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迴看曆史（四）：因果隔離麵
“這場戰爭發生於複興紀年末年，起因是帝國當時的一支探索艦隊意外觸碰了一個Σ的“母世界”。而那個內部包含著多個宇宙空間並且還存在著以太海的母世界......它本質上是Σ“虛空長城”中的一個節點。”
“虛空長城啊。那麽克裏茲，把你能看到的東西講的再細一些。”維多維爾一邊說著，一邊指示同步聽取這場跨越曆史的報告的所有人務必對此進行詳細記錄。
“由於我們並沒有拿到過係統的Σ曆史資料數據庫，所以我們隻能從無數的碎片和浩如煙海的現象記錄中推測我們希望知道的Σ文明的種種細節。我們倒是推出了Σ文明會有某種能在一瞬間將信息廣播至整個文明疆域的體係並大致確定了它的基礎規模，但是我們未曾看清過這一體係。”克裏茲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光芒忽然變暗了一些。
“如果我們曾經的論證沒有出現大的錯誤的話......“虛空長城”給帝國帶來了兩次滅頂之災並終結了兩個紀元年號。”
“是的，陛下。”說到這裏，克裏茲的心中也湧現出無奈與哀傷：“複興紀年和躍升紀年均被這道“虛空長城”所終結。躍升紀年的中後期，帝國邊境斷斷續續地出現了一係列大規模的異常信息活動，導致這些異常信息活動的正是被“點燃”的Σ虛空長城。這道虛空長城廣播了一道命令，命令本身的內容已經還原不出來了。但是我可以確定，這道命令的目的是......催化並曆練砝碼文明，加速它們的成長。”
“這道命令引來了一整支決戰旗艦隊。”
“而且當時......除了導致烈陽外層結構被引爆的那一發末日-創世，那支決戰旗艦隊根本就沒有下死手......克裏茲，你先說說那道虛空長城的具體細節吧，這一部分留到後麵再說。”
“是，維多維爾陛下。”克裏茲開始迅速構建自己看到的故事，並且盡可能地將它們之中的關鍵部分轉換成了可以直接被帝國理解的通用數學模型：“這座虛空長城遍布二十六個象限，跨越Σ的三百三十三個天區。虛空長城由無以數計的節點組成，而這些“節點”的實體就是這種結構相對特別的“母世界”......陛下，這座長城有很大的可能是專門用來在Σ文明“死亡”後發布這道命令的。”
““死亡”後發布這道命令？”這句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有很大的把握——至少我很肯定，Σ在建造這座“虛空長城”時沒有考慮過在文明活著的時候使用它。”克裏茲十分認真地說道。
“雖然當時那份確切的影像資料已經模糊了，但是有這份資料的部分痕跡就足夠了。”克裏茲指引部分虛空巡天雷達進行了臨時對焦，保證自己的視線能夠精準的停留在作為“觀測目標”的一係列實體中蘊含著這一段曆史的關鍵信息的部分上：
“探測艦隊的先遣部分注意到了“節點三叉戟”所在的那片宇宙空間中充斥著樣式怪異的殘骸——這些殘骸就是為那座節點三叉戟“點火”的信息燃料——Σ文明沒有在節點三叉戟內安裝動力爐。”
“這些“母世界”大致的運作機理是這樣的：在母世界內的宇宙空間中填入足量的、糾纏著大量信息的文明殘骸或者文明末裔，並且在這些殘骸或者末裔之中埋下足夠引燃它們的火種與火絨。但是僅僅做到這一點還不夠，這些宇宙內部的時間線被折疊起來了，漂浮在太空中的文明殘骸和文明末裔們會在不斷循環的時間中積累海量的信息——海量到足夠供節點三叉戟發出虛空廣播。”
“然而，這還不夠。節點三叉戟發出虛空廣播之後，這些信息不會直接進入虛空，它們會在世界屏障內不斷地被反射。這時，宇宙空間以外，世界屏障以內的“以太海”將會對節點三叉戟的廣播進行二次增幅——作為能夠不斷增強信息活動強度的特殊介質，它們可以保證節點三叉戟廣播出的信息在不斷被反射的同時，強度也隨之不斷提高。這一過程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世界屏障徹底破裂。”
“這是一個一次性的係統，沒有被修複的可能性。它可以接收來自外界的命令，但是......它們彼此之間存在的連接結構卻有特殊之處——那很像是我們現在所用的單向熔斷安全措施，而這個單向熔斷措施全部指向Σ文明的“中心”。母世界彼此之間......似乎全都是隔斷的，它們並不連接彼此。”
“單向熔斷措施......”維多維爾考慮了一下這件東西可能會表達些怎樣的信息：
單向熔斷結點的作用是把控信息流，信息流如果按照預定的方式正常流動，它就同尋常的導能結構一樣堅固，但是如果信息流方向出現異常並且達到一定水平，它就會立刻發生熔斷並阻斷信息流的傳播。
如果這樣說的話，Σ必須要能保證自己的命令發出的方式足夠宏大才有可能讓所有的“母世界”幾乎同步的接聽到。從故事的合理性以及已經推得的走向來看，這座“一次性長城”不是在常態下使用的產物。更進一步的考慮Σ文明製作它所融入的象征性和具體的技術細節的話，結果隻會向這個方向走的更多。
“......看來，Σ文明在引起那次大規模的死潮災難之前，對那場即將降臨的災難的認識程度要比我們曾經以為的更深。”
“陛下，我還需要補充一點。”克裏茲忽然說道：“我剛剛是從整體的角度來說那座長城的。如果具體到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世界......它們可能會表現出不同的作用——比如說在複興紀年時給帝國帶來了災難的這一個。它直接廣播了“激活遠古肅正協議”的命令，而這一命令來自於星明文明家園世界的那座暗星要塞。那座暗星要塞將這一消息發送到了這個母世界中。而它所濺射出的餘波，則轉化為了當方舟艦隊穿越世界屏障時所記錄到的信息爆發。”
“傳訊前後......延遲了差不多十二萬年。”
“......申請，我需要仔細看看帝國迴收的Σ殘骸碎片，在這一過程中，部分觀測區域內可能會出現不確定的異常現象。”克裏茲忽然覺得這“十二萬年”的跨度似乎還包含著別的隱情，思慮再三後，他提出了自己的申請。
“申請已經確認，敘事奇點將進行特別觀測。命令所有隨同虛空巡天雷達進行實時記錄的團隊注意可能出現的異常現象。命令所有快速反應部隊做好準備，隨時準備應對各類突發危險情況！”
“告知各天區任務指揮部，敘事奇點將進行特別觀測，命令所有隨同虛空巡天雷達進行實時記錄的團隊注意，命令所有快速反應部隊做好應對一切危險情況的準備！”
“第三天區指揮部命令，敘事奇點將進行特別觀測，此活動可能導致異常現象產生。命令所有隨同虛空巡天雷達進行實時觀測的團隊注意，命令所有快速反應部隊做好應對一切危險的準備！頒布臨時虛空航道管製命令：若該觀測點選定的觀測目標中存在Σ造物殘骸，則將該觀測點對應劃定出的虛空航行管製範圍擴大百分之百......”
