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趙秀才,錢家兄弟也是認識的,畢竟趙秀才也算是鎮上的名人。當初,趙秀才初中秀才時,錢家還想拉攏來的。


    錢元寶一見趙穆卿,也走了上去,圍著趙穆卿走了一圈,用扇子挑了挑趙穆卿前襟的補丁,嗤笑道:“你就用這身補丁來求娶大姑娘?”


    趙穆卿臉一紅,隨即朗聲道:“君子誌高身自潔,衣物錢財不過是些身外物罷了。”


    說完,正了正頭是的破頭巾,抻了抻破袖口,走上前對李達長揖道:“學生真心求娶大姑娘,還請伯父成全。”


    李達和夏氏一聽又來一個求親的,那個激動呀,本來他們以為金花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他們寧可養女兒一輩子,也不會把她嫁給錢家兄弟的。就憑錢家兄弟爭吵時說的那些話,他們也不敢把女兒望火坑裏送。不想現在竟來了一個仍敢求娶的。


    “好、好,成全。”李達差點喜極而泣。


    沒魚蝦也是好的。


    趙秀才雖說家貧,為人也沒什麽可標榜的,但能在這時候頂著惡勢力迎風而上,就說明人品還是有一定的保障的。


    隻要女兒能不嫁給錢家兄弟,李達和夏氏也沒什麽挑剔的了。


    “哼!真他媽的奇了怪了,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別多,這不怕死的竟然一個接一個!”錢金寶胖眼一眯,走上前對著趙穆卿就是一腳。


    趙穆卿畢竟是個文人,雖然個子不矮,但瘦弱的可憐,哪禁得起錢金寶的一腳,向前一撲,衝著李達就去了。幸虧李達身材高大,一伸手托住了他。


    “你、你怎麽打人?”趙穆卿臉漲得通紅,指著錢金寶磕磕巴巴地道。


    “我打你怎麽了?你若再不識趣,我還他媽的弄死你呢!”錢金寶態度囂張的點了點趙穆卿的破補丁前襟。


    “你?”趙穆卿氣得紅臉變成了白臉,“趙某自幼習聖人之道,誦聖人之言,聞威武不能屈之典故,既然說了求娶大姑娘就絕不會反悔。大姑娘那般柔善的人物,若是落到你們手中,純粹是蓮落淤泥,明珠蒙塵。”


    “我看你他媽的是活夠了!”錢金寶惱羞成怒,故技重施,對著身後一揮手,“來人,這個死窮酸偷了我的玉佩,立刻抓他去見官!”


    “見官就見官!你說我偷了你的玉佩,何人為證?你的玉佩幾時丟的?在哪兒丟的?何種樣子?何種顏色?幾時買的?在哪兒買的?何人為證?若你丟玉佩時趙某有不在場的證明,那休怪趙某要告你個誣陷之罪!”


    趙穆卿一席話擲地有聲,侃侃而談中那種文人的清骨與自信不自覺地流露了出來。


    衝上去要抓趙穆卿的家丁被他身上的那股氣場震得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一左一右的抓住了趙穆卿的胳膊向外走。


    “放開!趙某自己會走!”


    趙穆卿說著昂起頭一甩胳膊,奈何他氣場夠足,力氣單薄,甩了兩下沒甩開,被兩個大漢象拎小雞似的架著往外走。


    “這、這,錢少爺,您,您不能……”李達一看急了,連忙伸手去攔,心裏剛剛生出來的那點喜氣刹時無影無蹤了。


    趙秀才雖說是秀才,有功名在身,可他沒錢沒勢呀,自己倒是可以幫著出錢,畢竟他是為了娶金花才攤上的官司,但拚財力,自家哪兒拚得過錢家?


    “等等!”錢元寶手裏的扇子一伸,擋在了趙穆卿和兩個家丁麵前。


    李達攔人兩個家丁可以不理,但錢元寶攔人,他們卻不敢不聽,雖然他們多數時效忠的是錢金寶。


    錢元寶扇子一揮,兩個家丁連忙鬆手退了迴去。


    “趙秀才,你也說自己自幼就讀聖賢書,那我問你,書中‘孝’之一字是何解的?你累死了自己的親爹,累瞎了自己的親娘,現在別說官司勝負如何,隻要拖上幾天,把你在牢裏關幾天,你那個瞎眼的老娘就能活活餓死。”錢元寶眼裏露出陰毒的光芒,低聲繼續道,“趙秀才,你可要想好了,為了一個女人,賠上自己老娘的命值不值得?”


