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中。


    靖王爺揉著酸痛的老腰,邁步走進了主院上房。


    內室中,靖王妃也正斜倚在床榻上,讓丫頭捶背揉腿。


    這夫妻兩人養尊處優了多年,這一個來月,可是累壞了。


    原本就是趙子沐和荷花快要成親了,夫妻二人忙活兒子的親事呢,結果宮裏出了事兒,緊接著就是太後和皇上同時歸西,又是國喪又是新帝登基的。


    一通忙亂下來,趙子沐成親的日子,也差不多到了。


    更何況,靖王爺現在是輔政大臣,所有的朝中大事,那都是要參與的。


    雖然說輔政大臣有四個,但是席莫研年紀輕,朝中根基尚淺,而瑞王已經多年沒有參與過朝中之事了。


    至於先帝臨終前為什麽突然把瑞王封為了輔政大臣,沒有人能猜出同晉帝的用意。


    所以,現在朝中的許多事兒,都主要是靖王爺拿主意。


    至於韓嘯,早在半月前,就奔赴邊關了。


    北齊果然如媚姬所言,元鷹奪了北齊的帝位,殺了大燕駐守在北齊的大臣,又趁大燕國喪期間,朝中動蕩不穩之際,向大燕發兵了。


    並且,元鷹還不知道怎麽弄出了一種土炮。


    雖然威力遠不如紅衣大炮,但那也是炮,炮轟城樓什麽的,比人抗著圓木去撞,要容易多了。


    以至於,邊城的情形變得十分危急。


    於是,雪花沒有出月子,韓嘯就披掛整齊,去了邊城。


    當然,也帶走了一些啼血峰下的秘密武器。


    如此一來,靖王爺根本就沒有時間過問趙子沐的親事了。


    這些事兒就都落到了靖王妃的頭上。


    靖王妃每天處理王府的事宜,還要派人采買準備趙子沐成親的東西,再有不時到靖王府送禮的,簡直讓靖王妃焦頭爛額。


    按說,先帝剛剛駕崩,不僅是官宦之家,就是普通人家,都不宜嫁娶的。


    但是趙子沐成親的日子,是欽天監早就看好的了,關係到大燕的國運,而且還是先帝親自指定的,所以隻得按照先前的日子成親。


    不過是一切從簡罷了。


    即便這樣,靖王妃也累得夠嗆。


    一見靖王爺迴來了,靖王妃坐了起來,揮退了屋子裏的丫頭。


    “王爺,臣妾給你揉揉肩吧。”靖王妃說道。


    伺候自家老頭,還是自己動手的好。


    “不用,你也累了,本王已經在外院叫小廝揉過了。”


    靖王爺可舍不得累著自家王妃。


    靖王妃知道靖王爺是疼她,心裏很是受用。


    殷勤的給靖王爺倒了一杯茶。


    “王爺,嘯兒有消息傳來嗎?”靖王妃問道。


    “嗯,今天接到了消息,嘯兒已經先行趕到了邊城。”靖王爺說道:“你放心吧,隻要嘯兒到了邊城,元鷹就蹦躂不出花樣來了,邊城定然能夠守住。”


    靖王爺說完,眸光閃了閃。


    他都不曾知道,韓嘯竟然在啼血峰下麵,秘密的製造了一些威力巨大的武器。


    那些東西,可謂是逆天的東西。


    掌握了那些東西,要拿下一個國家,簡直是輕而易舉。


    靖王爺想到了當初大燕用紅衣大炮攻下北齊的事兒,心裏一陣恍惚。


    若是韓嘯有野心,用這些東西來起兵,恐怕很容易的就能奪得大燕的皇位。


    靖王爺的額頭不由的,沁出了一層冷汗。


    韓嘯雖然是他的外甥,但是韓嘯姓韓,而現在的江山,是趙家的。


    靖王爺雖然沒有想當皇上的想法,但是他也不能讓趙家的江山易主呀。


    這時候,靖王妃的聲音,模模糊糊的傳入了靖王爺的耳朵裏。


    “雪丫頭明天就要出月子了,太後想讓她在宮裏多將養些日子,可是雪丫頭執意要迴定國公府。”


