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語隻抬頭瞅了韓嘯一眼,就立刻低下了頭,小手不著痕跡地捂了捂胸口,輕聲道:“這位爺,這支發釵小女子也異常喜愛。”


    韓嘯眉頭微蹙,寒星般地目光閃了閃,“姑娘喜愛的發釵,將來自有人相贈。”


    席莫語聽了韓嘯的話,臉上立刻湧上一層紅暈。


    雪花挑眉,這位爺是在撩妹嗎?


    這話說得有些輕浮了。


    “這位爺說話好生無禮,我家姑娘……”


    “秋靈,休得無禮!”席莫語低低嗬斥了自家丫頭一句,抬頭迅速地瞅了韓嘯一眼,隨即又羞澀地垂下眼簾,把手裏的發釵輕輕放在櫃台上,“這支發釵就讓於爺了,希望爺能把它贈於真心喜歡它的人。”


    席莫語說完,臉上紅雲密布,腳步匆匆地向店外走去。


    雪花似笑非笑地看向韓嘯,爺,您勾得人家姑娘惷心蕩漾了。


    韓嘯瞪了雪花一眼,冷聲對夥計道:“裝起來。”


    “劉老,您老來了。”這時,從樓上匆匆走下來一個中年婦人。


    婦人一身暗紫綢緞掐腰小襖,同色羅裙,頭上插了一支鑲紅寶石的金釵,長相婉約,風韻猶存,下樓後對著劉鵬恭敬地福身一禮。


    劉鵬撫了撫胡須,點了點頭,“帶著這位爺和姑娘四處看看。”


    婦人一楞,看向雪花和韓嘯。


    雪花落落大方地對著婦人微微一笑,女掌櫃,她喜歡,一個女子能撐起這麽大的一個銀樓,想必不是簡單的人物。


    婦人的怔愣隻是瞬間,隨即就麵色如常地對二人道:“二位貴客,請隨奴家來。”


    “爺,總共紋銀二百九十八兩。”夥計討好而又賠笑地話止住了人們的腳步。


    順著夥計的目光,眾人一起看向了韓嘯手上拿著的一個紅漆小妝盒。


    “放肆!”劉鵬一楞之下,明白了,立刻大斥一聲。


    “爺,買東西要付錢。”雪花雙眼盈滿笑意,看笑話似的瞅著韓嘯說道。


    一看韓嘯的樣子,雪花就知道這位爺買東西沒有親自付錢的習慣。


    也是,就他那一大隊排場,哪需要他自己付錢。


    韓嘯氣惱地橫了雪花一眼,把手伸向腰間,然後——停住!


    他的確沒帶錢。


    雪花嘴角高高翹起,等著看韓嘯窘迫的樣子。


    “不用了,這位爺迴頭差人送來也是一樣的。”婦人接受到劉鵬的目光,立刻出言給韓嘯解圍。


    韓嘯臉沉如水,“爺迴頭會遣人送來的。”


    劉鵬擦了擦額頭的汗,猶豫著是不是要解雇這個沒眼力介的夥計,雖然這夥計也算盡責。


    “喏,這是三百兩。”雪花說著把一張銀票掏了出來,遞向夥計。


    夥計本是個聰明人,這時也發現氣氛有些不對,特別是自家掌櫃的對幾人恭敬有加,而剛剛自己還接受到了掌櫃的怒眼一枚,所以現在看到雪花遞過來的銀票,沒敢伸手接,直接看向了女掌櫃。


    掌櫃的接受到夥計的目光,轉而看向劉鵬。


    劉鵬多想光明正大地看向韓嘯呀,可他不敢,隻偷偷覷了一眼。


    這錢他哪敢收?


    他家爺買這發釵,明明是因為這位姑娘喜歡,分明就是買來送給人家姑娘的。


    為了買這支釵,說句大不敬的話,他懷疑他家爺動用了美男計。


    他若是收了這錢,他家爺一會兒送人家姑娘發釵,人家姑娘若說這發釵是自己買的,他家爺還不活剮了他?


    可他若不收,總要找個不收的理由吧。


    明擺著的,不能讓這位姑娘發現這家店是他家爺的,那他一個掌櫃的,麵對客人給錢,該說什麽才能不引人懷疑地拒收銀錢呢?


    “收起來。”韓嘯冷聲道。


    “爺?”雪花挑眉,何必再差人送錢來這麽麻煩。


    “那個、這東西是這位爺買的,銀錢稍後這位爺再差人送來也是一樣的。”劉鵬擦了擦額頭的汗,還是沒想出什麽好的說辭。


    雪花懷疑地看了看劉鵬,又看向韓嘯。


    正常的店家會這樣做嗎?