    錢元寶聲音不大,但話裏的內容卻砸得趙穆卿差點坐地上。


    是的,他娘,他還有個瞎眼老娘,他自己怎樣都可以,可他娘不行,他爹已經被他拖累死了,難道他還要拖累死他娘嗎?趙穆卿的心往下墜呀墜……


    “況且,這年月弄死個人往荒郊野外一扔,還是很容易的。你就忍心讓你老娘白發人送黑發人?”錢元寶嘲弄的一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爹娘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生下你這樣的兒子,不僅要了他們的命,連個後人也沒能給他們留下,可歎呀可歎。”


    錢元寶說完,露出了一副惋惜的樣子。


    趙穆卿的心這迴是徹底的墜呀墜,一墜再墜,墜到深淵不見底呀。


    “你們眼中還有王法嗎?”趙穆卿猶自掙紮。


    “王法?”錢元寶嗤笑一聲,“在青河鎮,我們錢家的話就是王法。”


    “你……”趙穆卿指著錢元寶直哆嗦。


    “穆卿,李家大姑娘是富貴之命,怎麽能和你去住茅屋草房?”人群中走出一個白麵書生,扯了趙穆卿道,“伯母還在家等著你呢,快隨我迴去吧。”


    趙穆卿臉色灰白,悲憤地長歎一聲道:“罷!罷!罷!可恨我荒唐了那些年歲,生生的誤了自己,累了爹娘,現在又連自己中意的姑娘都保護不了。趙穆卿呀趙穆卿,若是再不能中,你真是枉自為人了!”


    趙穆卿說罷,轉身對著李達一揖到地,“伯父,穆卿汗顏,還請伯父再寬限些時日,秋闈在及,穆卿若是能中,必定會再來求娶。”


    “快走吧。”白麵書生趙玉文一聽,連忙拉了趙穆卿就向外走。


    這個趙兄真是的,這些話在心裏想著就行了,何必要說出來?這不是故意和錢家兄弟叫板嗎?看來今天就得送他去省城了,否則,錢家兄弟若是使點壞,恐怕連走都走不了,還提什麽參加秋闈?


    趙穆卿踉踉蹌蹌地跟著趙玉文向外走,眼前浮現出那個貌美善良的纖細身影……


    一個月前,他懷揣著一文錢想去給老娘買個包子,結果,賣包子的姑娘不但沒嫌他穿著寒酸,還多給了他兩個,他本不會接的,姑娘卻柔順地說:“給家中的長輩嚐嚐吧。”


    清澈如水的眸子中沒有絲毫可憐施舍的意思,隻有濃濃的真誠和善良。


    他望著那雙眼,心,不自覺的陷了進去。


    他本想秋闈過後再來提親的,可又怕這麽好的姑娘被人捷足先登,所以托了本家的一個姑姑來李家探口風,隻要李家同意,他就去借錢請官媒來提親,可李家卻推了。


    意料之內又是情理之中。


    他想想自家的幾間草房,一貧如洗的日子,對李家生不出絲毫埋怨之心,隻恨自己浪費了那麽多好光陰。


    原想秋闈過後再次前來的,不曾想今日在鎮上竟聽說錢家兄弟來提親了,於是急急忙忙地一路跑了過來。


    那樣美好的姑娘,若是花落錢家,豈不是生生折辱了?……


    想到這兒,趙穆卿心如刀絞。


    不提趙穆卿自怨自恨,傷心而去。


    卻說李達夫妻本來因趙穆卿的出現,心中湧現狂喜,沒想到如曇花一現般,趙穆卿來的快去的也快,最後又是同樣的結局。


    兩夫妻那心啊,簡直是如墜冰窖,瓦涼瓦涼的。


    比趙穆卿沒來時還涼。


    雪花這時的腦筋也在拚命運轉。


    看來這次少不得仍要借助侯府的力量了。


    其實雪花很不喜歡和那位小爺打交道,更何況還要欠他人情。可是為了姐姐的幸福,她也隻有厚著臉皮去求人了。不過,她卻沒把握人家會幫她,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是赤luo裸的訛詐,這次錢家兄弟卻沒動她家一草一木,也沒傷一人一物,人家是依禮而來求親的,雖然威脅這個,震懾那個的,可那都是對別人。


    若是沒人敢來娶大姐,那任誰也是沒辦法的。


    雪花眉頭糾結,天下的好男人都死哪兒去了?