“第六天區......第十七天區......第一天區......第二十六天區......第三十三天區......”
“......報告，所有調整均已執行完畢，完成所有行動共計用時低於十一小時。”
“克裏茲，你可以開始了。”
“是，陛下。”克裏茲點了點頭，蘊含在他體內的故事則對此表達了驚訝：用低於十一小時的時間協調所有觀測點並且改變部署，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行動準確性並不多見，不要說自己曾經記下的絕大多數文明，就連帝國自己能做到這一水平的曆史也不太長。
隨著眼眸中一層層細密的、嵌套著繁雜花紋的環形成了不斷向故事的深處延展的同心圓陣列，克裏茲釋放出的力量開始增強。這些力量流過被他搭建起來的目鏡與物鏡，流過“怪物”軀體內那曾經見證過劇變的、流過了無數信息的管網。
他的力量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了迅速的放大，“怪物”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這些承載著克裏茲的目光與意誌的信息流如同重炮一般“轟擊”在無數觀測點的秩序場邊界上。一陣陣怪異且扭曲的“聲音”傳來，虛空巡天雷達們那巨大的網狀接收天線在無形的重壓下拚力抵抗著這股驟然增強的力量。而源頭處，在這一過程中產生的“廢棄物”洶湧而出，在虛空烈陽的天穹中拉扯出一道短暫但明亮的日珥。
無形的焦點指向了黑色的碎片，這些黑色碎片之中刻畫著“Σ”符號的部分得到了更多的照顧。無數雙眼睛的注視如同用無數把凸透鏡將熾熱的陽光全部匯聚在冰塊的同一個點上一般，就像冰塊在聚焦陽光的照射下會融化一樣，這些碎塊在如此多的聚焦目光注視下也會出現部分的“融化”。不過，這些特別的碎塊融化所釋放出來的並不是水，而是凍結在其中的曆史信息與曆史痕跡。
“通告中的“異常情況”應該已經出現了......”看到那些如同蒸汽一般漂浮在黑色碎片周圍的信息流，克裏茲大概想了一下那些坐在虛空巡天雷達裏的存在們會看到些什麽，他們可能會看到有黑色的霧氣從那些碎塊中飄出來，這些黑色的霧氣之中還會流出許多符號和文字，它們將肆意拚接組合，形成如同幽靈狂舞一般的場麵......算了。
“萬象表意能力......Σ文明用了大量的技術手段塑造了自己的新統一文字，這些統一文字中包含著多種多樣的信息結構。它們可以表達自己按此排列所對應的恆定含義，也可以根據閱讀它們的讀者的期望做出相應的反饋，從而給出對於其它問題的解答。帝國也在嚐試實現做到這一點，但是目前看來這項計劃距離最終的目標還很遠......”
克裏茲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開始組合那些從黑霧中飄出來的Σ“文字”，“十二萬年......十二萬年......應該是跟Σ規定的“年”同步......隻有二十四個字母？奇怪，怎麽還有一根線連過來了？”
......
“陛下，我需要報告一些新的內容。”
“你發現什麽了？”
“第一，我們的時間感跟Σ文明那時是一致的，所以我們的十二萬年也同樣是Σ的十二萬年。以此為基準，陛下，Σ文明在引發死潮災難之後並沒有立刻全線崩潰，那些Σ文明中殘留的智慧和意識——它們應該掙紮過，嚐試過挽救自己和文明，但是它們的努力並沒有成果。”
“它們在廢墟中苟延殘喘了十二年萬年後徹底崩潰滅亡。而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很接近於那場終結了複興紀年的戰爭爆發的時間。”克裏茲嚴肅地說道。
“所以......這也是那時侵入帝國的Σ艦隊混亂異常毫無章法的原因之一嗎？”聽到這一點，維多維爾也更認真了些：“......曆史學部曾經得出了這樣的假說，但是來自我們的假說和由“Σ”親自告訴我們的內容及時一樣......感覺上也完全不同。”
“很有可能，從故事的協調性和完全性的角度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克裏茲迴答道，“那場戰鬥確實是混亂的，並且Σ艦隊的編製和戰陣都被完全打亂了......並且“決戰旗艦”這一單位單獨出現的時候會牽扯著大量的碎片，它們應該一直是組隊行動的。總之陛下，那時的Σ確實很混亂，僅僅是這樣看它們的殘骸我都能感受得到。”
“Σ文明史之中的又一重要時間節點確認了。克裏茲，你還有別的發現嗎？”
“有，陛下，跟文字相關——”克裏茲伸手從故事中抓出了那條將Σ文字和帝國聯係起來的線：“陛下，Σ使用的文字總共有二十四個符號，Σ用它們命名了虛空象限。”
“用二十四個字母命名虛空象限？”維多維爾短暫地愣了一下，“虛空象限在一萬一千多億年前已經就已經被探明了二十六個了。”
“是的，陛下，但是這不並不是重點。”克裏茲搖了搖頭，“對於Σ文明來說，第二十五象限和第二十六象限發現的似乎相當晚——在這之前，Σ文明用二十四個字母對應二十四個象限的形式，加上大量的技術糅合從而創造出了具有萬象表意能力的文字，這種文字......它們曾經有一個專門的名字，即“象限神文”......”
