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春被這一巴掌打懵了,直勾勾的站在原地看著寧壽長公主,巴掌的脆響在這空曠的地方顯得十分響亮,喬夫人和範夫人都被嚇了一跳。


    範夫人打量著寧壽長公主,笑著說道:“長公主殿下,教育孩子也該迴家去,好歹這是郡主,您在外頭也要顧及她的麵子才是。”


    “我這女兒不懂事,你們幾個也不是省油的燈。”寧壽長公主迴過頭來看著麵前的眾人,忽然將眼神鎖定在了裴十柒的身上。


    裴十柒絲毫不怯,大大方方的看了迴去,眼神還不忘在寧壽長公主的身上迴蕩一圈,這才讓寧壽長公主想起自己還未穿衣裳。


    旁邊路過的小道士看見這場景,嚇得扔了手裏的掃帚跑開,裴十柒語氣關切道:“長公主殿下,什麽都好說,您要不先將衣裳穿上?大冷的天,若是凍病了可不好。”


    寧壽長公主抖的厲害,剛想迴去換衣裳,可迴過頭才發現屋子已經燒起來了,她的衣裳此刻恐怕已經化成了灰燼,哪裏還能穿呢。


    這些年來她經曆的險事數不勝數,可這一次卻是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隻恨找不到一個地縫鑽進去,捏緊了拳頭抱著懷裏的衣裳,大吼道:“你們這幫人都看什麽?還不轉過去!”


    範遙的聲音不大不小:“有臉和一群野男人在屋裏玩鬧,卻不敢當著我們這些女眷的麵換衣裳。”


    說罷,她還嘖嘖兩聲。


    寧壽長公主老臉通紅,氣的手指尖打顫,等裏衣穿好她才說道:“今日的事都是誤會,你們不準說出去,否則我要你們好看。”


    可在場的人都是裴十柒精挑細選請過來的,皆是京城的大戶,寧壽長公主能對付一個,卻不能對付所有人。


    範家不用提了,家裏出了個受寵的貴妃,這一輩子的好日子都不用愁了,喬家娶了瑜貴妃的妹妹,自家也都是有出息的人,領著好幾分官響,根本不怕寧壽長公主的恐慌。


    朱城朱玥兄妹兩個出身長春侯府,長春侯是先帝的救命恩人,這便是一塊握在手裏的免死金牌,建陽帝都不能把長春侯如何,她一個長公主就能了?


    裴十柒選的這幾位,皆是不喜寧壽長公主並且寧壽長公主難以對付的,今日的事不論寧壽長公主如此阻攔,都是會傳出去的。


    因為一群道士趕來救火,將蓬碧園團團圍住,不少人都看清了寧壽長公主赤身裸體的樣子,在場的香客也趕過來看熱鬧,一傳十十傳百,寧壽長公主想要封口,現在早就晚了。


    “是你!是你算計的這一切,對不對!”寧壽長公主氣的太陽穴狂跳,指著裴十柒說:“這幫人都是你引過來的!”


    “長公主殿下這是在說什麽?”裴十柒瞪著大眼睛,滿臉都是無辜:“我與長公主您無冤無仇,算計您做什麽?何況您和這幾個男子在屋裏玩鬧我又不能未卜先知,您將此事推到我的頭上來,實在是不應該。”


    寧壽長公主冷哼一聲:“我不用你裝無辜,陛下麵前自有我分說的機會!”


    朱玥拉著裴十柒的手,將人往自己的身後扯了扯:“孰是孰非在場這麽多人皆看的清楚,長公主殿下若是不承認自己錯了,還要牽扯旁人,那我們也不會當聾子當啞巴,裝作什麽都沒看見沒聽見。”


    喬夫人也笑著說:“長公主殿下,您與臣婦是差不多的年紀,按理說早就過了性子衝動的時候,怎麽還能如此不檢點,在這聖觀之中亂來呢?實在是壞了天家名聲,陛下若是知道了,隻怕也不會輕饒您的。”


    範遙跟著說道:“看長公主殿下這般自信,想必陛下是早就知道了吧?”


    這幫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寧壽長公主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身邊救火的小道士也越來越多。


    上一次瑞王在此處差點被燒死,也讓這道觀的人意識到了危險,冬季天幹,容易起火,所以大家夥都十分注意用火,聽說蓬碧園起火了更是抓緊時間趕來救火,因此寧壽長公主的狼狽的模樣早就被這些人看在了眼裏。


    寧壽長公主一攏衣袖,還拿出了往日盛氣淩人的樣子,挑著眉頭說:“好,那就看看在陛下跟前,是你們能張嘴,還是我能張嘴!我是陛下的親姐姐,難道他不信自家人,還要信你們不成?”


