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一滴一滴砸在水裏,我從未感到這樣的無助過。那些悲哀,躲得過對酒當歌的夜,躲不過四下無人的街。我努力的逃避著,到頭來還是被它們追上來,在喝醉酒的瞬間,便將我全部吞沒……

    太過於專情,這是我最大的軟肋。

    陸牧北,顧念城……

    這兩個名字盤旋在我的腦海裏,我已經分不清楚自己心裏的位置,裝著的到底是誰了。但是如果我不抗拒,我知道,陸牧北的溫暖,會一點一點的將我全部吞沒……

    我將自己全部沉浸在水裏。

    顧念城,陸牧北說喜歡我了你知不知道……

    顧念城,我還是在為你心痛你知不知道……

    顧念城,怎麽你現在一點都不心疼我了呢,你難道不會為了我而難過麽……

    顧念城,你現在會不會在想我呢……

    顧念城,我就要被陸牧北追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迴來找我,我們就真的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我了解我自己,一旦我任由陸牧北將我帶走,哪怕我對陸牧北的愛隻有一分,對顧念城的愛有九十九分,那麽我也再不可能迴去顧念城的身邊了。因為,選擇,是我離開的開始……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的身心俱疲,一仰頭,眼淚又開始肆無忌憚的掉落了。哭一下就好了麽?不,不會好,為了顧念城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了……

    或許,我是真的成熟了。對於麵前的陸牧北,我的態度很模糊,心裏想的什麽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是有顧慮的。

    我和陸牧北在一起,就能得到真愛,就能真的幸福麽?我和顧念城之間的信任和默契是培養了七年才達成的,我們之間的感情厚度和心靈依托度幾乎和親人無異,我們磨合了七年,成長了七年,才達到了今天這一步。雖然說,不知道怎麽的後來就有了許曉曼將顧念城搶走了,但是縱觀我們感情本身,在分手之前都沒有什麽裂痕,也沒有什麽不能忍受的隔膜的。我曾經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沒有別人能像顧念城一樣愛我了,沒有誰能像他一樣包容我,了解我了。

    然而陸牧北呢?他隻是我才認識不就的一個有好感的上司,他讓我覺得安穩,可是他上司的身份也讓我有所忌憚。如果單純的從感情方麵談,我和他的默契度自然比不上我和顧念城的了,我知道任何一段感情都需要磨合和互相妥協,要達到最後完美的狀態,則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的。

    就因為這一點,那付出了七年的青春,我才如此舍不得放棄。

    是的,或許這輩子,真的沒有人會像顧念城那麽愛我了……

    那一晚上,我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我又迴到了自己的大學年代,那個可以肆意任性,肆意瘋狂的年代。

    記得那是大二的夏天吧,我由於吃飯不規律加上飲酒過度,胃總是不舒服。顧念城帶我去醫院,那是我第一次做胃鏡,我沒忍得住難受,從檢查室裏出來就哭了,直奔廁所嘔吐了好幾迴。顧念城站在廁所門口,看到我哭了,眼眶立刻就紅了。其實我這種大大咧咧強勢的性格,真的很少哭,那是第一次,他見到我哭,他說,他的心裏揪著,比剜掉他身上一塊肉還疼。

    第二次他陪我去醫院拔智齒,我的牙齒很奇怪,長了四顆智齒全部都需要手術拔出。顧念城跑前跑後買麵包買葡萄糖買水,緊張的跟什麽似的,不過我倒是一點都不緊張,因為我知道會打麻藥。這個小手術隻持續了三分鍾就結束了,我捂著還麻著的半邊臉和顧念城走迴學校,一邊走他一邊給我擦從嘴角不斷流出的口水。夏天的天氣真的很熱,他全身是汗,卻隻將目光放在我口水不斷的嘴巴上。

    從小我生病就是被全家人在病床前麵包圍著的,或許是感受到了離家的淒涼,或者是感受到了獨自一個人的寂寞,顧念城的陪伴顯得那樣的幸福和難得。我當時就吐字不清的跟他說:“你要是陪我拔完四顆智齒,我就嫁給你!”

    “好啊!”顧念城喜笑顏開:“要不我們現在就去醫院把其他三顆拔了吧?”

    我捶了他一拳,佯怒著走開了。那時候我堅信,這種陪伴會一直一直存在。

    然而現在,我的三顆智齒還在嘴巴裏,可是顧念城卻已經不在了。

    我們明明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為了這個,我們什麽都能放棄的……

    在報考大學的時候,我們倆便毅然決然的報了同一所大學,我們都是班裏的尖子生,也不存在誰為了誰而受委屈的事情。然而進了名校,我才感覺到那些所謂的進了大學就輕鬆了的言論完全是騙人的,說真的,我四年的大學過得比我的高三還累,每當比我年紀小的人問起我上名牌大學的感受時,我都會誠實的告訴他們:那種感覺就是,你上了四年的高三。

    顧念城學的倒是遊刃有餘,順風順水輕輕鬆鬆的就做了年級第一,而我在他整天的陪自習陪泡圖書館陪吃飯陪輔導的“提拔”下,才勉強成為了年級的中遊水平。最開始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麽,但是大四的時候畢業生都麵臨著考研、保研、出國和工作的四選一難題,我們倆也必須在這個盛傳著“畢業季就是分手季”的時候做出自己的選擇。