“當這種文字最終竣工以後，它們自身就已經足夠描繪出Σ文明所見的萬事萬物。新象限之中的新問題並不需要額外向其中添加字母，它們最多隻是需要稍微調整一下原字母的排列組合，我看到的方麵是這樣說明的......不過陛下，重點還不是這種文字本身，我注意到，這種文字同我們的文明有一束還算明確的聯係，您看......”
克裏茲向維多維爾展現了那條被他抓在手裏的聯係線：“但是陛下，您們對此似乎一無所知，並且你們好像完全不認識這些文字。”
“我們確實完全沒有見過這種文字體係。”維多維爾認真地否定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我們接收到Σ發送出的信息時，我們就立刻開始比對和破譯這種文字，但是那時的我們一無所獲。”
“......陛下，或許是當時方舟艦隊出行太過急切，對於有關方麵的內容並沒有比較好的保存起來......”
“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一次，是一直在旁聽的維斯瑞凡開口了：“我盡我所能迴憶了相關的內容。在聯邦時期甚至是聯邦之前的時期裏，文明對於各類文字的研究工作就始終在進行著，設置羅塞塔設施和字庫的習慣更是從來沒有徹底斷過。”
“即使文字不再被使用，即使文字退出流通，它們的基礎樣本也會被保留下來，這樣的樣本至少包括著這種文字所使用的所有字符以及一些能進行“實物翻譯”的、帶有簡單愈發的短語。我後來還專門看過，方舟保存下來的知識資料裏同樣包含著字符對比庫——其中很多都可以追溯到文明最古老的祖先時期。”
“但是這就奇怪了......”克裏茲再一次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根若有若無的纖弱絲線：“Σ文字......按照這條線追溯的話，這條線應該也能追溯到剛才被提及的那個“先祖時期”。當時好像還有一個專門使用過它的......國家？還是文化？它還有自己的名字，叫，嗯......eλληνk?·Δημokp?α？還是eλλ?δk？大概是這樣一個名字......用咱們的話來說的話，應該是叫希臘還是希拉……”
“……總之陛下，您們不可能完全沒有見過它帝國是使用過這些文字的，它們曾經被用於密碼構建，同時，Σ文明中的Σ也是，您們完全不應該說沒見過——”
“......我想，這個話題可以暫時停止了，克裏茲。”維斯瑞凡忽然說道。
“陛下？”
“克裏茲，我想給你講個故事，你能將自己帶入......假設有一個剛剛能進入太空的文明，你能將自己的視角帶入這個文明其中的一個個體嗎？”
“......可以，陛下。”
“那麽，故事正式開始。”維斯瑞凡將一束陽光貼到了克裏茲的耳邊，讓一股細微的幾乎察覺不到的信息流流進克裏茲的腦海：“現在，有這樣一個情況——你所在的文明擁有的航天技術還並不高明，而在太空中有一個危險並且能占據半個天空的目標，它已經離你所在的星球很近了。你需要征調半個世界的資源和整個世界三分之一的土地，建造一艘龐大的飛船前往太空解決這個問題。假設大家平時並不會抬頭看天，大眾此時還並未注意到有這樣一個漂浮在天空中的目標......請問，你要如何做到在製造這艘飛船的時候隱瞞住它的用途，或者讓大眾在知曉這一切之後不會朝天上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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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克裏茲搖了搖頭，“這不太可能吧。”
“我們麵臨著類似的情況。”那束小小的陽光說完便瞬間蒸發了，這讓克裏茲甚至感覺自己剛剛是不是在幻聽——但是感覺到維多維爾和維斯瑞凡兩人那嚴肅而沉重的目光，克裏茲知道，這一切是不容置疑的人。
“迴頭我們會告訴你需要告訴的一切，但不是現在。”維多維爾用翼尖點了點克裏茲的肩膀：“繼續分析吧。另外，對惠勒陛下好一點。”
“畢竟......他就是那個正在造飛船的人。”
“......啊，是。”
就在這一瞬間，克裏茲明白了那一排排如同巨樁一般的錨點，還有那些隱秘縹緲但卻貫穿曆史的粉光都代表了些什麽。
他原本還想好好問一下這些帝國的陛下們，問問他們為什麽帝國的曆史中充斥著冗餘和雜糅，為什麽自己接觸到的資料之中存在著大量怪異且冗長的一次性短語，而這些紛亂錯雜的一次性短語明明有更好更簡潔的代替詞但帝國卻不使用，更別提為什麽會有包括各類語病和錯字在內的錯誤遍布曆史資料甚至是刻在曆史迭代之中。
之前，他還想在到達這個時代之後好好問一下“陛下們”，為什麽他們明明注意到從“起源紀年”的後末期開始，文明所擁有的璀璨的文化和完整的管理結構就一直在逐漸蒸發，但是他們卻沒有再對此傾注多少精力去研究和解釋？
甚至是，這些“陛下們”明明知道複興紀年和躍升紀年時期的帝國狀況往難聽的方向說的話幾乎就是靠著相對充沛的資源來拚力支撐一個快要被蛀空的、正在挨打的殼子，但是他們卻並沒有對此提起警惕......知道了，現在自己知道這一切的“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了。
不能再抬頭了。
克裏茲整理了一下心中翻起的驚濤駭浪後重新將目光看向了目標們，他最終還是讓自己冷靜了好一會。
“砝碼造物......陛下，砝碼計劃中應該不止一組造物，但是對於咱們來說，砝碼造物就是這兩艘船還有虛空烈陽。但是陛下們，很抱歉，我並不能從你們身上看到太多的內容和細節——有一道巨大的裂穀橫亙在這些造物之中，將它們與Σ文明的諸多聯係全部斬斷了。中間或許有一些小小的橋梁仍然維持著片麵且微弱的聯係，但是它們無法作為通道進行迴溯。”
“這一點我們清楚——這些造物都經曆過強大的存在屬性割裂和關聯屬性割裂，這使得我們一方麵明確知道它們是被Σ文明建造的，一方麵卻又查不出任何Σ文明建造了它們的、可以作為證據或者憑證的細節。也正是憑借這道強大的“因果隔離麵”，死潮汙染才不會侵蝕這些強大的造物。否則，死潮早就會順著順著這層關聯關係將這些造物全燒光了。隻是，直到今天我們才知道，這片巨大的隔離屏障在你眼中的樣子和效能。”
“因果隔離麵嗎......這個短語很恰當。”克裏茲點了點頭。
“陛下，到維斯瑞凡陛下當時犧牲自己攻擊決戰旗艦時，維斯瑞凡陛下控製虛空烈陽基本上就是一件注定的事情了。維斯瑞凡陛下當時的靈魂信息量由於包含著世界意識而不至於瞬間被大量信息衝垮，加上砝碼造物也在接收到一係列擾動之後認可了星明文明，所以維斯瑞凡陛下控製烈陽已經可以算得上順理成章......”
