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拿來送我……呃,我是說送給相爺,補補身,養個氣也好。」好過他當土財主散財。


    「不用,不用,我老當益壯,吃什麽靈芝,早起打套拳就成了。」一聽話說到了自個兒身上,張濟深連連揮手,撇清關係。


    「不過……」柳毅又吊起徐晉之的胃口。


    「不過什麽?」話說一半想急死人呀!


    「不過小侄準備了一朵黑靈芝,想做下聘之用,不曉得用不用得上。」他故苦惱,眼中滿是閃動的笑謔。


    真讓盈兒說中了,她大伯就是一隻田裏青蛙,用餌吊著,不用人催,他自個兒便會一跳一跳的往上蹦。


    「什麽,黑靈芝?!」徐晉之兩眼睜如牛目,那可是比紫靈芝等級更高的珍稀藥草啊!


    「徐世伯,小侄與令侄女這門親事……」你還要刁難嗎?迂腐的老匹夫,賊性不改,早晚惹禍上身。


    沒等柳毅說完,徐晉之二話不說,拍案定奪。「有相爺親自上門提親,那有什麽問題,我可是早就點頭了,有這般年少有為、才情洋溢的賢侄婿,世伯我也跟著沾光呀!」


    「世叔那……」你說了不算數,還要人家親爹同意。


    徐晉之歡快得找不著北了,嗬嗬直笑。「打著燈籠都沒得找的好親事,我那個弟弟哪會往外推,一會兒我修書一封,讓驛站快馬送迴老家,就說這親事我允了,他等著當老丈人就好。」


    「多謝世伯,但是小侄還有一事相求。」柳毅一口氣還提著,始終不敢放下。


    「說說看,我能力範圍內,必不拒絕。」徐晉之先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免得他提出為難的要求,他做不到,顯得心不誠。


    「小侄希望在三日內交換庚帖,七日內完成小聘,先把六禮中的三禮完成。」


    一旦下了聘,就成既定事實,雙方都無反悔餘地,這樣他才能安心。


    「這……」


    徐晉之本想說於禮不合,太急躁了些,卻被柳毅搶去了話頭——


    「世伯,一旦分發了等級、職務,皇恩浩瀚,隻給新科進士兩個月返鄉祭祖,小侄想趁這次迴去時上稟亡父亡母已不負所望的消息,順便帶二小姐返鄉,由世叔出麵代為安排婚期一事,就不勞累世伯你了。」


