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輕撇了下唇,像趕蒼蠅般不耐煩的朝他揮了揮手,「我家小姐正在招待客人很忙,沒空,影護衛晚點再來吧。」


    影七倏然沉下臉。他知道自己不受這對主仆待見是罪有應得,他無話可說,但是她們實在不該將他所犯的錯遷怒於公子,更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怠慢與無視他家公子,這讓他忍無可忍。


    他冷漠地看著她,冷聲道:「小桑姑娘,我家公子不是你們這種平民百姓可以如此無禮怠慢的,你若想死也別連累你家主子。」


    小桑倏然一僵,被一種無形的恐懼感所籠罩,讓她頓時渾身僵硬,冷汗直流。


    影七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二話不說徑自越過她,走進秦羅敷所在的花廳,然後意外的發現那丫鬟這迴真沒騙他,秦羅敷真有客人來訪,是一名溫文儒雅、儀表堂堂的年輕公子,兩個人單獨坐在廳裏,不知道在聊些什麽,整個就是相談甚歡、言笑晏晏的愉快氛圍。


    他的出現讓現場氣氛驀地一變,兩人的笑語聲瞬間戛然而止。


    年輕公子轉頭朝他皺了皺眉頭,臉上明顯有著被打擾的不悅,而秦羅敷則是先露出錯愕表情,隨即也跟著皺起眉頭,看向他的目光明顯帶著冷漠。


    一陣短暫異樣的沉靜後,孟浩南率先開口出聲問:「秦姑娘,這位是……」


    「家中貴客的護衛。」秦羅敷簡單答道,卻沒有進一步解釋。她看向影七,淡聲問:「影護衛來此找我有事?」


    「抱歉,打擾了,在下不知道秦姑娘有客人在,我晚些再過來。」


    影七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來去都一樣的突然,讓廳中的秦羅敷和孟浩南不由得麵麵相覷了好一會兒。


    之後孟浩南有意打聽秦羅敷口中的貴客身分,秦羅敷卻不願多說,三言兩語敷衍而過後,又迴歸到生意的主題上,繼續先前未完的話題,令他無奈至極,又有些失落。


    他和她認識至今也有十個年頭了吧,她卻除了在與他談起生意上的事時能侃侃而談之外,平時對他總是淡淡的,對於一些較私人的事在他麵前更是三緘其口,從不與他多說,感覺就好像他之於她就跟其它的外人一樣沒半點不同。


    這點真的讓他覺得很泄氣,他有意娶她為妻的事早已是公開的秘密,他不信她會不知情,但她對他的態度卻始終沒變,實在是……唉!


    不提花廳裏這兩個人的事,就說影七在離開花廳之後,立刻以最快速度迴到鬆風院,隻見他家公子雷打不動的又在庭院中練武。


    他雖然有些心急,卻也不敢打擾,隻能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同時思考自己這迴的行為可能導致的後果。這一迴他既沒有擅做主張做任何事,也沒有有意為之任何事,隻是剛巧遇見,單純前來稟報消息而已,應該不致於會觸怒公子吧?


    可是以公子的妖孽,肯定能一眼就看出他心中尚存的那絲希望,這點該不會一樣能把公子給惹火吧?所以,要不,還是不要多嘴了?


    「事情辦好了?」不知不覺間,封承啟已收功,轉頭看向他問道。


    「秦姑娘正在招待客人,屬下尚未能將公子的口信傳達出去。」影七恭敬的答道。


    「招待客人?不會又是借口吧?」封承啟不知道自己的語氣中有一抹無奈。


    「不是。屬下本來也以為是借口,因而這迴沒理那丫鬟的阻攔,直接進屋去見秦姑娘,沒想到屋裏除了秦姑娘之外,還有一位屬下從未見過的年輕公子在。」影七努力用著平時稟報事情的自然口吻答道。


    「年輕公子?」封承啟不由自主的輕愣了一下。


    「是,屬下從未見過這位公子,應該不是秦家人,但應與秦家和秦姑娘極為相熟。這點可由他們單獨在花廳相處,身邊沒有下人陪伴,兩人又相談甚歡、言笑晏晏看得出來。」影七以一副就事論事的冷靜口吻分析道,內心卻直打顫的祈求著,別讓公子注意到他的私心啊。