“對於整個文明來說，這一結果如果沒有大家的拚命掙紮堅持是得不到的，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我們能在很多危險的拐點上成功轉彎也少不了那看起來不可思議的運氣的支持，如果我們在那些節點上偏的稍微再多一點，星明文明恐怕今天根本就不存在了。”
“當然，克裏茲，帝國承認這一點，我們自己也如此認為，這一觀點從未被推翻過。”
“Σ艦隊的撤退留到後麵進行聯立分析......好的。那麽陛下，躍升紀年呢？您希望我查明些什麽？”
“躍升紀年的大部分曆史資料都因砝碼效應的作用而得以保全，所以克裏茲，我們希望你重點分析躍升紀年中出現決戰旗艦時的情況。除此之外，我們希望知道結束星明帝國複興紀年的Σ艦隊為什麽不明不白地選擇了撤退，它們突然撤退和後來Σ決戰旗艦突然再度入侵有無關聯。”
“......陛下，複興紀年末期侵入帝國的那艘決戰旗艦並沒有連接之後的故事。我認為，它更有可能是單純地接收到了肅正號召並做出了迴應，僅此而已。”克裏茲在相當長久的沉默之後才給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它的突然撤退......則是受到了來自遠方的新的號召的指引——那號召的力量非常強大，強大到虛資訊環境都因此而出現了定向的潮流。”
“虛資訊環境也受到了影響？”
“是的，確實如此。陛下，那個時代帝國還沒有世界屏障鑽探隊，也沒有與之對應的、深入研究世界屏障的理念。加之戰爭結束後帝國經曆了巨大的變故，許多環境都被外力篡改過，所以您們無法用您們現在了解虛資訊活動方式來佐證我的話。不過，我還看到了一些更加明確的“裂痕”——”
“更明確的裂痕？”
“維多維爾陛下，當時您決定發射的“紀念碑飛船”......有不少於一個在發射後徹底失蹤了，它們發射之後的蹤跡再也沒有被找尋到過，即使是帝國開始使用虛空巡天雷達之後，它們也仍然杳無音信。然而，即使它們失蹤的如此徹底，我們也仍然記得它們，這就說明它的曆史與存在並沒有被抹去。達成這些前提之後，想讓一樣東西徹底失蹤的方式隻有一種......”
“它“穿越”了，它沒有按照我們所設置的既定航道運行，而是被轉移到了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遠到擅長從模糊資訊中找尋蛛絲馬跡的虛空巡天雷達陣列都發現不了它留下的痕跡。”維多維爾說道。
“是的，陛下。那些紀念碑飛船的確具有虛空航行能力，但是它的能力不足以支持它完成這樣的行動。自然原因的確可以使得一些信息體發生跨世界穿越現象，但是這“自然原因”的強度無法牽拉一個蘊含著如此多信息的信息體跨越那麽遠的距離。”
“至於Σ方麵導致的可能性……考慮到Σ艦隊撤退的時間同這些紀念碑飛船發射的時間存在時間差和Σ艦隊自身的情況，紀念碑飛船被它們捕獲並帶走的可能性並不高。並且，在絕大部分時候Σ艦船周圍都籠罩著強大的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紀念碑飛船無法在這種危險的防護結構中穩定存在。所以，這些穿越由Σ造物本身引發的可能性極低。”
“……虛資訊引導了它們的穿越，虛資訊在虛空中形成了強大的暗流，借助這些暗流的力量，尋常的造物才有可能一步跨出就連虛點跳躍引擎都無法跨越的遙遠距離……而能夠在虛空中形成如此強大的號召力......我知道了。”
在同克裏茲交流時，維多維爾和維斯瑞凡彼此之間的交流也並未停止。在清除一團團曆史迷霧的同時，通過這個罕見的生命體的眼睛，帝國再一次看到了那個早在億萬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強大文明許多被隱藏起來的強大之處。但是，如果Σ強大到那樣的層次卻仍然滅亡了，那帝國的未來......又需要怎樣的努力才不會走向名為“毀滅”的那一條路呢？
“......那麽克裏茲，躍升紀年中Σ的決戰旗艦為何前來？”
“為了......”克裏茲看向身後的黑翼：“陛下，這樣的詞語很——”
“說吧，沒有什麽不好說的，現在我們才是勝者。”
““冶煉”砝碼文明。陛下。”
本章節中部分內容對“無色之綠事件”進行了二次修改及再演繹。
“這場戰爭發生於複興紀年末年，起因是帝國當時的一支探索艦隊意外觸碰了一個Σ的“母世界”。而那個內部包含著多個宇宙空間並且還存在著以太海的母世界......它本質上是Σ“虛空長城”中的一個節點。”
“虛空長城啊。那麽克裏茲，把你能看到的東西講的再細一些。”維多維爾一邊說著，一邊指示同步聽取這場跨越曆史的報告的所有人務必對此進行詳細記錄。
“由於我們並沒有拿到過係統的Σ曆史資料數據庫，所以我們隻能從無數的碎片和浩如煙海的現象記錄中推測我們希望知道的Σ文明的種種細節。我們倒是推出了Σ文明會有某種能在一瞬間將信息廣播至整個文明疆域的體係並大致確定了它的基礎規模，但是我們未曾看清過這一體係。”克裏茲注意到，自己身後的光芒忽然變暗了一些。
“如果我們曾經的論證沒有出現大的錯誤的話......“虛空長城”給帝國帶來了兩次滅頂之災並終結了兩個紀元年號。”
