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錯過這樣的人!


    她想和他並肩,一起看更多的風景,一生相守,兩不相負,她總是相信,想要維係住一份感情,隻要有心。


    尤三娘長長歎了口氣。「我說不過你,你對他有心,他對你有情,也難得有情郎,居然敢在皇上麵前坦言你宛若他心上的朱砂痣,沒你他不能活的話來……」這男子是真的跟老天借了膽。


    本來,因為天十三三番兩次的進宮苦求賜婚,已經讓京裏那些待字閨中的女子人心浮動,朝臣因為後宅不安而心情動蕩,又因為這席話,閨閣千金們一個個心碎了一地。


    被人奪了心頭好,她們自然把薑淩波視為了仇寇。


    尤三娘眼薑淩波心意已決,把她抱了又抱,語聲哽咽,「我真的舍不得你去那麽遠地方啊!」


    這是一段勇敢的愛情,見她這最心愛的妹妹要撲火而去,迎接她的會是什麽?是美麗璀璨的將來,還是晦澀淒苦的人生?她隻能給予最真摯誠心的祝福……可還是萬般難舍啊!


    「縱使我不能迴京,姊姊還是可以來看我啊!」她靠在尤三娘懷裏,也緊緊摟住這個從她穿越過來就無私對她好的姊姊。


    「說得也是,又不是天人永隔,怎麽說總歸都是樁喜事,我這是哭什麽哭呢?真是糟糕,人有年紀了,眼淚也不聽使喚了。」抹了淚,尤三娘按下難舍難分的情緒,去張羅女方成親所要需要的一切。


    無論任何時代,女子出嫁都是頭等大事,除了嫁衣上麵的吉祥圖案要自己動針線,還要準備雙喜大紅被,其它場合換穿的衣服,倘若家中有公婆小叔小姑子的還要準備荷包香囊襪子帕子,還有打賞下人的小對象,林林總總,偏偏欽天監看好的吉時就在一個月後,哎喲喂啊,這是想怎樣,用得著這麽趕嗎?


    普通人家選好中意的人家從開始議親到納采、問名什麽的,這一來二去也要不少功夫,光是備嫁就要個一年半載,最講究血統尊卑禮製的皇室,議親尤其繁複,六禮行走下來,沒個幾年是完善不了大婚喜事的。


    這麽趕,說穿了便是皇家顏麵大於天,天十三這般強求娶,逼迫得皇帝允了這樁親事,皇家自然也不會給薑淩波臉麵,打算一切從簡。


    薑淩波並不在意,自從皇帝的聖旨下來,知道婚事已定,她便安分的待在宅子裏,按時起床,一絲不苟的打完一套詠春拳,晨練完畢迴房洗漱,用親吻叫小包子起床,母子倆一塊用早飯,接著等他和隨身的小廝莊滿,也就是莊旺的小兒子一道玩耍去,她和阿奴、莊旺家的便開始合力繡起自己的嫁衣。


    這一繡常常就是一整天,她向來能靜能動,但是這種撚著繡花針十分耗眼的細致活她還真的沒做過,前世就算琴棋書畫插花各樣都學了點皮毛,但是那種家事補習班裏可沒有繡花女紅這一樣。


    來了這裏,為了小包子才刻苦的學起針線,可學來學去,直線還行,反正就一條蜈蚣條,小包子也不會抱怨,因為真正重要的部分都靠阿奴修飾完整了,所以這麽十萬火急的被逼上火線,對她來說簡直是苦不堪言。


    拿錢去買不是幹脆嗎?銀貨兩訖的事,質量又不會壞到哪去,問題是心意,好吧,心意很重要,為了把心意展現出來,她就得徹頭徹尾的關在房裏變成一個大宅女了。


    隻是,就算有那麽多雙手幫忙著,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真能把嫁衣趕出來嗎?


    盡管這樣擔心著,隻要到點,薑淩波就會把阿奴和莊旺家的趕迴去休息,這天,當薑淩波腰酸背痛的從如火的衣料裏抬頭時,圓月已經在梢頭上,月亮很白很圓,地上一層亮汪汪的銀色。


    「想要嫁個人真不容易,這樣沒日沒夜的,恐怕不用到成親那天我就先陣亡,倒地不起了。」她伸完懶腰,兩腳岔開,槌背捏腰,極盡舒展之能。


    忽地,有輕笑聲傳出。


    「誰?!」她凜聲。剛剛是醜態畢露了嗎?


