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的空氣,真不錯啊。”


    身處一片碧綠茶田當中,徐武兩手插兜,閉著眼睛,深吸一口氣。


    泥土的芬芳,混合著幽幽茶香,讓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老灰則是站在一旁,調侃道:“你要是喜歡,把工作辭了,帶著老婆孩子也操到這來?”


    徐武哈哈一笑:“榮主任說笑了,這種地方隻有閑雲野鶴才能享受。”


    “我就是個盼著每月早點發工資的打工人,哪能有這樣的福氣?”


    “我還是比較喜歡那種,下了班以後吃個小燒烤,喝點小啤酒的俗人生活。”


    老灰挑了挑眉毛,誰不是呢?


    但凡是有點兒世俗牽掛的,誰願意生活在大山裏?


    他迴頭看向遠處的那棟小屋,目光飽含深意,也就隻有那家夥能受得了這樣的寂寞。


    ……


    “牧老師,牧老師,我剛學了一首古詩,我來背給你聽。”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獨釣……”


    “是獨釣寒江雪。”


    牧飛揚微笑著用手指,在麵前這個衣著破爛,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腦袋上輕輕點了一下。


    男孩嘿嘿笑著撓頭,似乎在期待著什麽。


    隻見牧飛揚拉開抽屜,從裏頭拿出一枚水果糖,遞到男孩手中當做獎勵。


    “拿去吧。”


    “謝謝牧老師。”


    男孩如獲至寶的把糖收好,用髒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鼻涕,然後一溜煙的跑走了。


    看著男孩跨過門檻,跑向外麵一群等候的孩童。


    還炫耀一般的展示他剛剛獲得的糖果,引的一眾羨慕聲,牧飛揚眼鏡後頭掛著溫和的笑容。


    秦風端著茶杯,坐在對麵的椅子上,靜靜的看著這個,和他印象裏截然不同的男人。


    他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毒蛇平日裏會生活在偏遠山村裏。


    更沒想到,他不僅是附近山裏唯一一位教書先生,私底下竟然會如此和藹。


    這和當初雪山之上,逼著他們啃生肉,爬石子路,畢業考核帶著他們殺人放火的魔鬼教官,簡直判若兩人。


    “你一直生活在這?”秦風好奇的問。


    “並不是。”牧飛揚搖頭:“我沒有固定居所,走到哪算哪,住多久,待多久,全憑心情。”


    “那你退休金,應該挺高?”


    “……”


    牧飛揚被秦風的話嗆住。


    他站起身,來到門口,用背對著秦風。


    “一個月了,你心裏應該積攢了很多問題,想問就問吧。”


    “牧飛揚,是不是真的真名?”秦風好奇詢問。


    “是。”


    “他們是不是農場的叛徒?”


    “是,也不是。”


    牧飛揚的迴答很模糊,也讓秦風露出疑惑。


    “他們確實參加過農場集訓,但大多沒有撐到最後,所以嚴格來說不算農場的人,也就談不上叛徒這一說。”


    “他們曾經也是軍人?”


    “不全是。”


    牧飛揚停頓了一下,轉過身看向他:“戴著黑猩猩麵具的人,叫李尚禹,曾經是一名出色的緝毒警,後來進到禁毒總隊擔任支隊長,參與破獲過許多大案要案。”


    秦風麵色一沉,沒想到那個被他幹掉的大個子,曾經竟然還是個緝毒英雄?


    “那他,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人,是一個容器。”


    牧飛揚拿起茶壺,給秦風被子裏不斷添水,直到水從杯口滿的溢出來才停下。


    “一個人,接受到的負麵情緒太多,總會有爆發的那一天。”


    “李尚禹立功越多,風頭越盛,就越容易被仇家盯上。”


    “六年前的一次緝毒任務,出現意外,他和他的手下隊員全都被抓,此外毒販還抓了他的老婆和女兒。”


    “地牢裏,毒販對他們百般折磨,還逼著他們當眾欺辱李尚禹的妻女,還說誰照做誰就可以活著離開……”


    秦風捏緊拳頭,臉色逐漸變得難看:“後來呢?”


    牧飛揚說:“後來,他們一個接一個,當著李尚禹的麵活活撞死在地牢裏……最後他的妻女也被毒販淩辱致死。”


    “後來救援趕到,把那夥毒販全滅了,死裏逃生迴來的李尚禹就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辦案不擇手段,做事心狠手辣,甚至在追捕一個吸毒人員的過程中,活活把人當街打死。”


    “最後甚至因為過失殺人和嚴重心理問題,被撤了職,還坐了牢。”


    “出來以後,就消失在了國內,再往後就成了現在這樣。”


    秦風始終沉著臉,感覺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很不順暢。


    他沒想到,那個大個子竟然會有這樣的人生遭遇。


    這讓他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牧飛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表情清清冷冷,並沒有過多情緒波動。


    “每個人剛出生的時候,都是一張白紙,有的人多姿多彩,顏色豔麗。”


    “有的人被汙水潑灑,被泥水浸染,甚至千瘡百孔。”


    “沒有什麽惡是與生俱來的,好人內心會有邪惡的一麵,壞人內心也會有一塊淨土。”


    “李尚禹是被硬生生逼上了一條歧路,所以才會加入的他們,隻不過最終死在了你手裏。”


    秦風吐出一口濁氣:“其他人,是不是也有相似的遭遇?”


    牧飛揚沒有隱瞞:“或多或少。”


    秦風大致明白為什麽那群人會聚在一起了,這就像是報團取暖一樣。


    像是被關在精神病院裏的一群瘋子。


    但在他們的眼裏,醫院外麵的人,才是瘋了。


    秦風盯著他的眼睛:“黑山羊和我說,你才是農場的叛徒,你是勝利果實的竊取者?”


    這一次,牧飛揚沒有立即迴答,而是陷入沉默。


    這讓秦風暗暗猜測,那家夥說的難道是真的?


    屋子裏很安靜,時而能聽到外頭的綠植被風拂過的聲響。


    足足過了兩分鍾,秦風這才重新開口:“如果你不方便迴答,可以選我不說。”


    牧飛揚放下茶杯,看著他的眼睛:“他說的沒錯,我確實竊取了勝利果實,也的確背叛了很多人。”


    “怎麽講?”


    “農場,並不是我創立的,而是厲千軍的父親。”


    “厲千軍?那個戴著黑山羊麵罩的家夥?”


    “是的。”


    秦風心中默念兩遍這個名字。


    覺得有點老氣,而且有點中二,還是秦風更好聽。


    秦皇漢武,文人風骨,涵蓋華夏五千年。


    “那他為什麽要針對我?還大費周章給我布了這麽個局?”


    “因為你是我徒弟。”


    “就因為這個?”秦風很不理解。


    “我殺了他父親。”牧飛揚說。


    “你為什麽要殺他父親?”


    “因為他父親要殺我。”


    “他父親,為什麽要殺你?”


    “我們理念不合,他覺得我過分保守,我覺得他太過激進,農場是一麵盾,而他父親想要農場成為一把劍,一把可以主動出擊的劍。上麵不允許,也不可能同意,而且……”


    “等等!”


    秦風似乎突然想到什麽,連忙打住:“你殺了人家父親?那他應該來殺你,他來找我幹什麽,我跟他又沒仇沒怨?”


    牧飛揚非常認真的說:“他打不過我,也找不到我,所以隻能找你。”


    “沒仇沒怨,不是你說了算,人家盯上你了,我也沒辦法。”


    秦風:“……”


    你媽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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