“是的，陛下。”說到這裏，克裏茲的心中也湧現出無奈與哀傷：“複興紀年和躍升紀年均被這道“虛空長城”所終結。躍升紀年的中後期，帝國邊境斷斷續續地出現了一係列大規模的異常信息活動，導致這些異常信息活動的正是被“點燃”的Σ虛空長城。這道虛空長城廣播了一道命令，命令本身的內容已經還原不出來了。但是我可以確定，這道命令的目的是......催化並曆練砝碼文明，加速它們的成長。”
“這道命令引來了一整支決戰旗艦隊。”
“而且當時......除了導致烈陽外層結構被引爆的那一發末日-創世，那支決戰旗艦隊根本就沒有下死手......克裏茲，你先說說那道虛空長城的具體細節吧，這一部分留到後麵再說。”
“是，維多維爾陛下。”克裏茲開始迅速構建自己看到的故事，並且盡可能地將它們之中的關鍵部分轉換成了可以直接被帝國理解的通用數學模型：“這座虛空長城遍布二十六個象限，跨越Σ的三百三十三個天區。虛空長城由無以數計的節點組成，而這些“節點”的實體就是這種結構相對特別的“母世界”......陛下，這座長城有很大的可能是專門用來在Σ文明“死亡”後發布這道命令的。”
““死亡”後發布這道命令？”這句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有很大的把握——至少我很肯定，Σ在建造這座“虛空長城”時沒有考慮過在文明活著的時候使用它。”克裏茲十分認真地說道。
“雖然當時那份確切的影像資料已經模糊了，但是有這份資料的部分痕跡就足夠了。”克裏茲指引部分虛空巡天雷達進行了臨時對焦，保證自己的視線能夠精準的停留在作為“觀測目標”的一係列實體中蘊含著這一段曆史的關鍵信息的部分上：
“探測艦隊的先遣部分注意到了“節點三叉戟”所在的那片宇宙空間中充斥著樣式怪異的殘骸——這些殘骸就是為那座節點三叉戟“點火”的信息燃料——Σ文明沒有在節點三叉戟內安裝動力爐。”
“這些“母世界”大致的運作機理是這樣的：在母世界內的宇宙空間中填入足量的、糾纏著大量信息的文明殘骸或者文明末裔，並且在這些殘骸或者末裔之中埋下足夠引燃它們的火種與火絨。但是僅僅做到這一點還不夠，這些宇宙內部的時間線被折疊起來了，漂浮在太空中的文明殘骸和文明末裔們會在不斷循環的時間中積累海量的信息——海量到足夠供節點三叉戟發出虛空廣播。”
“然而，這還不夠。節點三叉戟發出虛空廣播之後，這些信息不會直接進入虛空，它們會在世界屏障內不斷地被反射。這時，宇宙空間以外，世界屏障以內的“以太海”將會對節點三叉戟的廣播進行二次增幅——作為能夠不斷增強信息活動強度的特殊介質，它們可以保證節點三叉戟廣播出的信息在不斷被反射的同時，強度也隨之不斷提高。這一過程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世界屏障徹底破裂。”
“這是一個一次性的係統，沒有被修複的可能性。它可以接收來自外界的命令，但是......它們彼此之間存在的連接結構卻有特殊之處——那很像是我們現在所用的單向熔斷安全措施，而這個單向熔斷措施全部指向Σ文明的“中心”。母世界彼此之間......似乎全都是隔斷的，它們並不連接彼此。”
“單向熔斷措施......”維多維爾考慮了一下這件東西可能會表達些怎樣的信息：
單向熔斷結點的作用是把控信息流，信息流如果按照預定的方式正常流動，它就同尋常的導能結構一樣堅固，但是如果信息流方向出現異常並且達到一定水平，它就會立刻發生熔斷並阻斷信息流的傳播。
如果這樣說的話，Σ必須要能保證自己的命令發出的方式足夠宏大才有可能讓所有的“母世界”幾乎同步的接聽到。從故事的合理性以及已經推得的走向來看，這座“一次性長城”不是在常態下使用的產物。更進一步的考慮Σ文明製作它所融入的象征性和具體的技術細節的話，結果隻會向這個方向走的更多。
“......看來，Σ文明在引起那次大規模的死潮災難之前，對那場即將降臨的災難的認識程度要比我們曾經以為的更深。”
“陛下，我還需要補充一點。”克裏茲忽然說道：“我剛剛是從整體的角度來說那座長城的。如果具體到其中的一個或者幾個世界......它們可能會表現出不同的作用——比如說在複興紀年時給帝國帶來了災難的這一個。它直接廣播了“激活遠古肅正協議”的命令，而這一命令來自於星明文明家園世界的那座暗星要塞。那座暗星要塞將這一消息發送到了這個母世界中。而它所濺射出的餘波，則轉化為了當方舟艦隊穿越世界屏障時所記錄到的信息爆發。”
“傳訊前後......延遲了差不多十二萬年。”
“......申請，我需要仔細看看帝國迴收的Σ殘骸碎片，在這一過程中，部分觀測區域內可能會出現不確定的異常現象。”克裏茲忽然覺得這“十二萬年”的跨度似乎還包含著別的隱情，思慮再三後，他提出了自己的申請。
“申請已經確認，敘事奇點將進行特別觀測。命令所有隨同虛空巡天雷達進行實時記錄的團隊注意可能出現的異常現象。命令所有快速反應部隊做好準備，隨時準備應對各類突發危險情況！”
“告知各天區任務指揮部，敘事奇點將進行特別觀測，命令所有隨同虛空巡天雷達進行實時記錄的團隊注意，命令所有快速反應部隊做好應對一切危險情況的準備！”
“第三天區指揮部命令，敘事奇點將進行特別觀測，此活動可能導致異常現象產生。命令所有隨同虛空巡天雷達進行實時觀測的團隊注意，命令所有快速反應部隊做好應對一切危險的準備！頒布臨時虛空航道管製命令：若該觀測點選定的觀測目標中存在Σ造物殘骸，則將該觀測點對應劃定出的虛空航行管製範圍擴大百分之百......”