    一道人影印在紗窗外。「我。」


    窗子本來就是半推開的,隻見一輪銀盤下站著烏衣黑發的天十三。


    不用多久她就要和這青年成親,共效於飛,饒是薑淩波擁有來自現代的靈魂,臉皮再厚,被他看見自己方才那副德行,也透出瑩瑩的紅暈來。


    不過他們有多久沒見了?


    總覺得好像過了很久很久,彷佛比一輩子還要長那麽久的時間。


    天十三被她眼睛閃閃發光的晶亮和毫無掩飾的期待給取悅了,原來堵塞在胸口的鬱悶一掃而空。


    天十三手扶著窗欞,兩人隔著窗對視,四目相對,眼神柔軟得如那一地的月光,時間在這一刻停滯於他們的心中,默契已經不需要言語,兩顆心慢慢變得更加溫柔起來。


    薑淩波抽出手,對著天十三伸出食指,指著他雖然已經消腫卻還瘀青一片的太陽穴下。「這是怎麽了?」


    天十三盈盈一笑,笑中帶著一絲不經意的調皮。「被紙鎮砸的。」


    「好厲害的兇器!」天下也唯有龍位上的那位敢對著他行兇了。


    「不礙事的,捱這一下能遂我所願,很值……總得讓皇兄出點氣。」那些痛苦、失望、不甘心和求不得,此刻因為見到她,因為確定了是她,就如同浮塵已經消弭無痕。


    「還痛嗎?」


    「能看到你就什麽都不重要了。」天十三眼中的冰棱此刻化為春融的水,眼中滾了又滾的全是笑意。


    「你出來沒有人知道吧?」


    其實這王爺當得快活嗎?沒有領差時連出個門也不能自由自在,要她說比她這個小老百姓還不如。


    以前還可以仗著皇帝太後的喜愛偶而出個門,這下子把上峰全得罪光了,也不知有多少眼睛正盯著他看,要拿他錯處。


    「一時半會兒,可以。」


    「要進來嗎?」薑淩波對他招手。


    「不進去了,我聽說你的腿已經痊愈,所以想出來看看你,如今見著了,也就放心了。」


    「哦,這倒是,我的腿如今利索得很,小包子如天天跑給我追,那個小壞蛋!」


    他喜歡看她說話時生動的模樣,喜歡她毫不矯飾的拉起長裙,露出穩穩站在地上的天足給他看,這世間有幾個女子能像她這樣?


    「往後有本王替你管束著他,看他怎麽調皮。」


    聽到人家要管束她的兒子,她可不樂意了。「他還小,就讓他多調皮幾年,往後啟蒙學了那些之乎者也,要是變成書呆子就不好玩了。」


    「都聽你的,隻是這件婚事委屈了你。」


    薑淩波看著天十三如同黑水晶般的兩丸烏黑雙眸裏的歉疚,輕柔而又堅定的搖搖頭。「委屈我什麽?你皇兄不懂,我可是得到了你,這才是最重要的,哪些虛禮我真的不在意。」


    「那還拚了命的縫嫁衣?瞧瞧你手上都紮了紗布。」他笑她。也因為她說她得到了他,就像醺人的暖風流入他周身的毛孔,讓他無比熨貼。


    「姊姊說女孩家沒有一件拿得出手的嫁衣,男方會不高興的,雖然我也不知道一個月能不能趕得出來,總之,是我的心意。」


    「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明日乘雲繡閣的閣主會帶十個繡娘過來,嫁衣的事就交給她們吧,我可不要一個十指都是針孔的娘子上花轎。」


    乘雲繡閣可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繡莊,出產的繡品炙手可熱,隻要是女子,誰不想要手裏拿著幾樣乘雲繡閣的繡品,既可炫耀,又能自賞。


    一次能請動這麽多繡娘,隻有像他這種有錢人能做到了。


    「嗯,好吧,謝謝王爺。」尺有所長,寸有所短,不擅長的就直接承認不擅長,放自己一馬,讓別人來發揮所長。


    「可能婚後不多久,我們就必須啟程去射水縣,到時得累得你和我受奔波之苦了。」


    昨日朝中定了璽王的封地,位於國都西南,離著京城有千裏之遙,在輿圖上瞪大眼也找不出來的地方。


    「能離開這捆手捆腳的京城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所謂天下之大,到底有多大,能用自己的眼光去探索觀看,這何嚐不是一種樂趣?」


    「你真這麽想?」


    「我從來不說假話,我是怕你住慣了這繁華迷人眼的京畿之地,別的地方反倒看不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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