    她那仙人之姿的大姐呀,難道真的一輩子不嫁人了?


    雪花不知道,她大姐之所以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是那位爺惹來的。


    “伯父,這次沒人搗亂了,你該……”


    “幹姨、姨夫,我願意娶金花妹妹為妻。”十五歲的少年打斷錢金寶的話,走上前來,雙膝一彎,跪在了李達夫妻麵前。


    饅頭的聲音聽在李達夫妻耳中如同天籟,聽在黃氏和張連生耳裏卻如晴天霹靂!


    黃氏震驚地望著兒子,“饅頭,你……”


    饅頭跪在地上,對站在李達夫妻身邊的爹娘道:“爹、娘,兒子想娶金花妹妹為妻,還請你們允許。”


    說罷,對著兩人深深地叩了一個頭。


    饅頭一個頭叩下去,黃氏心裏那點僥幸徹底沒了。


    兒子雖然年齡小,卻一向是個有主意的,他決定的事,很難改變。


    夏氏眼含期盼的望著黃氏,黃氏目光複雜的望著饅頭。


    她給兒子相了那麽多姑娘,怎麽就沒想到金花呢?她一直拿金花當女兒看待,以為兒子也是拿她當妹妹的。


    可現在,兒子目光中的那種期盼和激動,絕不是為了親戚情義要娶媳婦而有的。


    那是真真正正、確確實實動了情的。


    這要是早就定下了也就罷了,可現在?……


    她可就一個兒子呀,饅頭若是有個好歹的,她們一家子還過個什麽勁?


    她也疼金花,可兒子……


    黃氏心裏別提多矛盾了。


    “哈?真他媽的斜了門了,這不怕死的竟然走了一個又一個!”錢金寶一見,罵罵咧咧地走了過來。


    饅頭一見錢金寶過來了,立刻站起身來,瞪視著他,絲毫沒有因對方的身份而膽怯。


    “你不是那個在鎮上賣花生米的小子嗎?”錢金寶不屑地哼了一聲,“毛還沒長齊呢,竟然跟你爺爺搶女人!我看你是賣花生米賣傻了。”


    饅頭絲毫不讓,同樣不屑地道:“我看你家兄弟倒不傻,自知人品太差,知道自己這輩子討不到媳婦,就想來這兒強搶民女。你們想得倒美!”


    “你找死!”錢金寶咬牙道,“來人,給我抓起來!”


    饅頭和別人不同,家丁往上一衝,張連生和李達就先衝了過去,擋在了饅頭前麵。


    錢金寶一看,怒聲道:“給我一起抓!”


    他早就忍不住了,若不是他爹一再叮囑不能得罪李家,他早就搶了人走了,哪用得著在這兒費了這半天功夫?


    他爹也是糊塗了,這人搶迴去,生米煮成熟飯,這李家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這親還不就乖乖結了?到時恐怕還的求著他們結親呢。否則,一個殘花敗柳,除了他們錢家,還有誰肯要?


    錢元寶這次也沉不住氣了,這一個接一個的,這李家也太不識抬舉了,看來得來點硬的了。


    手一揮,錢元寶對著自己帶來的幾個家丁使了一個眼色。


    幾個家丁一見,立刻就要向前幫忙抓人。


    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人群中傳出一個溫潤清朗的聲音,“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要強娶人家女兒,真真是好無道理!”


    隨著話音,人群中走出一個身材挺拔,粗布白衣的俊朗男子。


    “席大哥。”雪花驚喜地叫了一聲。


    男子對著雪花略一點頭。


    “怎麽?這又來了一個?你小子也是來求親的?哈?這年頭,是不是閻王爺那有獎賞呀,怎麽一個個上趕著來送死?”錢金寶一副目下外人、張狂霸道地說道,“來人,先把這小子給我打一頓!”


    這股火窩死他了,想他在鎮上橫行霸道了這麽多年,做事幾時被人攔過?


    “放肆!這是本縣新任縣令席大人,爾等休得無禮!”