“第六天區......第十七天區......第一天區......第二十六天區......第三十三天區......”
“......報告，所有調整均已執行完畢，完成所有行動共計用時低於十一小時。”
“克裏茲，你可以開始了。”
“是，陛下。”克裏茲點了點頭，蘊含在他體內的故事則對此表達了驚訝：用低於十一小時的時間協調所有觀測點並且改變部署，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行動準確性並不多見，不要說自己曾經記下的絕大多數文明，就連帝國自己能做到這一水平的曆史也不太長。
隨著眼眸中一層層細密的、嵌套著繁雜花紋的環形成了不斷向故事的深處延展的同心圓陣列，克裏茲釋放出的力量開始增強。這些力量流過被他搭建起來的目鏡與物鏡，流過“怪物”軀體內那曾經見證過劇變的、流過了無數信息的管網。
他的力量在這一過程中得到了迅速的放大，“怪物”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這些承載著克裏茲的目光與意誌的信息流如同重炮一般“轟擊”在無數觀測點的秩序場邊界上。一陣陣怪異且扭曲的“聲音”傳來，虛空巡天雷達們那巨大的網狀接收天線在無形的重壓下拚力抵抗著這股驟然增強的力量。而源頭處，在這一過程中產生的“廢棄物”洶湧而出，在虛空烈陽的天穹中拉扯出一道短暫但明亮的日珥。
無形的焦點指向了黑色的碎片，這些黑色碎片之中刻畫著“Σ”符號的部分得到了更多的照顧。無數雙眼睛的注視如同用無數把凸透鏡將熾熱的陽光全部匯聚在冰塊的同一個點上一般，就像冰塊在聚焦陽光的照射下會融化一樣，這些碎塊在如此多的聚焦目光注視下也會出現部分的“融化”。不過，這些特別的碎塊融化所釋放出來的並不是水，而是凍結在其中的曆史信息與曆史痕跡。
“通告中的“異常情況”應該已經出現了......”看到那些如同蒸汽一般漂浮在黑色碎片周圍的信息流，克裏茲大概想了一下那些坐在虛空巡天雷達裏的存在們會看到些什麽，他們可能會看到有黑色的霧氣從那些碎塊中飄出來，這些黑色的霧氣之中還會流出許多符號和文字，它們將肆意拚接組合，形成如同幽靈狂舞一般的場麵......算了。
“萬象表意能力......Σ文明用了大量的技術手段塑造了自己的新統一文字，這些統一文字中包含著多種多樣的信息結構。它們可以表達自己按此排列所對應的恆定含義，也可以根據閱讀它們的讀者的期望做出相應的反饋，從而給出對於其它問題的解答。帝國也在嚐試實現做到這一點，但是目前看來這項計劃距離最終的目標還很遠......”
克裏茲一邊低聲嘟囔著，一邊開始組合那些從黑霧中飄出來的Σ“文字”，“十二萬年......十二萬年......應該是跟Σ規定的“年”同步......隻有二十四個字母？奇怪，怎麽還有一根線連過來了？”
......
“陛下，我需要報告一些新的內容。”
“你發現什麽了？”
“第一，我們的時間感跟Σ文明那時是一致的，所以我們的十二萬年也同樣是Σ的十二萬年。以此為基準，陛下，Σ文明在引發死潮災難之後並沒有立刻全線崩潰，那些Σ文明中殘留的智慧和意識——它們應該掙紮過，嚐試過挽救自己和文明，但是它們的努力並沒有成果。”
“它們在廢墟中苟延殘喘了十二年萬年後徹底崩潰滅亡。而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很接近於那場終結了複興紀年的戰爭爆發的時間。”克裏茲嚴肅地說道。
“所以......這也是那時侵入帝國的Σ艦隊混亂異常毫無章法的原因之一嗎？”聽到這一點，維多維爾也更認真了些：“......曆史學部曾經得出了這樣的假說，但是來自我們的假說和由“Σ”親自告訴我們的內容及時一樣......感覺上也完全不同。”
“很有可能，從故事的協調性和完全性的角度來說沒有任何問題。”克裏茲迴答道，“那場戰鬥確實是混亂的，並且Σ艦隊的編製和戰陣都被完全打亂了......並且“決戰旗艦”這一單位單獨出現的時候會牽扯著大量的碎片，它們應該一直是組隊行動的。總之陛下，那時的Σ確實很混亂，僅僅是這樣看它們的殘骸我都能感受得到。”
“Σ文明史之中的又一重要時間節點確認了。克裏茲，你還有別的發現嗎？”
“有，陛下，跟文字相關——”克裏茲伸手從故事中抓出了那條將Σ文字和帝國聯係起來的線：“陛下，Σ使用的文字總共有二十四個符號，Σ用它們命名了虛空象限。”
“用二十四個字母命名虛空象限？”維多維爾短暫地愣了一下，“虛空象限在一萬一千多億年前已經就已經被探明了二十六個了。”
“是的，陛下，但是這不並不是重點。”克裏茲搖了搖頭，“對於Σ文明來說，第二十五象限和第二十六象限發現的似乎相當晚——在這之前，Σ文明用二十四個字母對應二十四個象限的形式，加上大量的技術糅合從而創造出了具有萬象表意能力的文字，這種文字......它們曾經有一個專門的名字，即“象限神文”......”
