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這扇窗戶,是最右邊的窗戶,你真是太笨了,樹都被擋住了哪看得到……再往前……對,左走三步,右移一步……我渴了,倒杯水來……」


    在徐輕盈左使右比之下,有些頭暈眼花的如意不自覺的走出屋子,午後的陽光徐徐地灑在地麵上,反照的日光讓人更目眩「,暈陶陶的,有種教人不知身置何處的錯覺。


    「好了,放我下來。」


    一聽主子終於要下地了,繞得頭暈暈的如意氣喘籲籲的蹲下身,讓主子安穩的雙足著地,背上一輕,她頓時也爽快了許多,又是捶又是捏的趕緊鬆鬆腰骨和頸肩。


    等她徹底放鬆下來,放眼一看,冷汗又如雨後春筍般冒出,她簡直是又驚又慌,一把擋住想要往外跑的小姐。「不——小姐不能出去,快迴屋,你的身子骨撐不住。」這是誰家的祖宗,專門來折騰人的。


    身體恍若泥鰍的徐輕盈一溜煙的打如意的腋下鑽過,還迴過頭朝她淘氣地一吐舌頭。「捉不到我,捉不到我!我可是神仙,會騰雲駕霧,咻地飛到雲朵裏吃烤肘子。」


    「小姐……」她太刁鑽了。


    「你沒翅膀怎麽飛,還吃烤肘子,要不要分二哥吃?」他這個妹妹呀,實在越大越頑皮了。


    「二哥?」


    徐輕盈抬頭一看,眼前的少年約十歲,穿著灰鼠皮襖,下著雲紋暗花黑緞錦衣,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很是清逸,近看有如新荷初綻的水墨畫,不需赭紅便嫣然一片春光。


    「還調皮?」徐展瑜寵溺的瞅著她,手一伸,輕輕往她腦門一扣,止住了她的動作。


    「二哥,放開我!」太過分了,居然捉著她。


    「放了你,好讓你玩出一身汗,然後又病懨懨的躺在床上,淚眼汪汪的說不要喝好苦好苦的苦藥嗎?」她一碗藥得喝上大半天,還要又哄又騙的,一喝完藥還得往她嘴裏塞糖塊。


    一說到喝藥,徐輕盈馬上苦著一張小臉。「那藥真的很苦,不然你下迴喝喝看,我苦得嘴巴吃什麽都沒味道了。」


    「胡說什麽,二哥又沒生病,最不聽話的病人是你。」他最愛捏她軟嫩的頰肉,一逮到機會便不忘揉捏兩下。


    「我病好了。」她大聲宣稱。


    「是嗎?」明明小臉還慘白慘白的,不夠紅潤。


    「你看我活蹦亂跳的,還能翻牆……」看到高高的牆頭,徐輕盈那花刁雞的本性驅使著她就想往上跳,在上頭昂首闊步的走著。


    「翻牆?」一道柔細的女嗓驚唿。


    「娘,妹妹說的是翻跟頭,你聽錯了。」擔心妹妹被母親責備,徐展瑜連忙出聲幫著遮掩。


    娘?徐輕盈一頓,看向來人,頗為挑剔地打量一番。


    原來這就是原主的娘親,弱柳扶風,嫋嫋婷婷,眉似遠山眼若秋水,瑤鼻直挺菱形小口,頗有幾分姿色,難怪能生下徐輕盈這個小美人。


    幸好這娘的模樣還算不錯,沒給她丟臉,就勉為其難讓她當自己這一世的娘吧。


    「嗬嗬……你還為她打掩護,不怕慣壞了她!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也不曉得像誰。」以後為她找親事可要頭疼了,不知是嫁人還是禍害人家全家。


    「娘最慣她,我吃味了。」徐展瑜假裝嫉妒。


    「也不瞧瞧自己都幾歲了,還跟妹子爭寵。盈兒來,別靠你吃醋的二哥太近,免得沾了他的酸氣。」


    「哪裏酸了,母親騙人。」徐展瑜故意嗅嗅手臂,抬起手往妹妹身上抹,有福同享,有酸味一起酸。


    「啊!娘,二哥欺負人……」內裏是幾千歲的神仙,卻裝出六歲小女兒的模樣,咯咯咯的笑著往母親懷裏鑽,有淚流不出的花刁雞在內心悲鳴。


    「好了,不許你追著妹妹,瞧她額頭都冒汗了,要是又病倒了娘可要心疼了。」憂心女兒的病憂出了一臉憔悴,臉色有些青白的徐二夫人,取出繡菊帕子給女兒擦汗。


    徐輕盈有些尷尬的扭了扭身子。「娘,我沒事……」


    驀地,與徐府僅一牆之隔的柳府傳來哀戚的哭聲,把徐輕盈嚇了一大跳,話語一頓,她不禁暗籲一聲,真是觸黴頭。


    「盈兒,別怕,那是柳府在辦喪事。」一說到柳府,徐二夫人的眼神不免變得黯然,一臉淒楚。


    「辦喪事?」徐輕盈迴過神後,有些錯愕的問。是她要找的那個柳府嗎?柳毅的家?