    不用出嫁妝,徐晉之當然樂得歡喜,不過他假意考慮的搓著下巴,似猶豫了許久,才勉為其難的道:「好吧,看在你頗有誠意的分上,世伯也不為難你,你挑個好日子上門便是。」


    「是,明日小侄便遣人來送庚帖,小侄已讓人合過八字,說是大吉、旺夫族,利子嗣。」柳毅的意思是,你別費心了,小輩都會打理好,你安心的受大禮,當個觀禮的親戚就是。


    「那黑靈芝……」徐晉之念念不忘價值不菲的極品靈芝。


    柳毅黑眸一閃,幽幽生寒。「會在小定的聘禮中。」


    「那就好,那就好,我身為太醫院的院正,正好拿來治病……」他想著該切成幾片拿來送給宮中的貴人,他好拉攏拉攏關係,好給他屢試不中的兒子撈個六、七品小官做做。


    不一會兒,相談甚歡的兩方歡歡喜喜的道別,徐府門前的台階掃得連一片葉子也沒有,柳毅和張濟深被人恭敬地送出門,頓時間,兩人都長籲了一口氣,有種重見天日的輕鬆。


    「你真要和徐府結親?」這家人看來善於鑽營,雖沒壞到骨子裏,卻也絕非善類,為了自身的利益連親人都能賣。


    柳毅明白他話中意思,笑著為他釋疑,「徐府二房和大房不同,徐世叔為人樂善好施,施粥送藥的從不求迴報,他在我們那裏是人人誇耀的好大夫,活人無數。」


    「嗯,張伯伯相信你不會看錯人的,隻可惜張伯伯能為你爹做的,也隻剩下這個了。」張濟深不勝欷籲。


    「多謝張伯伯陪小侄走這一趟。」柳毅由衷的感謝。若是沒有張伯伯出麵,徐晉之不會這般爽快的點頭。


    「不必言謝,你要能把那件事擱下……算了,不提了,我也老了,不插手年輕人的事……」兒孫自有兒孫福。


    【第十一章】


    有了黑靈芝當誘餌,凡事向利與權看的徐晉之非常有幹勁,花了少許銀兩便完成柳毅的小聘,從交換庚帖到納采、問名''納吉,前前後後辦得很穩當,未出紕漏。


    不過期間還是發生小小的插曲,知道提親的對象不是自己後,覺得受了委屈的徐溶月鬧了一場,把寢房內能砸的東西都砸了,有意取消和大理寺卿兒子的婚事。


    可是不等徐府先提起,便被碎嘴的下人說了出去,大理寺卿先一步遣人過來,語氣和緩的說合婚是結兩家之好,並非結仇,若小姐無意便無須勉強,婚事不用再提了。


    意思是成親作罷,他們男方並無意見,退婚一事由女方提出,男方盡力配合。


    也就是說,徐溶月的這門婚事黃了。


    為了想和徐輕盈比比鋒頭,徐溶月又在父親的安排下相看了新科狀元和探花,她一看臉都白了,狀元老得都能當她祖父了,發禿齒搖,而探花則是鼻孔朝天,醜得不能見人。


    為此,她嚎啕大哭,因一時的虛榮而害了自己,雖然麵容普通的前未婚夫遠遠不及柳毅逸如修竹的風采,但也比這兩位好上太多了,她感到非常後悔。


    不過這些都與柳毅和徐輕盈無關了,他們在各方的賀喜下,順利定了親。


    朝廷隻給兩個月時間往返祭祖,因此一下完聘,兩人便收拾了行李返家,如今正坐在一路南下的船上。


    來的時候,河上的冰尚未完全消融,無法在河麵行船,所以走陸路多耗了點時間。


    但是到了七、八月天氣轉熱,河麵上哪還見得到一丁點碎冰,當然要坐船比較快,也免得路上奔波。


    很快地,不到二十日,就要到家了。


    「你皺著眉頭幹什麽,不想嫁給我?」看徐輕盈小老太婆的一臉愁苦樣,柳毅忍不住打趣。


    「我怕爹娘罵我。」她一聲不吭的趁夜開溜,想必他們非常擔憂,日不能安,夜不能寢。


    他笑著輕擁她的肩,望向船行過打起的白浪。「你爹一向疼你,隻要你平安無事,他也歡喜,而你娘頂多抱著你,數落你沒良心,眼淚雙行流就過去了。」


    天底下哪有不疼愛子女的父母,兒女過得好,他們就好,不求富貴長壽,隻求子女永保安康。


    「不是你的爹娘,你當然可以說得這般輕鬆,反正挨罵的人又不是你,不痛不癢。」近鄉情怯的徐輕盈心口有點慌亂,不滿的啐了一口,小手掄成拳頭捶了他胸膛一下。


    柳毅笑得更歡快。「不是我慫恿你離家,怪不到我頭上。」


    不過他很歡喜她能來,讓他們這十年青梅竹馬修成正果,成就一對姻緣,隻是這些話他放在心底,沒有說出口,他怕她一個羞惱,又反悔說不嫁了。


    「呿!你還敢幸災樂禍,要不是離不開你,我何必早一步先到楊柳鎮等你,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那時也是一時腦熱,隻想著他到哪兒,她就要跟到哪兒,現在迴頭一想,還真有些不可思議,她為什麽一定要跟著他,他不過是到京城寫幾篇文章嘛,還能給虎狼吃了嗎?


    然而明白是一迴事,可是趕不上心裏慌呀!總是坐不住,沒時時盯著他,她心口鬧荒災,一直到了這陣子她才明白,她這是對他動了心,一日也不想分離,懵懵懂懂的小情小愛牽住了她的心,教她再也離不開他。


    「好,全是我的錯,藍顏禍水,是我不該讓你茶不思飯不想的隻念著我,我把我的下半輩子都賠給你可好?」執子之手,與子白首,一生相伴。


    「哼!你又笑話我,早知道你是個壞的,我就不理你了!」徐輕盈嬌瞋了他一眼。


    「你不理我,我理你,我們要恩恩愛愛一輩子。」趁著沒人瞧見,柳毅以寬袖遮住,俯身輕啄了下她粉嫩的麵頰。


    她倏地麵色潮紅,假意推推他。「穩重點,都當了榜眼郎了,想讓人取笑你不正經,隻會調戲姑娘呀!」


    「我隻調戲你。」說著,他又動手動腳,全無顧忌地往她臉t蹭,連連偷香,笑不可抑。


    自從定了親之後,柳毅安心了,比以往更開朗,也不再掩飾對徐輕盈的一番深情。


    「停,不許鬧我。」徐輕盈滿臉都是他的口水沫兒,這人真髒。製止了他之後,她神色一肅,問道:「你想好怎麽麵對你姨母了嗎?」


    真刀子不利,軟刀子才痛,一刀紮下去,他覺得胸口隱隱抽疼。「盈兒,你是見不得我快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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