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寒出了席正明的書房,直接騎馬去了侍郎府。


    侍郎府的門楣和國公府比起來,差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即便如此,這些年也是在席正明的提攜下,才能在京城占有一席之地的。


    當年若不是因為肖家門第太低,席莫寒的娘——肖氏,也不會屈居於席正明的平妻之位,而平妻也是席正明在席太夫人麵前跪了一天一夜才爭取來的。


    肖氏當年素有江南第一美女之稱,席正明下江南遊玩,偶遇肖氏,一見鍾情,迴京後苦苦哀求席太夫人,最終和太夫人達成條件,娶吏部尚書之嫡女為正妻,娶肖氏為平妻,也所以,席莫寒和席莫研兄妹兩人,一直被席正明視為掌上明珠。


    肖氏過世後,席正明念及愛妻,更是對肖家多有照拂,這才使肖家逐漸興盛起來,肖玉容的爹也終於熬到了禮部侍郎之位,並且,眼看就有望升為禮部尚書。


    肖家門房一見是席莫寒來了,飛奔著前去稟報。


    肖侍郎夫妻聽到稟報後,心中有數,相視一笑,旁邊的肖玉容也是臉飛紅霞,滿心歡喜。


    肖侍郎夫妻在內院花廳接見了外甥,也可以說是女婿,並且,應該很快就會成為新女婿的席莫寒。


    肖玉容則躲迴了自己的院子,但也沒忘了叫心腹丫頭打探消息。


    席莫寒進了花廳,甚至都沒落座,隻是淡淡地說明他一心隻拿肖玉容當妹妹,斷不會娶她為妻,然後就在肖侍郎夫妻的目瞪口呆中轉身離去。


    “表哥!”


    身後急匆匆地腳步傳來,席莫寒絲毫不感到意外,冷靜地迴頭。


    肖玉容臉色難看至極,見席莫寒看過來,立刻就變成一副淒慘地模樣。


    “表哥,女子楨潔若命,玉容若是不能嫁於表哥,還有何顏麵苟活於世?”肖玉容眼中含淚,杏眼迷蒙,語調哀怨,如泣如訴。


    席莫寒望著眼前清麗絕倫的女子,嗤笑一聲,“表妹若是覺得性命和清白相比,清白更重要,那表妹就重新跳入湖中,權當我沒救過你罷了。”


    肖玉容聞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認識眼前的人般。


    “表妹既然能視他人性命為兒戲,想必對自己的性命也不會看重,既如此,死在自家園子中,總比死在靖王府要好些。”席莫寒說完,麵向一側的碧波。


    兩人此時正處於園子的湖邊,肖玉容若是跳湖,還真是方便。


    “表哥,你為什麽要這麽絕情?”肖玉容一瞬間的震驚過後,又換上了淒婉的表情,“我知道李家妹妹被侯府世子所救,兩人名分已定,可那也不是玉容的錯……”


    “不錯!那不是你的錯,那是我的錯!”席莫寒冷冷地截斷了肖玉容的話,“我不該一味地優柔寡斷,差點釀成大錯,害了小丫頭!若不是小丫頭會水,那麽現在小丫頭就是一個死人了,而你——”席莫寒說到這兒,目光如炬,冷冷地看向肖玉容,“故意把小丫頭拉下水,內裏又是包藏了怎樣的毒害之心?”


    “我、我沒有……”


    “你還不承認?”席莫寒冷哼一聲,一臉冰寒,眼中卻流露出痛苦。


    當初雪花明明會水,卻向席莫寒喊救命,席莫寒過後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而肖玉容拉雪花落水的事情,早就被人看到了,席莫寒前後一連貫,立刻知道這一切都是肖玉容策劃地,雪花不過是被逼著賭了一把,而結果——


    她輸了。


    他——也輸了。


    如此被人設計,席莫寒能不恨嗎?


    他雖然一直知道肖玉容心機頗深,一直對她冷冷淡淡地,但他沒想到她竟然心狠至此,敢隨便拿別人的楨潔性命做賭注!