    「是呀,柳老爺也挺可憐的,正值壯年,官運亨通,官拜正三品戶部侍郎,正是青雲扶搖直上之際,沒想到會被馬車撞個正著,拖了三天就沒了。」這幾天才扶靈送迴老家準備葬入祖墳,可憐剩下的孤兒寡母要如何過活,她真是為他們擔心。


    柳家和徐府在老太爺那一代交情甚篤,時有往來,兩家如一家般密切,還在相鄰的牆開了道門,方便兩家人走動。


    後來柳老爺考上解元,舉家搬到京城,隻留下數名老仆看守宅子,漸漸地兩家少有來往,柳家仆人便將那扇門拆了,重新砌磚上泥,從此兩家也就日漸疏遠。


    「娘,我們要過府吊唁嗎?」徐輕盈問。鄰居嘛,總要上炷香什麽的。


    徐:一夫人笑著撫了撫女兒微涼的額頭,輕嗅她身上好聞的乳香味。「你的病才剛好,怕衝煞到,明兒個我帶你兩個哥哥過府,人家遭了難正難過著,娘可能要多停留一會兒。」她希望能陪柳夫人聊聊,助她早日走出哀傷。


    「我不能去嗎?」徐輕盈一雙大眼帶著期盼,眨呀眨的。


    徐二夫人不禁失笑。「撒嬌也不行,下個月十五我再帶你到觀音廟上香,不許扁嘴巴……」


    湖北人柳毅在前往長安赴考途中,於涇陽地區遇到一名女子在冰天雪地中牧羊,他一時好奇,多方打探,這才知曉對方乃洞庭湖的龍宮三公主,遠嫁涇水龍王十太子。


    沒想到神仙之間也有「天作之合」的婚配,龍配龍,鳳配鳳。


    可惜小龍王生性風流,娶妻之後連碰都沒碰過她,獨守空閨的三公主還被翁姑欺淩,逼她帶羊群到江邊放牧,處境相當悲涼。


    周遭水族禽鳥懾於龍王淫威,都不敢為三公主傳書迴家求救,柳毅義憤填膺,便放棄科舉的機會返鄉送信。


    他迴到洞庭湖畔為三公主送信到龍宮,但洞庭君礙於與涇陽君多代的交情,思來想去決定息事寧人,不過洞庭君的弟弟錢塘君卻大為氣憤,帶著水軍前往涇陽解救三公主,並殺了徑水龍王十太子。


    三公主迴宮後,為柳毅奉酒答謝,錢塘君見兩人眉目傳情,有意撮合,但柳毅礙於沒有媒人,以及介懷自己間接殺了三公主的丈夫,並沒有允了這門親事。


    柳毅迴到地麵後,經常望湖興歎,而三公主亦對柳毅日夜掛念,雙方父母為了子女的前途大費思量,柳毅的母親決意為兒子尋找媳婦,而錢塘君由於錯手殺了三公主的丈夫而耿耿於懷,決定化身為媒婆前往柳家說媒,於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這才是《柳毅傳》的內容,是中國四大民間傳說之一,起源於唐高宗年間,為李朝威所著。


    可是花刁雞一鑽進天庭的藏書中,赫然發現全「走鍾」了,除了故事主角還是柳毅外,其它情節與她看過的《柳毅傳》大有出入,完全不是記憶中的仙凡之戀。


    原本她是想化身書裏的三公主,憑著柳毅這奮不顧身的情義,等這一世過完,他肯定二話不說的答應成為她的隊友,兩人便可通力合作贏得馬拉鬆接力賽,把那隻耀武揚威的小小鼠輩踩在腳底,拔得頭籌,從排行第十跑到第一。


    雞首、雞首,寧為雞首不為牛後,可見雞要排在最前。


    但是,三公主在哪裏?


    而今的柳毅還是八歲的小鬼頭,愛哭又懦弱,他的娘體弱多病,恐怕撐不過兩年,這是哪門子的《柳毅傳》,根本是偽中國民間故事,被人竄改過的!


    「哎喲……」痛痛痛!可惡的牆,築這麽高幹什麽,她多少年沒摔疼屁股了。


    「誰?」哽咽的泣音帶有一絲驚慌。


    「我……我啦!我是隔壁的鄰居,我叫徐輕盈。」徐輕盈拍拍裙子的草屑,語氣很是輕快的迴道。


    「徐輕盈?」柳毅一身素白,躲在後院大樹下偷哭,沒料到會從牆上掉下來一個小女孩,他有些錯愕的睜大著紅腫的雙眼瞅著她。


    父親意外過世讓他非常難過,母親因父親的死,傷心過度而一病不起,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子,他知道必須當個撐梁頂戶的男子漢,不能讓死去的爹丟臉,不能讓柳家從他手中沉寂,他要奮發向上,光耀門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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