    站在男子身後的彪形大漢大喝一聲,“唰”地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耀眼刺目的光在陽光的折射下,發出森森冷意,嚇得想要衝上來的錢府家丁連忙後退了幾步。


    錢金寶嚇了一跳。這他媽的怎麽來一縣令?


    錢元寶心裏則“咯噔”一下。這就是他家幾次送禮卻不得其門而入的新任縣令席莫寒?


    看來今天的事有點難辦了。


    “原來是席大人。”錢元寶隻一楞神,就滿臉堆笑地走了過去,“在下和大哥無意衝撞了席大人,還請大人恕罪。”說著,對著席莫寒就是一揖。


    李達等人一聽是縣令大人,嚇得連忙就要叩頭。


    院子中的眾人見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裏正了,何曾見過什麽真正的官?何況旁邊還有一個拿著大刀的高大捕頭。


    席莫寒長身玉立在院中,俊雅絕倫的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對著眾人輕輕擺了擺手。


    錢金寶這時也反應了過來。


    這曆任縣令最後不都差不多成了他家親戚嗎?隻要一提他京城裏的表姨夫,哪個不給他錢家三分麵子?哪個不上趕著來巴結他們家?


    想到這兒,錢金寶一副熟絡的樣子走上前去,“原來是席大人,幸會,幸會。”說罷,隨意地抱了抱拳。


    席莫寒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了錢金寶一眼。


    看似溫和無害的一眼,不隻為什麽卻讓錢金寶的心裏打了個“突”。


    錢金寶幹笑兩聲,壓下心底竄上的那股不安,有些得意地道:“京城永平侯府的老侯爺,是在下的表姨父。”


    席莫寒嘴角一揚,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所以呢?”


    所以?


    錢金寶一怔。


    所以你不是應該對我抱拳,說原來是老侯爺的親戚,然後和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熱絡無比嗎?


    錢元寶恨恨地瞪了自己這個白癡大哥一眼。


    這個新縣令自家還沒摸清底細,幾次送禮都沒送進去,不知道背後有沒有什麽大的人物?而這個白癡竟和對待前幾任縣令一樣隨意!


    錢元寶剛想做足禮儀,再旁敲側擊打探席莫寒的底細,錢金寶又開了口。


    “所以……,這小子偷了我的玉佩,還請席大人把他抓迴去吧。”


    “你是在命令本官嗎?”


    席莫寒仍是那副清風朗月的樣子,聲音也不疾不徐,但眼角偶爾流瀉的寒光卻讓錢金寶一哆嗦。


    “哪兒、哪兒啊?”錢金寶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這和他預想的不一樣呀。


    “大人,他誣陷好人,我根本沒偷他的玉佩。”饅頭上前一步,指著錢金寶大聲道。


    席莫寒對著饅頭略一點頭,轉而對錢金寶道:“告狀要有狀紙,或是直接去縣衙擊鼓鳴冤,不是隨口一說就行的。本官念你是初犯,就不追究了。”


    “多謝大人不罪之恩。”錢元寶連忙向前一步,擋在了錢金寶的前麵。


    雖然為了家產,他恨不得錢金寶死,但錢金寶是錢家人,和他休戚相關,他可不想萬一有什麽事被這個笨蛋連累。


    席莫寒嘴角一挑,掃了錢元寶一眼,微一頷首。


    “不過,今天本官既然遇上了,就網開一麵,破例一次,受了你這個案子。”席莫寒說完,對身後的大漢一揮手,“張彪,把原告和被告帶上來。”


    “是,大人!”


    兩人說話嚴肅自若,仿佛真的是坐在威嚴肅穆的公堂之上,而不是站在一個農家院子裏。


    席莫寒身上散發出的那種淡淡的威壓,更是使周圍眾人噤若寒蟬,仿佛席莫寒的頭頂上正頂著“明鏡高懸”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雪花望著麵前這個幾天前在棗樹林子裏認識的大哥哥,是啊,大哥哥,那時的席莫寒確實象一個溫和的鄰家大哥哥,親切的問她棗樹的栽種方法,給她夠紅了的棗子吃。而現在,這個威嚴肅穆,卻又清風朗月般的男人,真的和那天的人是同一個人嗎?


    雪花不由的開始冒出了星星眼。


    溫潤如玉而又風光霽月的男人!