    顧念城確實優秀,成績又是專業第一,不用他去找導師,他們係裏已經有好幾個教授都私下找過顧念城想要收他做研究生,他無論是保本校的研究生還是外校的研究生,都是妥妥的。但是他沒鬆口,在征詢我的意見。

    我最開始覺得,我家夫君這麽優秀,我也夫唱婦隨一把,去考個研究生得了。於是,我開始埋頭進入到了考研大軍之中。可是沒過幾周,繁重複雜的課業便讓我信心全無,我覺得以後每天都要麵對這樣的專業書籍我簡直要生不如死了,所以考研,我立刻就放棄了。

    後來我跟顧念城說,我們出國讀書吧。顧念城沒有任何反駁,笑著道:“好啊。”

    於是我們兩個人便又投入到了出國的大軍中,考托福,考gre,考各類的專業證書,寫申請的材料。顧念城的托福第一次就考了一百一十分,為了能和他去同一所學校,托福成績隻有八十五的我決定再多考兩次。顧念城就這樣不厭其煩的再陪著我考,陪著我複習,慢慢準備著申請的材料。

    然而,在托福的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後,我突然間就不想去國外讀書了。我開始厭惡英語,我們專業的那些名次我漢語都說不溜,以後要我跟同學老師全英文交流,還要用英文寫論文寫作業……天哪,殺了我算了。所以,我可憐兮兮的站在顧念城麵前說:“我又不想出國了,我還是想在中國呆著。”

    顧念城愣了一下,接著便溫和的笑道:“好啊,都聽你的。”轉過身,便將麻省理工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扔進了垃圾桶。其實顧媽媽一直希望顧念城能出國讀書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兒子是耶魯哈佛的料,而顧念城確實也不負眾望的拿到了這幾所名校的錄取通知書,可是就因為我臨時的退堂鼓,他一所學校也沒有選擇。

    當我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自己都氣哭了,捶著他的胸膛歇斯底裏:“為什麽你不跟我說?你要是跟我說你拿到了錄取通知書,我也會努力的考托福然後陪你去的啊!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他心疼的將我抱在懷裏,拍著我的頭,溫柔的安慰道:“因為,我不想讓你受一點點的委屈啊!隻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在哪裏,上不上學,對我來說真的無所謂。”

    我埋在他的懷裏哭的翻江倒海,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個愛我護我的男人了。那一刻,我是真的想要嫁給他,永遠永遠不分開的。

    於是,我們做了一個很放肆的決定,我們沒有去讀更高的學曆,畢業之後直接就業了。那時候我們對自己說:我們要盡自己的努力,盡快建立起我們自己的小家。我們不要這個世界為我們傾倒,不要大富大貴,不要成名成家,我隻要每天顧念城抱著我睡去,醒來後我依然在他的懷裏,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而後,我們跟家人溝通了,雙方父母一合計,不出國讀書,但是願意結婚生孩子也是很不錯的選擇。於是,他們讀同意了我們的方案,從我們工作的第一天起,我們倆便都切斷了家裏的一切經濟支持,我們決定用自己的雙手去建設小家,去為我們的未來添磚添瓦。

    幸運的是,我們都還算優秀,在工作上倒是沒有遇到什麽難處,但是也過過上頓不接下頓的苦日子,不過那些困難我們都克服了過來,一步一步,我們慢慢的像是一對夫妻,慢慢的我們的小家越來越美好,我們決定領證結婚了。

    可是,這一切,都被許曉曼的出現打破了。

    我從夢中驚醒。

    說真的,直到現在,我都沒有辦法將分手前的顧念城和分手之後的顧念城統一起來,我覺得那就完全是兩個人,兩個不同的人。我們在分手之後顧念城所做的那些事情,是分手之前的顧念城斷然不會做的,他不會傷害我,不會棄我於不顧,不會跟我生氣不會對我冷漠的吼叫,他不會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他毫無征兆的就變了,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呢?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為什麽呢?難道他有什麽苦衷麽,會像電視劇裏一樣有什麽難言之隱?他得了絕症?他有什麽變故?

    我不知道,猜不透,但我心裏的絕望和委屈都是真實的,無論他有原因或者沒有原因,這段時間他對於我的傷害,恐怕都沒有辦法再抹平了。

    當時那樣的深沉所愛,如今卻像是隔著一片深海一樣。

    給我一雙手對你依賴,給我一雙眼看你離開,就像蝴蝶飛不過滄海,沒有誰忍心責怪。

    我睡不著,插上耳機,女子曼妙的聲音緩緩響起:

    嘴唇還沒張開來 已經互相傷害

    約會不曾定下來 就不想期待

    電話還沒掛起來 感情已經腐壞

    恨不得你是一隻蝴蝶

    來得快也去得快

    迴憶還沒變黑白 已經置身事外

    承諾不曾說出來 關係已不再

    眼淚還沒掉下來 已經忘了感慨

    就像一碗熱湯的關懷

    不可能隨身攜帶

    給我一雙手 對你倚賴

    給我一雙眼 看你離開

    就像蝴蝶飛不過滄海

    沒有誰忍心責怪

    給我一刹那 對你寵愛

    給我一輩子 送你離開

    等不到天亮 美夢就醒來

    我們都自由自在

    等不到天亮,美夢就醒來,我們都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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