    說罷,寧壽長公主赤著腳往台階下走,身邊伺候的人圍過來,給她披鬥篷為她穿鞋子,還說馬車已經準備好。


    那幾個跟著寧壽長公主玩鬧的男子也想跟著一同走,但裴十柒卻擋在了他們的麵前。


    “你們有傷害皇室中人的嫌疑,可不是隨便就能離開的。”


    幾個男子麵麵相覷,皆傻了眼,有人連忙說道:“不是這麽迴事!我們都是被長公主所強迫的,我們是無辜的啊!”


    “你們是不是無辜的同我們說無用,等到了陛下跟前,有你們說話的時候。”


    李漾春徹底從這場鬧劇中迴過神時,寧壽長公主已經完全不顧她,自顧自的往馬車的方向走。


    她這個做女兒的,有些狼狽的跟在後頭喊著母親,可寧壽長公主對她也是有氣的,壓根不迴頭理她。


    李漾春越跟越覺得心累,為何同為母女,別人家就是相安無事,就是母慈女孝,到了她們母女這就如仇人一般?


    這些年在外人眼裏,她是風光無限的郡主,母親是建陽帝的親姐姐,得到的重視和尊重無人可比,她作為寧壽長公主的女兒也是跟著吃香,但隻有她自己知道,在寧壽長公主的眼裏,她這個女兒還不如沒有。


    之前她隻是懷疑母親恨父親,但她不知為什麽會恨,因為在她的印象裏父親是個很正直很不錯的人。


    現在她得知了父親被母親毒死的真相,也想明白了母親對自己的冷淡。


    因為自己是李政的孩子,所以寧壽長公主將對李政的厭惡轉移到了她的身上,雖然偶爾也疼她,可大多時候看她的目光中都帶著嫌棄,隻有在外人麵前才願意和她維係著母女情分。


    越想李漾春越覺得委屈,兩行淚順著臉頰砸下來,火熱的淚流下臉頰,冷風一吹像刀子一般刮著她的臉,讓她更加難受。


    跟不上寧壽長公主的腳步,人家也壓根懶得看她,李漾春越追越心累,看著寧壽長公主的背影喊道:“我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


    這句話不僅讓寧壽長公主頓住了步伐,也讓喬夫人和範夫人等人皆看向了李漾春所在的方向。


    看來這場熱鬧還未結束。


    寧壽長公主迴過頭來,看著這個不懂事的女兒,咬著後槽牙說:“沒規矩的東西,還不快跟我迴去!”


    “母親,我沒有錯!我隻是想來找你,我有什麽錯?你為何要這樣對待我?”李漾春忍不住把胸口憋著的委屈往出倒:“你在裏頭做什麽我並不知道,我也不是誠心想讓你在她們麵前出醜,我隻是單純的來找你而已,難道做你的女兒,想見見你都不成嗎?”


    看李漾春不再提李政,寧壽長公主心裏的擔憂往下落了落,深吸一口氣說:“成,你不是來找我的嗎?那你現在找到了,趕緊隨我迴去吧。”cascoo


    但李漾春還是站在原地,身子站的筆直:“母親,我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他和你明明有過幾年恩愛,為何忽然要搬出府去,又為何自盡在府外?”


    她知道,這個問題如果不能在這裏問清楚,迴到長公主府後她更沒機會問了。


    寧壽長公主氣的牙根癢癢,看著裴十柒幾人的神情,她知道自己不說點可信的是糊弄不過去的,便說道:“你父親動手打我,他表麵是個讀書人,實則愛喝酒愛賭錢,敗壞長公主府的名聲和銀錢,於是我和他大吵一架他才離開的。這些事陛下已經查清楚了,了解此事的人都知道,你現在也知道了,不準再多嘴。”


    可李漾春卻依舊站在原地,淡淡的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我對父親有印象,他往日從來不出長公主府的門,雖對母親不算待見,卻日日捧著本書看,從未有過喝酒的時候,更沒對母親你動過手。”


    寧壽長公主忍無可忍,快步走上來一巴掌甩在李漾春臉上,這一次李漾春沒能站穩,摔在了地上。


    旁邊疾行的小道士也忍不住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卻不敢久留,提著水桶匆匆的走。


    李漾春抹了一把眼淚,抱著魚死網破也要將此事問清楚的決心:“父親那樣一個儒雅的人,母親把他逼出門去,還給他安上這麽多無中生有的罪名,最後還派人將他毒死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寧壽長公主下意識的抬眼看了一眼台階上的人們,低聲嗬斥道:“這些事我迴去再和你細說,現在這裏人多口雜,你再說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女兒。”


    “母親早就不想認我了吧?我身體裏還流著父親的血,我有權利知道父親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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