“當這種文字最終竣工以後，它們自身就已經足夠描繪出Σ文明所見的萬事萬物。新象限之中的新問題並不需要額外向其中添加字母，它們最多隻是需要稍微調整一下原字母的排列組合，我看到的方麵是這樣說明的......不過陛下，重點還不是這種文字本身，我注意到，這種文字同我們的文明有一束還算明確的聯係，您看......”
克裏茲向維多維爾展現了那條被他抓在手裏的聯係線：“但是陛下，您們對此似乎一無所知，並且你們好像完全不認識這些文字。”
“我們確實完全沒有見過這種文字體係。”維多維爾認真地否定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我們接收到Σ發送出的信息時，我們就立刻開始比對和破譯這種文字，但是那時的我們一無所獲。”
“......陛下，或許是當時方舟艦隊出行太過急切，對於有關方麵的內容並沒有比較好的保存起來......”
“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這一次，是一直在旁聽的維斯瑞凡開口了：“我盡我所能迴憶了相關的內容。在聯邦時期甚至是聯邦之前的時期裏，文明對於各類文字的研究工作就始終在進行著，設置羅塞塔設施和字庫的習慣更是從來沒有徹底斷過。”
“即使文字不再被使用，即使文字退出流通，它們的基礎樣本也會被保留下來，這樣的樣本至少包括著這種文字所使用的所有字符以及一些能進行“實物翻譯”的、帶有簡單愈發的短語。我後來還專門看過，方舟保存下來的知識資料裏同樣包含著字符對比庫——其中很多都可以追溯到文明最古老的祖先時期。”
“但是這就奇怪了......”克裏茲再一次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根若有若無的纖弱絲線：“Σ文字......按照這條線追溯的話，這條線應該也能追溯到剛才被提及的那個“先祖時期”。當時好像還有一個專門使用過它的......國家？還是文化？它還有自己的名字，叫，嗯......eλληνk?·Δημokp?α？還是eλλ?δk？大概是這樣一個名字......用咱們的話來說的話，應該是叫希臘還是希拉……”
“……總之陛下，您們不可能完全沒有見過它帝國是使用過這些文字的，它們曾經被用於密碼構建，同時，Σ文明中的Σ也是，您們完全不應該說沒見過——”
“......我想，這個話題可以暫時停止了，克裏茲。”維斯瑞凡忽然說道。
“陛下？”
“克裏茲，我想給你講個故事，你能將自己帶入......假設有一個剛剛能進入太空的文明，你能將自己的視角帶入這個文明其中的一個個體嗎？”
“......可以，陛下。”
“那麽，故事正式開始。”維斯瑞凡將一束陽光貼到了克裏茲的耳邊，讓一股細微的幾乎察覺不到的信息流流進克裏茲的腦海：“現在，有這樣一個情況——你所在的文明擁有的航天技術還並不高明，而在太空中有一個危險並且能占據半個天空的目標，它已經離你所在的星球很近了。你需要征調半個世界的資源和整個世界三分之一的土地，建造一艘龐大的飛船前往太空解決這個問題。假設大家平時並不會抬頭看天，大眾此時還並未注意到有這樣一個漂浮在天空中的目標......請問，你要如何做到在製造這艘飛船的時候隱瞞住它的用途，或者讓大眾在知曉這一切之後不會朝天上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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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克裏茲搖了搖頭，“這不太可能吧。”
“我們麵臨著類似的情況。”那束小小的陽光說完便瞬間蒸發了，這讓克裏茲甚至感覺自己剛剛是不是在幻聽——但是感覺到維多維爾和維斯瑞凡兩人那嚴肅而沉重的目光，克裏茲知道，這一切是不容置疑的人。
“迴頭我們會告訴你需要告訴的一切，但不是現在。”維多維爾用翼尖點了點克裏茲的肩膀：“繼續分析吧。另外，對惠勒陛下好一點。”
“畢竟......他就是那個正在造飛船的人。”
“......啊，是。”
就在這一瞬間，克裏茲明白了那一排排如同巨樁一般的錨點，還有那些隱秘縹緲但卻貫穿曆史的粉光都代表了些什麽。
他原本還想好好問一下這些帝國的陛下們，問問他們為什麽帝國的曆史中充斥著冗餘和雜糅，為什麽自己接觸到的資料之中存在著大量怪異且冗長的一次性短語，而這些紛亂錯雜的一次性短語明明有更好更簡潔的代替詞但帝國卻不使用，更別提為什麽會有包括各類語病和錯字在內的錯誤遍布曆史資料甚至是刻在曆史迭代之中。
之前，他還想在到達這個時代之後好好問一下“陛下們”，為什麽他們明明注意到從“起源紀年”的後末期開始，文明所擁有的璀璨的文化和完整的管理結構就一直在逐漸蒸發，但是他們卻沒有再對此傾注多少精力去研究和解釋？
甚至是，這些“陛下們”明明知道複興紀年和躍升紀年時期的帝國狀況往難聽的方向說的話幾乎就是靠著相對充沛的資源來拚力支撐一個快要被蛀空的、正在挨打的殼子，但是他們卻並沒有對此提起警惕......知道了，現在自己知道這一切的“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了。
不能再抬頭了。
克裏茲整理了一下心中翻起的驚濤駭浪後重新將目光看向了目標們，他最終還是讓自己冷靜了好一會。
“砝碼造物......陛下，砝碼計劃中應該不止一組造物，但是對於咱們來說，砝碼造物就是這兩艘船還有虛空烈陽。但是陛下們，很抱歉，我並不能從你們身上看到太多的內容和細節——有一道巨大的裂穀橫亙在這些造物之中，將它們與Σ文明的諸多聯係全部斬斷了。中間或許有一些小小的橋梁仍然維持著片麵且微弱的聯係，但是它們無法作為通道進行迴溯。”
“這一點我們清楚——這些造物都經曆過強大的存在屬性割裂和關聯屬性割裂，這使得我們一方麵明確知道它們是被Σ文明建造的，一方麵卻又查不出任何Σ文明建造了它們的、可以作為證據或者憑證的細節。也正是憑借這道強大的“因果隔離麵”，死潮汙染才不會侵蝕這些強大的造物。否則，死潮早就會順著順著這層關聯關係將這些造物全燒光了。隻是，直到今天我們才知道，這片巨大的隔離屏障在你眼中的樣子和效能。”
“因果隔離麵嗎......這個短語很恰當。”克裏茲點了點頭。
“陛下，到維斯瑞凡陛下當時犧牲自己攻擊決戰旗艦時，維斯瑞凡陛下控製虛空烈陽基本上就是一件注定的事情了。維斯瑞凡陛下當時的靈魂信息量由於包含著世界意識而不至於瞬間被大量信息衝垮，加上砝碼造物也在接收到一係列擾動之後認可了星明文明，所以維斯瑞凡陛下控製烈陽已經可以算得上順理成章......”
