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香想起那個可怕的毒穀,就心有餘悸。


    之前林溪曉築剛剛落成時,祝南星就曾經救治過一個沾染過毒穀中邪霧的采藥人。


    他來時已經渾身潰爛,幾乎看不到完整的肌膚。


    要不是祝南星將僅存的一點屍參研成了粉末,又加了些特製的草藥敷上,恐怕人早就化為一灘膿水了。


    這樣的死法,讓人光想象就不寒而栗。


    即便是到現在,還給梔香留下了恐怖的印象。


    “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麽?”她聽祝南星問起毒穀的事,有些擔心。


    “您不會是想就憑咱們兩個人,去毒穀尋找古曼落花吧?”


    祝南星心中雖然也有對毒穀的敬畏,但是更多的卻打心底湧出一種興奮。


    “隻有我們兩個當然不行,但...”


    她想起蕭暄,情不自禁地勾了勾嘴角。


    “那不是還有靠山在嘛。”


    祝南星並不知道此時靠山正在跟步涼纏鬥,已經成了難解難分的狀態。


    步涼一改往日沉穩的性子,招招必殺逼向蕭暄。


    而蕭暄雖然平時功夫能勝一籌,但此時身子還沒有恢複,你攻我防之間,隻能將將維持不落下風。


    祝南星拿著封條迴來之時,看到的就是所有人圍在一起注目觀瞧什麽東西的畫麵。


    “你們,這是...”


    梅透等人一見自家夫人迴來,連忙作鳥獸散,裝作清理歸置院落的樣子,仿佛剛剛看熱鬧的並不是自己一般。


    正在這時,站在最前麵的思兒也發現了人群後麵的祝南星,一邊吃著幹果,一邊朝她招手。


    “娘親來!思兒找了一個好位置!”


    祝南星蒙圈的走到近前。


    “什麽好位置,你們這是在幹什麽?”


    思兒將幹果舉到祝南星麵前,指指院外空地上,你給我一劍,我還你一扇子的兩人說道。.qqxsΠéw


    “思兒也不知道,出來的時候王爺叔叔就已經跟步叔叔打在一起了。”


    小思兒無論蕭暄怎麽威逼利誘,最終都不肯叫爹爹,無奈隻能暫時用王爺叔叔替代。


    “什麽!?”


    祝南星手上的幹果掉了一地。


    “你說那兩個正在打架的是蕭暄和步涼?!”


    她瞪了一眼剛剛還在一旁看熱鬧的梅透梅鬧兩兄弟。


    “你們這心也是真大呀,看著自家閣主跟別人拚命,不光不勸架還湊熱鬧?”


    梅鬧撓撓頭:“那,我們這兩下子身手進去就不是勸架,是挨揍了...”


    祝南星將思兒抱起來,扔到星宇懷裏。


    “你們兩個往後退。”


    說著朝著一白一黑兩股旋風之處走去。


    “別打了,別打了!”


    蕭暄一看祝南星走到攻擊距離之內,折扇收了力道。


    步涼由於更擅長反手,所以黑劍迴鞘之際還故意削去了蕭暄的一縷頭發。


    蕭暄察覺後又覺得氣不過,在近身的距離以手肘撞擊步涼收劍的手腕,想要一舉卸下他的武器。


    兩人你一下我一下,將祝南星夾在當中,仍然彼此慪氣一樣地過招。


    因為手下都極有分寸,所以並未傷及祝南星分毫。


    祝南星身處其中,發絲和衣裙隨著掌風四下翻飛。


    她閉了閉眼,而後大聲喊道。


    “都給老娘住手!”


    隨即一腳將步涼的黑劍踹迴劍鞘,另一腳踢在蕭暄的扇柄上,趁著騰空而起時劈手奪過他的折扇。


    下落之時,更是擔心兩人再動起手來,一腳踩著一個的肩膀,使之分開一個橫叉的距離。


    “是你們聽不懂人話,還是我說的不是人話,讓你們住手耳朵都塞驢毛了!”


    圍觀的眾人見自家夫人這迴是真生氣了,紛紛退迴到院子裏以免被波及。


    就連思兒,剛喊了句“娘親好厲害!”也被捂住了嘴強行抱迴了屋子。


    此時蕭暄想解釋,可身子剛一動,就覺得肩上的力道又沉了幾分。


    “你...”祝南星用扇子指著他。


    “不是讓你待在驛站裏喝藥休息,為什麽又跑出來?”