    大叔,她喜歡!


    她現在是蘿莉,要不要來個養成係?


    暫且不說雪花在這兒天馬行空的噴狗血,隻說席莫寒的手下張彪,張彪身材高大,比普通人要大了一圈,現在得了主子的吩咐,立刻一伸手扯開錢元寶,象拎小雞一樣把錢金寶提到席莫寒麵前,腳對著錢金寶的膝窩一伸,大喝一聲,“跪下!”


    錢金寶“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席莫寒麵前。


    “哎呦!”錢金寶疼的大叫一聲,怒視張彪,“你竟敢踢我?”


    張彪黑麵冷聲,“見到大人不跪,本該受罰!”


    “你!……”錢金寶氣的夠嗆,他幾時跪過一個小小的縣令?


    抬了抬腿剛要起來,奈何張彪的腳示威似的又伸了過去,嚇得他趕緊又跪了下去。


    “你們都死了嗎?還不扶本少爺起來?!”錢金寶對著他帶來的家丁大聲怒喊。


    幾個家丁看了看自家少爺,又瞅了瞅象座山一樣的張彪,猶豫著不敢向前。


    錢金寶那個氣呀,歇斯底裏地叫道:“該死的奴才!看我迴去以後怎麽收拾你們!”


    “本官麵前大聲喧嘩,該當何罪!”席莫寒冷冷地開了口,“張彪?”


    “是,大人。按律該杖責二十大板。”


    “行刑。”席莫寒淡若清風的道。仿佛他要打的不是一個在清河鎮隻手遮天的大少爺,而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升鬥小民。


    錢金寶傻眼了。


    “大人。”一見錢金寶要挨打,錢元寶踏前一步,“家兄魯莽,還請大人手下留情。”說罷,對著席莫寒長揖到地。


    雖然他盼著錢金寶挨打,最好是打死了,但現在被打,打的卻不是錢金寶,而是錢家的臉麵。他可以自己把錢金寶鬥死,卻不能讓別人打錢家的臉。


    席莫寒冷眼望著在他麵前躬身低頭的錢元寶,良久,“好吧,下不為例。”


    錢元寶一喜,看來這個席大人還是有縫的。隻要你有縫,最後就能為我錢家所用。


    雪花失望地歎了一口氣,她的男神大叔呀,你怎麽能收迴成命呢?


    或許是雪花歎氣真的出了聲,席莫寒的目光掃了過來。


    然後,微微一笑。


    雪花隻覺得霎時滿院的陽光都失了顏色,斂去了光華,所有的一切都集中在了那個風光霽月的人身上。


    席莫寒望著雪花那副花癡樣,嘴角微挑,無奈地一搖頭。


    這小丫頭,又想什麽了?剛才還噘著嘴一副不滿的樣子,一眨眼就直愣愣地瞅著他,兩眼冒光,變成了要流口水的樣子。


    席莫寒要是知道雪花是在發花癡,不知該做何想了。


    “大人,這小子的確偷了我的玉佩。”錢金寶一見席莫寒不打他了,立刻又來了精神,指著主動跪在席莫寒麵前的饅頭大聲道。


    “放肆!大人沒問你話,休得大聲喧嘩。”張彪對著錢金寶怒喝一聲。


    錢金寶一哆嗦。


    話說,他何時受過這種氣?不但在這兒跪著,還被一個小小的衙役唿來喝去。


    可看看張彪的體形,再看看自己幾個家丁在人家麵前畏縮的樣子,不由地也短了氣。


    “錢大少爺,你說這位小哥偷了你的玉佩,你可有人證、物證?”席莫寒口氣淡淡的,但裏麵隱藏的那絲嘲諷,雪花卻聽了出來。


    她就知道,她的男神絕不是一個趨炎附勢的人。


    “人、人證?”錢金寶一楞,隨即指著兩個家丁道:“他們、他們就是人證。”


    席莫寒的目光淩厲的掃了過去,兩個家丁苦著臉哆哆嗦嗦地道:“是、是,大人。”


    他們怕縣令大人,可也怕他家少爺呀。他們若敢說個不字,他家少爺迴去就能扒了他們的皮。


    “物證呢?”席莫寒一斂眉,又恢複了淡漠的樣子。


    “物、物證?”錢金寶磕磕巴巴的道:“被、那小子偷去了。”


    “大人,我沒有。”饅頭急忙道。


    席莫寒眼光一掃,饅頭連忙住了口,低下了頭。


    “放肆!大人沒問你話,你竟敢大聲喧嘩?”錢金寶立刻大聲喝道。隨即又轉向席莫寒,討好地道:“是不是,大人?”