    麵對一個不認識的人,任人把東西拿走,卻不收遞到眼前的銀錢?


    韓嘯濃眉擰起,眸底閃過一道光,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佩,“就把這塊玉佩押在此處吧,若是沒有人來送銀錢,這塊玉佩也足以抵得上發釵的銀子了。”


    說完,把玉佩遞向劉鵬。


    劉鵬眸光瞬間睜大,心中翻起滔天巨浪。


    爺,竟然為了這位姑娘,拿出了這塊玉佩?


    “爺,不可以!”雪花立刻阻止韓嘯。


    這塊玉佩雪花認得,就是韓嘯一直想送給她的那塊雲紋玉佩。


    韓嘯說過,這塊玉佩是他母親留給他的,這麽貴重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怎麽能隨便離身?


    何況是用來作抵押!


    這簡直是一種,雪花想了想,不孝子孫的行為!


    韓嘯聽到雪花的阻止,斂下眼斂,掩住了眸底一閃而逝的幽光,轉而把玉佩遞向雪花。


    “那就把此物放於你處,我差人送銀錢於你。”


    “爺,不必如此,我……”


    “那就押於店裏吧。”韓嘯打斷雪花的話,麵沉如水,說著又把玉佩遞向劉鵬。


    劉鵬哪裏敢接?但樣子不能不做,“爺,這玉佩據在下看來,應是價值連城之物,您不若把玉佩借於我家主子一段時日,它日我家主子渡過此難關,定當完璧歸趙。”


    “不行!”雪花說完,一把搶過了韓嘯手上的玉佩。


    這掌櫃的既然說出了這番話來,這玉佩是萬萬不能押於此處了。


    沒的被他一時間起了貪念,到時這玉佩贖都贖不迴來。


    這可是叮叮的母親的遺物!


    雪花發現,她若是忽略掉這是韓嘯想送給她的東西,隻想著叮叮,那麽這玉佩就沒那麽燙手了。


    玉佩被雪花珍而重之的放到了荷包之中,然後把銀票遞給了劉鵬的。


    劉鵬的內心五味雜陳,心思萬千重地雙手接過雪花遞來的銀票。


    如果他沒看錯,他家爺在這位姑娘收起玉佩後,嘴角向上挑了挑。


    他家爺——是故意的!


    “掌櫃的,您還沒找錢呢?”雪花見劉鵬收了銀票後沒有反應,出言提醒道。


    “是、是,小的馬上找錢。”劉鵬說著,連忙把銀票給了女掌櫃,“找錢。”


    這錢是銀樓裏的,當然要走銀樓裏的帳。


    女掌櫃接過銀票,麵不改色,心內卻嘀咕,這位姑娘氣度不凡,但卻並不同於一般的大家閨秀,一般閨秀或是達官貴人掏出這些銀錢往往就會說一句不用找了,以顯示自己的氣度,所以銀樓裏的許多首飾都是以八、或九為尾數,為的就是給有錢的貴人一個顯示氣派的機會,同時銀樓也多些收益,可這位姑娘竟出口提醒,這真是很少會遇到的事情。


    女掌櫃如此想著,不僅多看了雪花兩眼。


    雪花大大方方地任人觀看,掌櫃的雖然沒說,但雪花也知道她心內所想,她也是個生意人,她賣棗時也經常研究顧客的心裏,研究那些有錢人或是身份高貴的人的高傲心態,所以對於掌櫃的那兩眼,她完全能明白,不過,她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她覺得找錢是理所當然的,那種隻要麵子不要錢的心態,她可沒有。


    當然,曾經或許有過,但那已經是模糊的記憶了。


    韓嘯初聽雪花提醒劉鵬找錢,也是一楞,隨即眉頭一蹙,但當女掌櫃看向雪花時,韓嘯眸光立刻暗沉下來,渾身散發出一股冷冽的氣勢,目光中帶著寒光,直指女掌櫃。


    女掌櫃被韓嘯一眼掃來,心中一凜,立刻掏出二兩銀子,恭敬地雙手遞給雪花。


    這時又有幾個客人進門,幾個夥計紛紛上前招唿,女掌櫃則領著幾人向樓上走。


    雪花踏上樓梯向下看了一眼,進來的都是些穿戴不凡的人,一看就知身價不菲。


    看樣子,這個銀樓的生意應當很好。


    就這樣盤出去,是不是太可惜了?


    而她接手後隻能用來做包子鋪子,這個地方賣棗地方太大,太浪費空間,賣小菜和幹貨又太浪費資源,不合適,這裏沒有適宜的消費群,那麽,要是連銀樓整個盤下來,是最為相宜的。


    可是,也就想想罷了,她哪有那個財力?


    沒準人家拿出一件首飾,就是她全部的身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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