“對於整個文明來說，這一結果如果沒有大家的拚命掙紮堅持是得不到的，但是我們也必須承認，我們能在很多危險的拐點上成功轉彎也少不了那看起來不可思議的運氣的支持，如果我們在那些節點上偏的稍微再多一點，星明文明恐怕今天根本就不存在了。”
“當然，克裏茲，帝國承認這一點，我們自己也如此認為，這一觀點從未被推翻過。”
“Σ艦隊的撤退留到後麵進行聯立分析......好的。那麽陛下，躍升紀年呢？您希望我查明些什麽？”
“躍升紀年的大部分曆史資料都因砝碼效應的作用而得以保全，所以克裏茲，我們希望你重點分析躍升紀年中出現決戰旗艦時的情況。除此之外，我們希望知道結束星明帝國複興紀年的Σ艦隊為什麽不明不白地選擇了撤退，它們突然撤退和後來Σ決戰旗艦突然再度入侵有無關聯。”
“......陛下，複興紀年末期侵入帝國的那艘決戰旗艦並沒有連接之後的故事。我認為，它更有可能是單純地接收到了肅正號召並做出了迴應，僅此而已。”克裏茲在相當長久的沉默之後才給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它的突然撤退......則是受到了來自遠方的新的號召的指引——那號召的力量非常強大，強大到虛資訊環境都因此而出現了定向的潮流。”
“虛資訊環境也受到了影響？”
“是的，確實如此。陛下，那個時代帝國還沒有世界屏障鑽探隊，也沒有與之對應的、深入研究世界屏障的理念。加之戰爭結束後帝國經曆了巨大的變故，許多環境都被外力篡改過，所以您們無法用您們現在了解虛資訊活動方式來佐證我的話。不過，我還看到了一些更加明確的“裂痕”——”
“更明確的裂痕？”
“維多維爾陛下，當時您決定發射的“紀念碑飛船”......有不少於一個在發射後徹底失蹤了，它們發射之後的蹤跡再也沒有被找尋到過，即使是帝國開始使用虛空巡天雷達之後，它們也仍然杳無音信。然而，即使它們失蹤的如此徹底，我們也仍然記得它們，這就說明它的曆史與存在並沒有被抹去。達成這些前提之後，想讓一樣東西徹底失蹤的方式隻有一種......”
“它“穿越”了，它沒有按照我們所設置的既定航道運行，而是被轉移到了一個非常非常遙遠的地方，遠到擅長從模糊資訊中找尋蛛絲馬跡的虛空巡天雷達陣列都發現不了它留下的痕跡。”維多維爾說道。
“是的，陛下。那些紀念碑飛船的確具有虛空航行能力，但是它的能力不足以支持它完成這樣的行動。自然原因的確可以使得一些信息體發生跨世界穿越現象，但是這“自然原因”的強度無法牽拉一個蘊含著如此多信息的信息體跨越那麽遠的距離。”
“至於Σ方麵導致的可能性……考慮到Σ艦隊撤退的時間同這些紀念碑飛船發射的時間存在時間差和Σ艦隊自身的情況，紀念碑飛船被它們捕獲並帶走的可能性並不高。並且，在絕大部分時候Σ艦船周圍都籠罩著強大的秩序修正廣域融合場，紀念碑飛船無法在這種危險的防護結構中穩定存在。所以，這些穿越由Σ造物本身引發的可能性極低。”
“……虛資訊引導了它們的穿越，虛資訊在虛空中形成了強大的暗流，借助這些暗流的力量，尋常的造物才有可能一步跨出就連虛點跳躍引擎都無法跨越的遙遠距離……而能夠在虛空中形成如此強大的號召力......我知道了。”
在同克裏茲交流時，維多維爾和維斯瑞凡彼此之間的交流也並未停止。在清除一團團曆史迷霧的同時，通過這個罕見的生命體的眼睛，帝國再一次看到了那個早在億萬年前就已經死去的強大文明許多被隱藏起來的強大之處。但是，如果Σ強大到那樣的層次卻仍然滅亡了，那帝國的未來......又需要怎樣的努力才不會走向名為“毀滅”的那一條路呢？
“......那麽克裏茲，躍升紀年中Σ的決戰旗艦為何前來？”
“為了......”克裏茲看向身後的黑翼：“陛下，這樣的詞語很——”
“說吧，沒有什麽不好說的，現在我們才是勝者。”
““冶煉”砝碼文明。陛下。”
本章節中部分內容對“無色之綠事件”進行了二次修改及再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