    靖王妃說著,歎了一口氣,“生孩子,坐月子,當然是在自己家中舒服自在,皇宮在好,雪丫頭也是不願意多呆的。”


    “嗯。”靖王爺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靖王妃沒有注意到靖王爺的異樣,又道:“王爺,你說先帝臨終前,把雪丫頭封為大長公主,還賜了打龍鞭,這份恩寵,是不是太厚重了?”


    靖王爺這次沒有敷衍靖王妃,反而意味深長的道:“這才是皇上的英明之處呀。”


    靖王妃有些不解,“可是,皇上還把沒出生的醉兒,直接封為了皇後,這也太草率了吧?”


    “一點兒都不草率!”靖王爺搖了搖頭,“先帝是真的目光卓絕,智慧過人呀!”


    靖王爺的語氣中,滿是對同晉帝的欽佩讚歎。


    用一個大長公主的封號,用一個皇後之位,就保住了大燕的江山,這是何等英明的決斷?


    **


    雪花在皇太後席莫研,皇上趙騁,二皇子趙澤的目送下,踏上了出宮的馬車。


    現在她的車架規製再次升級了。


    由郡主的依仗,變成了大長公主的依仗。


    可以說,現在在整個大燕,身份最尊貴的女人,除了皇太後席莫研,就數雪花了。


    當然,還有她的女兒,韓醉兒。


    可是,誰讓還在繈褓中的小皇後,是雪花的女兒呢。


    於是,雪花就理所當然的淩駕於韓醉兒之上了。


    更何況,雪花的手裏,還有一條金光閃閃的打龍鞭。


    一路上,京城的百姓看到雪花那架拉風的馬車,眼中都露出了尊敬豔羨之意。


    這段時間,雪花的名頭,再次登上了京城的頭條。


    雖然先帝駕崩,新帝即位,但是也沒能減熱人們私下對於雪花的議論。


    沒辦法,雪花的身份地位做著火箭般的蹭蹭直上雲霄,能不讓人矚目嗎?


    雪花倒是不知道,她的勵誌事跡,在百姓中更上一層樓了。


    豪華的馬車裏,溫暖如春。


    不但點著四、五個精致的小炭盆,四周還圍了一圈雪白的狐皮圍簾,下麵還鋪著厚厚的長毛絨毯。


    兩個奶娘一人摟著一個孩子,輕輕的拍哄。


    煙霞和籠月也在馬車裏伺候著。


    雪花則是靠著厚厚的大靠枕,拿著手裏的打龍鞭仔細觀看。


    她因為身子弱,又一直在吃藥,根本就沒有奶水,所以,她一直以來,想要母乳喂養孩子的念頭,算是徹底的斷了。


    打龍鞭用的是一種動物的皮做成的,上麵噴了一層金水,而鞭子的把手,則是純金打造的,上麵有一條金龍盤踞。


    整個鞭子拿在手裏,沉甸甸的。


    一如雪花的心。


    拿著打龍鞭,她感覺心上仿佛壓上了什麽東西。


    是責任,也是義務。


    不由的,雪花想起了韓嘯。


    說實話,雖然身邊有兩個孩子陪著,但是她還是非常強烈的思念韓嘯。


    不僅是思念,更是擔心。


    雖然她相信韓嘯的能力,但是擔心仍然是不受控製。


    雪花甚至想到,若非是剛剛生完孩子,她沒準就跟著韓嘯去邊城了。


    戰場之上,刀槍無眼,你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能敵得過千軍萬馬。


    更何況,元鷹還有那個什麽土炮。


    雪花不由的慶幸,幸虧她和韓嘯發現了啼血峰下的秘密,早就做了準備。


    雪花的眼前,浮現出了羊皮卷上的那一串串的數據。


    她該說是她有先見之明嗎?


