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沒說話,就那樣怔怔望著江白然。


    周衛迴來了,他被江白然派去打聽帝億的事。


    “江總,現場不堪入目,屍體被厲家抬走了,厲思遠三兄弟又迴來了,揚言要嚴懲兇手,厲老太太氣病了,厲明珠已去國外治病,應該還沒得到消息,不過,厲家應該會封鎖信息,不會讓她知道……”


    後麵的話,周衛還沒說出來,就被江白然淩厲眼神製止。


    周衛退下。


    顧念的腦子裏,一遍遍迴憶著周衛的話,聯想到熱搜上的圖片,顧念的心像是被鋒利的貓抓子撓了。


    她喉嚨幹澀,許久許久,才擠出一句:


    “我過去看看。”


    剛起身,就被江白然給摁了迴去,對上江白然冷厲的眼神,顧念的淚水,奪眶而出:


    “白然,他畢竟是……”


    江白然懂。


    也非常能理解顧念的心情。


    吸了口氣,他勸道:


    “念念,你要振作,你還有糯米團子。”


    想到那團粉嘟嘟的肉肉,顧念心口痛到麻木,空洞的目光望向窗外。


    小團團……沒有爸爸了。


    江白然見她妥協,情緒並沒失控,他朝王嫣努了努下巴,王嫣心領神會,男人退出房間,掩上門,把空間留給顧念,顧念的模樣,他多少是難過的。


    幾年前,他離開時,她也是這樣傷心欲絕嗎?


    應該是。


    那時,她心裏有他,而他,親手斬斷了她們之間的路,一切都迴不去了。


    她心裏沒有他,而他卻愛她一如既往。


    餘生,他隻能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護著她。


    薄家老宅


    齊叔遞上一組照片。


    照片裏,是輛唿嘯疾馳的保時捷,副駕的人,正是江氏掌舵人江白然。


    江白然將車裏的女人拽下來,女人的臉,赫然是顧念的。


    最後一張照片,車子駛進禦庭院,江白然與顧念一前一後步入庭院的身影。


    薄長河目光落到照片上,一張張,看得相當仔細。


    旁邊的齊叔配著講說:


    “禦庭院是幾年前,江白然為顧念買的婚房,因為李秀英看不上顧念,逼迫江白然遠走,房子擱置,迴來後,江白然重新住了進去。”


    事情一目了然。


    江白然把顧念抱迴以前的婚房,目的很明確,想與顧念再續前緣。


    “阿琛呢?”


    薄長河的注意力,落到孫兒身上。


    “還在睡,劑量不小。”


    厲騰與肖辰迴茗香居的途中,被齊叔派去的人撞了,厲騰與肖辰受了傷,連夜住進了醫院。


    而帝億的事,是薄長河一手策劃。


    墜樓的人,不過是他找了個身形與薄庭琛極相似的替身。


    讓外界相信,厲騰已身故,至於厲家那邊,目前為止,還沒什麽動靜。


    傭人來報:


    “老爺,厲老太太來了。”


    薄長河長眉一擰,神色鎮定,數落下人:


    “慌什麽?”


    “讓她進來就是。”


    老太太被阿英扶著,腿本來就有瘋濕,如今厲騰出事,由於著急上火,瘋濕更嚴重了,走路搖晃得更厲害。


    薄長河瞥到老太太身影出現,立即從椅子裏起來:


    “親家母,你怎麽來了?”


    “來也不說一聲,我好派人去接你。”


    這話,是曾老太太對他說過的。


    這男人,心眼兒小,愛記仇。


    老太太沒功夫與他計較,眼淚鼻涕一塊兒來:


    “親家,你這樣做就太不地道了?”


    “你說,如果明珠知道了,指不定會氣成什麽樣子,騰兒呢?”


    老太太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目光四處打量,像是著急的不行。


    薄長河佯裝什麽不知:


    “他不是在帝億嗎?沒迴來呀,你他,應該去帝億找啊。”


    老太太嘴一癟:


    “薄老爺子,你可真行,帝億都不存在了,你還讓我去帝億找,你孫兒公司都垮了,門口圍了一堆逼債的人,你說,好好的百億集團,說沒了就沒了,也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魔鬼,把刀架在了騰兒脖子上。”


    這時候,老太太也隻能指桑罵槐了。


    薄長河老臉一紅,咽了口唾沫,特別能沉住氣:


    “帝億沒了?”


    “幾時的事?我怎麽一點不知道?”


    說著,他還不忘數落旁邊的人:


    “齊叔,你也真是的,這麽大的事,都不告訴我。”


    齊叔垂首,不敢說話。


    薄長河裝模作樣了一通,又假意討好,對老太太說:


    “我這兩天染了風寒,晚上失眠,白天就得補眠,齊叔可能是怕我受不住,就沒告訴我。親家母,你別慌,我讓人去擺平。”


    老太太冷哼:


    “還擺什麽平?”