    雖然靖王府的人守口如瓶,他也知道雪花身體已經有恙,何況,雪花那一臉麵色蒼白,虛弱憔悴的樣子,是脂粉都遮不住的,席莫寒早就看在了眼裏,疼在了心裏,而這一切,都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引起的。


    席莫寒現在對肖玉容,簡直是厭惡至極。


    肖玉容感覺到從席莫寒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厭煩,心中止不住發顫。


    她不相信,她喜歡了這麽多年的表哥,真的會如此絕情,可是——


    席莫寒冷冷地掃了一眼肖玉容,轉身就走。


    肖玉容望著那個決然的背影,知道若是席莫寒就此走出了肖家大門,那麽她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表哥!”肖玉容淒厲地喊了一聲,轉身向一側的湖水中跳去。


    “噗通!”一聲。


    席莫寒的腳步頓了一下,繼續向前走。


    “表哥……姐夫……”


    席莫寒的腳步絲毫不停。


    “噗通!”又一聲。


    “表哥,我恨你!”被躲在一旁的心腹丫頭救上來的肖玉容,對著席莫寒的背影哭喊著道。


    席莫寒頭也不迴,一身冷漠冰冷地走出了侍郎府。


    *


    雪花被靖王妃強迫著,每天不是補藥就是湯藥,又被韓嘯硬逼著,不是血果就是參粥,然後在床上躺了整整兩天,這才被允許出去放風。


    其實,也不是別人不讓她出去,而是她肚子一陣陣墜疼的厲害,走不幾步路就疼地想蹲下,因為蹲著反而舒服些,當然,韓嘯給她輸真氣她更舒服,可是,韓嘯的臉色後來比她的還難看,不僅她不敢讓韓嘯再輸,就臉靖王妃和叮叮也急了。


    所以,雪花老老實實地抱著暖爐,捂著肚子在床上躺了兩天。


    也因此,雪花對於她的初戀失敗,想到的很少,沒辦法,她除了肚子疼,還有靖王妃、叮叮、韓嘯,間或靖王爺和趙子沐輪番在她眼前晃,她根本沒有時間再傷心。


    不過,也許是她的心裏早就有了準備,傷心的時間已經太長了,真正決定了放手,那麽她也就不再留戀了,反而敞開心,真真正正地開始看韓嘯。


    不看不要緊,一看,雪花發現韓嘯麵對她的時候,和麵對其它人真的不同,即便是麵對靖王妃和叮叮,韓嘯身上的那股冷冷地氣息都絲毫不減,但是麵對她的時候,她能看到韓嘯的眼底有一絲柔和。


    但是,雪花還是很難想象,這位爺若是動情,比如在床上……


    雪花連忙打住,完了、完了,自己裝了十多年的古代淑女,難道要露餡?


    等雪花終於腹痛減輕,臉上有了紅暈時,李記的各個鋪子也到了開張的日子,中秋也進入了倒計時。


    而這時——


    “爹!娘!”


    雪花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李達夫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驚喜大叫。


    而李達夫妻的身後,還跟著銀花、梨花、荷花,當然,荷花的屁股後頭跟著趙子沐,韓嘯則走在最後。


    夏氏一見到寶貝女兒,小跑著衝過去,一下子把雪花摟進了懷裏,然後又推開些,上上下下把雪花打量了一番,見女兒雖然消瘦,但氣色尚好,一顆心算是落了地,這眼淚緊跟著流了下來。


    雪花見到了親人,想起這幾天自己的遭遇,本來肚子不疼了,心也不疼了,可這時仿佛又都疼了起來,忍不住抱著夏氏,陪夏氏一起掉金豆子。


    “雪花!”


    “三姐!”


    銀花等人也都圍了上來,隻有李達搓著手,站在一旁,滿臉的擔心。


    銀花見夏氏和雪花都掉眼淚,自己眼圈也紅了。


    梨花和荷花則是一邊一個,拽胳膊抱大腿,嗚嗚地跟著雪花撒豆子。


    趙子沐從懷裏掏出一塊雪白的帕子,悄無聲息、力求沒存在感的靠過去,偷偷地給荷花擦眼淚。


    不過,就他那一身打扮,寶藍色的繡金蟒箭袖宮錦長袍,月白色繡金球火焰的腰封,腰上一側掛著翠玉如意佩,一側掛著湖藍色繡金獅飛舞錦囊,頭上戴著紫金束冠,腳蹬牛皮皂靴,眉峰重彩,鳳眼閃光,臉若滿月,俊而不凡。


    就這樣子,想沒有存在感,不被人發現,還真是太難了,即便雪花母女都沉浸在百感交集地相見之中。


    雪花正向夏氏撒嬌,眼角猛然就發現了那個貴而不凡,氣質卓然的身影,一見他正在對荷花動手——擦眼淚,雪花的眼刀帶著剛剛凝結的淚水,“嗖!”地一聲,就飛了過去,張嘴就要嗬斥,然後——


    雪花悲催的發現,這廝現在是她的義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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