了?”葉大嬸焦急的問道。


    少女搖了搖頭,不敢再去迴想。


    可是,忽然之間,她卻有了一絲的渴望,想去找迴那些失去的記憶。


    因為,那種感覺太溫暖了。


    溫暖得——


    既陌生,又讓人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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