    還沒容得蕭暄開口,祝南星又用扇子指指步涼。


    “還有你,好不容易趕迴來,就是找人打架的是吧?”


    步涼冷著臉,沒有出聲。


    “一個是身經百戰的帶刀侍衛,一個是有著戰神稱號的郡王爺,我不過出去串個門的功夫你們也能打起來,兩個大人還沒有星宇一個孩子穩重?”


    她一邊說,一邊問步涼。


    “你不是說鏢局送信沒有問題嘛,那怎麽他會找到清源來?”


    蕭暄一聽,好哇,原來這些年都是你步涼幫祝南星隱瞞行蹤,溜得我滿天朝得轉。


    步涼沒有解釋,反而是給了祝南星一個暴力的解決辦法。


    “你若不想見他,那我就把他打迴錦都。”


    蕭暄挑眉:“就憑你?”


    步涼絲毫不畏懼:“足夠了。”


    兩人針鋒相對,一言不合就又要動手。


    祝南星則是高舉折扇,一人腦袋上給了一下。


    “有完沒完,我看你們是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有力氣沒處用是吧,好,都給我去收拾屋子!”


    祝南星長時間保持著橫叉的姿勢也難受,提了一口氣,隨即大腿用力,從兩人身上側翻了下來。


    隨即她揮揮手,高聲叫停院裏帶頭幹活的沒頭沒腦兩兄弟。


    “你們停下,把手裏的家夥都給他兩!”


    梅透和梅鬧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誰...誰兩?”


    不會是他家閣主吧?


    連同那些侍衛們也有些不知所措,王爺掃地?這輩子也沒見過的事。


    “這...這能行嗎?”


    祝南星大大咧咧道:“怎麽不行?剩下的人去幫梔香生火煮飯,我餓了。”


    梔香頭一次做飯時有了這種待遇,洗菜的、切菜的、生火的各有人負責,她隻需要站在爐灶麵前,將菜一一倒進鍋裏翻炒就行。


    出鍋後,還有人端盤子傳菜,簡直就成了一道流水線。


    蕭暄和步涼兩個人全部灰頭土臉,在祝南星的監工下,總算是將林溪曉築恢複成能住人的樣子。


    等到飯菜上桌,就連蕭暄都顧不上擺什麽王爺的架子,低頭扒飯。


    祝南星夾走盤裏最後一塊小炒肉,眯著眼睛吐槽兩人。


    “你兩是餓死鬼轉世吧,不是能吵能打嗎?有本事別吃飯啊。”


    步涼一貫低著頭不說話,蕭暄卻看看祝南星問道。


    “夫人你說此前出去串門,是去江畔尋找線索了麽?”


    聽到夫人兩個字,步涼明顯有些動容。


    而祝南星也知道蕭暄是故意說給步涼聽的,白了他一眼道。


    “不然呢?還真的去串門拉家常啊。”


    她嘟嘟囔囔,可是聲音並沒有小道讓近在咫尺的兩人聽不見的程度。


    “兩個人加一起也是半百的人了,怎麽碰到一起還不如思兒懂事...”


    說著,祝南星將封條,連同蕭暄日前給她的那個布袋子,一起放在桌上,指指上麵的編號,將自己的猜測說給兩人聽。


    “我一路往前又看過兩家,有的土地已經翻新,看樣子像是種了什麽東西下去的樣子,有的則是架起大鍋和晾幹,看起來像是熬製晾曬草藥之用,至於再靠近毒穀處的地方我們徒步過去太費時間,不過想來也是大同小異...”


    祝南星頓了頓又說。


    “所以我們是不是猜錯了方向,他們迴收江畔的土地並不僅僅是為了大麵積種植禁花,而是將這一條路,變為加工和運輸的生產線?畢竟清繁江距離縣城還是太近,一不小心恐怕會有叫人發現的風險,但如果製成藥就不一樣了,很少有人能夠分辨出其中的差異...”


    蕭暄感歎祝南星的心思縝密,從來都不會先入為主,而是通過觀察和勘探,一次又一次的小心求證。


    他迴憶了下父親生前對於南慕的評價,如是說。


    “霧穀是南慕以前的王宮舊址,雖然戰敗之後被納入了我天朝疆土,但因終年被毒霧籠罩,自從撤兵後就荒廢了,至今無人鎮守...”