    “本大人現在也沒問你話。”


    錢金寶被噎得一楞。


    錢元寶心卻越來越涼。


    看來這個縣令是故意跟他家對著幹了。不知是什麽來頭,竟然在明知他家和永平侯府的關係時,還敢這樣。看來,他要避其鋒芒,查清了對方的底細再說。


    錢金寶這時也徹底看出門道了,這個縣令貌似不特麽的是自己一方的呀。其實,也是他太笨了,否則早就該看出來了。


    “你的玉佩是何樣式、何等顏色?在哪兒買的?什麽時候被偷的?是戴在身上被人偷的?還是放在家裏被盜的?一一從實說來。”席莫寒冷肅地道。


    “這……”錢金寶被問楞了。


    他以前一說他的東西被人偷了,那人都是立刻被抓起來,哪兒有這麽多囉嗦?


    “錢大少爺,你可要想好了再答。現在這案子一無狀紙,二不是在公堂之上,本官也是私服而來,若有什麽誤會的地方,本官或可網開一麵,但若真到了公堂之上,那可就是律法說了算了。若被本官查出你言不屬實,故意欺瞞汙蔑,休怪本官不留情麵。”席莫寒麵無表情地徐緩說道。


    “對了,大哥,你的那塊祖傳玉佩不是因為感念夫妻之情,大嫂下葬的時候做了陪葬品了嗎?你忘了?”錢元寶連忙上前對錢金寶使眼色。


    這個笨蛋,還不趕緊就台階而下?真要丟了錢家的臉才行嗎?


    “啊?”錢金寶一楞,但見錢元寶的眼都快眨得抽筋了,心裏開始打鼓。這個二弟鬼心眼最多,肯定看出了什麽。


    “是、是的,大人,是小人記錯了。”錢金寶已經沒了開始時的囂張模樣。


    雪花又噘起了小嘴。


    男神大叔,這麽明顯的赤luo裸地誣陷,你為什麽要故意放水呀?你不是應該象天神似的大公無私,懲惡揚善嗎?


    似有所感,席莫寒的目光又掃了過來。


    看到雪花又噘起了紅嘟嘟的小嘴,不由寵溺的一皺眉。


    丫頭,你還小,不明白這世間的事,毒瘤若是不能一次連根拔去,就暫時不要去動,否則隻會白白汙了一片好地方。


    席莫寒收迴目光,轉而對饅頭道:“錢大少爺既然記錯了,那就說明你沒偷他的玉佩,那麽你是否要告他誣陷之罪?”


    饅頭還沒迴話,黃氏就衝了上來,“大人,我們不告、不告。”


    席莫寒點了點頭,但目光還是望著饅頭。


    這個少年不出意外會成為小丫頭的姐夫,他要替小丫頭把把關。


    “大人,我……不告了。”饅頭艱難地說道。


    他想告,但他不是頭腦一熱就不顧後果的人,隻圖一時之快就對上錢家是不智的。雖然他娶金花也是得罪錢家,但錢家卻象是對幹姨家有所顧忌,好像是意在拉攏,所以錢家應該不會太過分。但若真的去告錢金寶,那和錢家的仇可就是死仇了。目前,他還沒有和錢家結死仇的力量。


    席莫寒讚許的點了一下頭,“既然如此,那麽本官就判錢大少爺以銀代過,罰銀十兩給這位小哥賠罪。”


    “不必了,大人,我們不要銀子。”黃氏聽完連連擺手。錢家的銀子那是能燙死人的。


    “好吧,本官也不勉強。”席莫寒點了點頭。


    案子就這樣——


    結了。


    純粹是雷聲大雨點小。


    雪花有了一種,嗯,坑爹的感覺。


    錢元寶也摸不準席莫寒是什麽意思了。


    案子雖然結了,親事還得繼續。


    錢元寶眼珠滴溜溜亂轉,這個席大人難道和他們的目的一樣,也是看中了李家大姑娘?抑或是?