    “都牆推瓦傾了,手腳真夠快的。”


    “騰兒花了那麽多的心血,一夜間化為烏有,壞人真夠心狠的。”


    “完全不念一點舊情。”


    “知道你們薄家能力大,手再怎麽長,總也有鞭長莫及的時候,我的三個兒子,聽說了帝億的事,心急火燎,又從外麵趕了迴來,他們要來見親家,我覺得,像我們這種人家,不能失了禮數,所以,就讓他們在外麵等著,親家如果覺得有必要,就讓他們進來坐坐?”


    不怕告訴你,我的三個兒子,在外麵虎視眈眈,處理不好,我們厲家不在乎魚死網破。


    老太太的意思,久經商場的薄長河哪能聽不出來。


    連說了好幾聲說是。


    他趕緊吩咐齊叔,將幾位厲家舅舅迎進來。


    厲思遠三兄弟,氣焰強盛,個個對薄長河都不給好臉色,三兄弟圍坐在老太太身邊,個個瞪著眼看著薄長河,不用說,來找薄家討說法來了。


    薄長河胸有成竹,沒一點驚慌,像是上做了準備:


    “帝億是阿琛親手創辦,如今散了,百億資金,我如數全部歸還,不留一毛,至於,阿琛,得繼續掌管盛世,我的時間……”


    老爺子遲疑了會說:


    “沒有多少了。”


    說到底,薄長河是不允許厲騰辭去盛世職務,棄薄家於不顧的。


    百億資金,薄長河願意給厲家。


    厲氏三兄弟沉默,老太太咳嗽了兩聲後,說:


    “錢多錢少,都得過日子,我這把歲數,早把這些個身外之物看淡了,重要的是明珠,她現在還在外麵治病,迴不來。”


    老太太踢皮球的戰術,薄長河當然明白。


    “親家母,明珠如果想迴來,我讓家豪給她當眾下跪,甚至可以用盛世官方微博發表道歉聲明。”


    薄家不能再退了。


    看在薄長河誠意滿滿的份上。


    老太太猶豫。


    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婚。


    老二倪思南性子要火爆些,冷厲的聲音,一字一句:


    “薄叔,我姐被他可是捅了刀子的。”


    這話意思,有點不依不饒。


    薄長河轉頭,吩咐齊叔:


    “讓狗東西下來。”


    齊叔退走。


    兩分鍾後,薄家豪從樓上下來,三個大小舅子掃向他的目光,凜冽如刀,老太太也不待見自己。


    薄家豪後背泛了絲後怕。


    薄長河見兒子畏縮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吼了聲:


    “還不快跪下,請求你嶽母與舅子們的寬恕,老子怎麽生了你這種狗東西。”


    當初,絞盡腦汁,想與厲家聯姻,是想兩家利益結合,在商場上形成不可撼動的鐵桶江山。


    沒想這狗東西全給他搞砸了。


    這段時時,薄家豪是在父親的羽冀下才活了下來。


    現在,他知道自己不能踏出老宅一步。


    否則,會被這三個舅子給弄死。


    他屈膝跪下去。


    頭低下去,額頭抵著地板。


    “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老太太沒說話,任他那樣跪著,薄家豪開始自煽耳光,煽得特別的重,嘴角都流血了。


    仿若真知道錯了。


    老太太看得出來,這窩囊女婿的確有了悔改之意,但是,她心疼女兒,硬著心腸,沒鬆口。


    薄長河也明白,數十年的恩怨,豈是幾個巴掌就能了結的。


    他拿了刀子,扔到薄家豪麵前,惡狠狠吐出:


    “自捅刀子,求得你丈母娘寬恕,否則,你就不要再進老子這個門。”


    薄家豪拿了刀子,刀尖對準心髒的位置。


    就那樣切了下去。


    哢嚓聲,透骨的響,沒有任何阻攔。


    薄長河狠著心,漠視心口的痛。


    老太太不忍相看,別過臉,薄家豪的臉,漸漸雪白,就那樣筆直倒了下去,倒在血泊裏。


    救護車唿嘯而來,將他帶走。


    屋子歸於平靜。


    老太太長長歎息一聲,搖手:


    “罷了,罷了,我是狠不過你。”


    她望了眼一臉鎮定,像沒事發生一般的薄長河,心裏罵了句,老東西,誰能狠得過你。


    老太太起身,帶著三個兒子走了。


    離開前,還說了句:


    “希望你說話算話。”


    指的是薄長河承諾的百億資金。


    薄長河眼眸裏,有狡笑浮現,應了聲,“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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