    這麽一想,還真有可能被其遺族利用,大量種植古曼落花。


    聯想起那些中途刺殺的人,這麽多外族出現在境內而不引起注意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許藏在霧穀之中的不僅有禁花,還有伺機而動的南慕遺民。


    分析邊陲之地鄰國的態勢與詳情,向來都是他這個鎮國將軍兼郡王的職責所在。


    即便南慕早在十餘年前就被滅國,但仍然有其遺族和怒族的勢利虎視眈眈,所以這些年來,從沒有放鬆過警惕。


    這一次合談也是怕他們韜光養晦,聯合怒族再一次將戰火燒過天朝邊境。


    如果能借著探查古曼落花的線索,去霧穀中一查兩族的底細,倒也是件舉兩得的事。


    蕭暄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


    “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會安排人去調查清楚。”


    祝南星一瞪眼:“憑什麽?線索是我找到的,你想卸磨殺驢啊。”


    蕭暄耐心解釋。


    “霧穀內情形尚且不明,貿然前去太過危險,我是擔心...”


    “你肯定要親自帶隊進去的,對吧?”


    祝南星打斷他的話。


    蕭暄沒辦法隱瞞,隻能點頭:“這是我職責所在。”


    “邊南地區毒物橫行,更不用說有著毒霧籠罩的南慕王宮遺址,你們隊伍裏沒有郎中,隻怕還沒摸到霧穀的邊,就全軍覆沒了。”


    祝南星說著,毫不謙虛地指指自己。


    “我可是你們此行的安全保障。”


    祝南星這話說得倒是在理,隻不過蕭暄沒辦法說服自己,讓其跟著自己一起冒險。


    一直默不作聲的步涼這時開口。


    “我也去。”


    祝南星看看他:“你湊什麽熱鬧?”


    步涼抬眼看向蕭暄:“我不覺得他能護你周全。”


    蕭暄立刻橫眉冷對。


    “若我都做不到,你一個手下敗將又能如何?”


    兩人你一言我一句,彼此之間暗流湧動。


    祝南星幹脆拍拍手,也不攔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明日一早啟程,你們早些打完早些休息。”


    說罷抱著思兒進屋去梳洗了。


    由於身上有些傷,限製了祝南星的動作,所以擦背的活兒就交給了小瓷娃娃。


    思兒向來都是祝南星的好幫手,一邊浸濕帕子給祝南星擦背,一邊問道。


    “娘親,你真的要去那個全是毒霧的地方嘛?”


    祝南星歪歪頭。


    “娘親是大夫,不去的話王爺叔叔他們會有危險的。”


    小瓷娃娃撇嘴:“那思兒的醫術也很厲害,思兒也可以去幫忙呀~”


    祝南星不想以危險為由,打擊思兒的積極性,所以換了一種說法道。


    “思兒當然厲害,但是如果我們都去了,一旦全部發生意外連個接應的人都沒有,所以思兒才要坐鎮大後方,萬一娘親也不幸中毒,好接替我醫治傷員。”


    思兒連忙捂住祝南星的嘴巴。


    “呸呸呸,娘親這麽厲害,才不會中毒呢!而且有王爺叔叔和步叔叔兩個厲害的人保護,一定會安全迴來的!”


    祝南星拍拍思兒的小手:“好,娘親跟你約定,一定安全迴來。”


    小瓷娃娃這才點點頭,繼續剛剛的動作。


    擦著擦著,祝南星就聽她喃喃道。


    “娘親,思兒後背癢。”


    祝南星轉過身來,給掀開小瓷娃娃後背的衣服給她抓癢。


    抓著抓著,就看用力之處有些微紅,隱隱的有花紋顯現。


    祝南星驚訝,聯想起自己後背上那個莫名其妙的紋身,拿過思兒手中的帕子,在熱水中浸了又浸,然後敷在了思兒的背上。


    果不其然,肌膚受熱體表溫度上升,上麵的花紋圖案也慢慢完整了起來。


    竟然與自己後背上的樣子,別無二致!


    “娘親?”


    思兒不明所以,察覺祝南星半天沒有動作之後,提醒道。


    “娘親,思兒後背是被什麽蟲蟲咬了嗎?有起包嗎?”


    祝南星迴過神來:“哦,沒有,娘親剛剛手髒,所以幫思兒也擦了擦後背。”


    說罷,她放下手中的帕子,從旁邊拿了紙筆,將那個花紋圖案臨摹了下來。


    它由三葉草紋組成,一葉大的平鋪在中央,兩葉小的簇擁在兩邊,由於造型曲卷圓潤,看起來好像一朵盛開的花朵。


    一直以來這個東西長在自己的後背上,所以祝南星從來沒有仔細地觀瞧過,如今看著紙上的圖案,愣愣地出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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