    做備份的習慣,果然是好的。


    **


    定國公府的大門,早就已經大開了。


    二爺韓橫甚至帶著自己的兩個兒子,等在大門口了。


    雖然他是雪花的長輩,但是在雪花的麵前,他可不敢擺長輩的譜。


    如今的雪花,更加是他們二房不敢招惹的了。


    不僅如此,還一定要扒緊雪花這棵大樹,好讓他們二房大樹底下好乘涼。


    雪花的馬車,直接暢行無阻,進了大門、二門,一直到了玉香苑的主屋門前才停下來。


    按說,雪花現在的馬車,就像是一個移動的房子般,放在現代,那就是頂級的房車了。


    國公府二門的門口並不大,雪花的馬車原本是進不來的,但是為了不讓雪花和兩個孩子被冷風吹到,韓嘯在出征前就已經下令把二門推到,重新擴大了。


    同時,把玉香苑的大門口,也擴出了一倍的寬度。


    雪花被煙霞和籠月圍的嚴嚴實實的,攙扶下馬車,兩步路就進了屋子。


    兩個孩子也被奶娘裹得嚴嚴實實的抱了進去。


    二夫人早就在一旁殷勤的張羅著呢。


    並且親自給雪花打的簾子。


    定國公原本是在書房裏端著架子的。


    他一個做公公的,總不能隨便到兒媳婦的院子裏去吧。


    但是,他的心裏象貓抓一樣的癢。


    他想看孫子、孫女呀!


    原本雪花在皇宮裏做月子,他不能去後宮看孩子,所以就經常讓叮叮跑來跑去的向他匯報兩個孫子、孫女的情況。


    如今雪花迴來了,這若是天氣暖和的時候還到是好說,可以把孩子抱出來給他看,可是現在天寒地凍的,絕對不能把孩子抱出來。


    那麽,他要是想看孩子,就隻能去兒媳婦的院子了。


    定國公在書房裏轉了幾圈。


    暗忖,自己的兒媳婦不是普通的女子,特別是自己斷了一條胳膊之後,兒媳婦對自己就像是對待親爹,自己也把她當成了女兒般,如今自己去她的院子看孫子、孫女,也沒有什麽的。


    這樣一想,定國公大步如飛,風一般的就衝出了書房。


    守在書房外伺候的小廝嚇了一跳,不明白為什麽國公爺突然火燒屁股一般的跑了出去。


    玉香苑中,定國公終於看到了想了一個月的孫子、孫女,覺得很是圓滿了。


    “哈哈,好!”定國公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對著他露出了兩個小酒窩,笑著大聲道:“姑娘家的就該愛笑。”


    屋子裏的人,包括煙霞和籠月,聽了定國公的話,都忍不住低下頭偷笑。


    雪花則是滿頭黑線。


    自家公公,被自己兒砸給騙了。


    叮叮抿著嘴,笑道:“爹,那個對你笑的,是烈兒。”


    呃?


    定國公一怔,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


    隨即——


    “咳咳……,是烈兒呀,也好。”


    定國公看著對他忽閃著大眼睛的小娃娃,臉上露出了慈愛的笑。


    “男孩子嘛,就該大聲朗笑,狂放不羈,這樣爽朗一些才好嘛。”


    雪花聽了定國公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自家兒砸那是的狂放不羈的笑嗎?


    那是迷死人不償命的笑。


    這時候,韓醉兒也向定國公轉了一下頭。


    定國公看著韓醉兒那仿佛沉澱了黑暗精華的眼睛,撫著胡須道:“醉兒的眼睛長得象你們的母親,水汪汪的,眼神也很柔和,看來是隨了她奶奶。”


    雪花暈。


    自家公公這是什麽眼神呀?


    自己女兒那眼神,明明是……


    是什麽,雪花竟然形容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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