    “席大人怎麽忽然來了這等鄉間?”錢元寶故作熟絡地道。


    “路過。”席莫寒眼簾微闔。


    錢元寶心下一喜。隻要不是來求親的就好。


    “稍後還請大人到寒舍一坐,讓小人略盡地主之誼。”錢元寶滿臉堆笑。


    “不必了,本官是為體察民情而來的。”席莫寒淡淡地道。


    饅頭看了看席莫寒和錢元寶之間的互動,轉身對李達和夏氏雙膝一彎又跪了下去。


    “幹姨、姨夫,還請你們答應把金花妹妹許配給我。”


    “他媽的,你小子竟然還沒死心?我看你是活膩了!”錢金寶一見剛才折騰了半天,任事沒有,立刻又來了精神。但還是拿眼偷偷斜了斜席莫寒,猶豫了一下,沒敢上前。


    李達和夏氏本來心情激動,一聽到錢金寶的話又挨了一瓢涼水。


    錢元寶卻是一見李達和夏氏麵色激動,象似要答應,也沒心思和席莫寒套話了,錢金寶話音剛落,他就接聲道:“李掌櫃,你可要想好了再答。這玉佩今天沒丟,可不表示明天也沒丟。”


    伯父也改成李掌櫃了。


    李達和夏氏的那瓢涼水還沒從腦袋上流下去,得,又添了一瓢,李達那個“好”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黃氏和張連生滿臉糾結,麵帶複雜,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麽,聽了錢家兩兄弟的話,更是眼淚差點掉下來。


    “兩位少爺當著本官的麵說這種話,置本官何在?置律法何在?”席莫寒雙眼一眯,冷冷地開了口。


    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散發開來。


    錢金寶和錢元寶立刻蔫了下去,連聲稱不敢。


    饅頭跪在地上,朗聲說道:“我張青鬆對天發誓,今生非金花妹妹不娶!”


    黃氏的眼淚“唰”地掉了下來。


    她唯一的兒子呀,要有個好歹她們一家可怎麽辦呀?


    夏氏一見黃氏哭了,忍了半天的淚也落了下來。


    黃氏抹了抹眼淚,瞅了張連生一眼,張連生麵帶沉重地對她點了點頭。


    黃氏一閉眼,再睜開,眼裏已是一片堅定,平靜地對李達和夏氏道:“妹夫、妹子,你們就答應了吧。”


    兒子誓都發了,不娶金花難道要打一輩子光棍?


    夏氏見黃氏如此說了,立刻高興的道:“好!”


    甚至忘了看李達一眼,詢問一下李達的意思,忘了一家之主了李達了。


    饅頭一聽,憨厚年輕的臉上立刻綻放出巨大的驚喜。


    “不行!”


    李達突然大喝一聲。


    聽了李達的話,眾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轉到了李達的身上。


    錢元寶的嘴角勾了勾,陰狠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嘲笑。


    錢金寶則拍著手哈哈一笑道:“還是李掌櫃識時務。”


    李達沒理會錢家兄弟,痛苦地搖了搖頭,“我不同意。”


    “為什麽,姨父?”饅頭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凝聚了,喃喃地問道。


    為什麽?


    李達瞅了一眼雖然暫時被縣令大人震懾住,但仍虎視眈眈的錢家兄弟,無奈地閉了閉眼。


    他當然想答應,能嫁給饅頭比嫁給任何人都強,饅頭是他看著長大的,根本就是拿兒子看待的。女兒能嫁給饅頭,他睡覺都能笑醒,可是錢家……


    金花是女兒,饅頭是兒子,他們不能為了女兒害了兒子,況且,張家可就饅頭一個兒子。


    席莫寒順著李達目光看了一眼錢家兄弟,微微一笑道:“李掌櫃,兩家結秦晉之好是你情我願地事,何須去看別人的臉色?況且,這青河縣可是本官管轄之地。”


    席莫寒清朗的聲音徐緩地流進了在場的每個人耳中。


    這是在撐腰呀!


    “大人?”李達心情澎湃,目露渴望。


    若有了縣令大人的首肯,錢家兄弟怎麽也不能太過分。


    席莫寒微一點頭,“正所謂‘一家有女百家求’,求可以,但主人家要把女兒許配哪家,那就是主人家的事了。這點,在青河縣,本官還是能做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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