    「身邊沒有下人陪伴?」封承啟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


    影七沒有應聲,就怕自己多說多錯。


    「小桑那丫鬟呢?為何沒陪在她的小姐身邊?」封承啟問影七。


    「屬下去時那丫頭就待在花廳外。」影七如實答道。


    封承啟的眉頭瞬間又皺得更緊一些,他沉默了一下,說:「也許那個人是秦姑娘的弟弟,她有兩個弟弟在州學,偶爾休假才能迴家一趟不是嗎?」


    「那位公子以「秦姑娘」三個字稱唿,應該不是秦姑娘的弟弟。」影七心直門快的搖頭道,隨即獲得公子一記冷眼,瞪得他頓時冷汗直流,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封承啟目不轉睛的瞪「他半晌,似乎看穿了什麽而緩聲問:「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


    「屬下隻是迴來複命,並照實稟報一切,沒有為什麽。」影七硬著頭皮答道。


    封承啟不發一語看著他,目光銳利如劍,刺得影七隱隱有種生疼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瞬間,封承啟終於將銳利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開口道:「去查一查那個家夥是什麽人。」


    影七頓時如蒙大赦,立即點頭應是,然後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封承啟則在原地又站了一會兒之後,驀然轉身朝鬆風院外走了出去。


    鬆風院的守門人見他獨自出現有些意外,因為這位貴客住進秦家之後,大多時間都待在鬆風院裏,偶爾離開總有老爺或小姐親自來請,親自陪伴著,獨自一人走出鬆風院還是頭一次。


    「花廳在哪兒?」封承啟問守門的下人。


    雖然隻是個守門人,但能被派來替秦家的貴客守門,那也是需要些眼力與機靈的,這個下人便是這樣的人,立即機敏的躬身應道:「小的為公子帶路,公子這邊請。」


    跟著帶路的秦家下人一步步的往前走時,封承啟的腦袋正處於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紊亂情況。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想去花廳的衝動,更不知道自己去花廳要做什麽,但就是莫名的想走這一趟,這種莫名的感覺真的很難解釋。


    他想,也許他是想趁著有旁人在的機會,讓那丫頭無法再躲著他,對他避不見麵吧?


    那天的事,他事後真的是愈想愈覺得歉疚,覺得應該要找個機會再次慎重的向她道歉才行,因此他才會讓影七去請她來鬆風院一趟,怎料她自那天之後竟用各種忙碌當借口對他避不見麵。


    五天是他忍耐的極限,而今天已是第四天,於是他早些時候才會讓影七去轉告她,他明日要去秦家果酒坊之事,讓她無法再逃避下去。


    不過他沒料到會出現這麽一個插曲,一位年輕公子,有客來訪,相談甚歡,言笑晏晏?那麽想必這時間他去見她的話,應該能順利見到她吧?而且說不定拜那位來訪的年輕公子所賜,他也能和她相談甚歡、言笑晏晏。


    封承啟輕扯唇瓣,卻不知自己露出的不是微笑,而是一記冷笑。


    「公子,前方就是花廳了。」帶路的下人說。


    「知道了,你去忙吧。」封承啟點頭道,將下人遣走後,獨自一人走上前去。


    守在花廳外的小桑被他的出現嚇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後才反應過來,急忙從坐著的台階上跳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又有些害怕的輕喚了一聲,「封公子。」不久前影護衛對她說的話還清楚地印在她腦中,讓她無法自已的心生恐懼。


    「你家小姐在裏頭嗎?」封承啟開口問。


    「是。」小桑不敢迴答不是。


    封承啟二話不說舉步踏上台階,朝花廳裏走去。


    小桑自然不敢出聲阻止,因為影護衛所說的話正在她腦中迴響著——我家公子不是你們這種平民百姓可以如此無禮怠慢的,你若想死也別連累你家主子。


    封承啟走進花廳時,花廳裏的氣氛果然是相談甚歡、言笑晏晏的。


    秦羅敷正對著孟浩南微笑著,帶著一種令封承啟莫名感覺刺目的心滿意足,而孟浩南同樣對著她微笑,笑中帶著明顯的寵溺與些許甘拜下風的無奈,還有一種男人對女人誓在必得的灼熱光芒,雖然很隱諱,但封承啟自信不會看錯,這讓他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他的出現讓花廳裏正在說笑的兩人聲音再度同時間戛然而止,秦羅敷第一時間不由自主的露出驚愕的表情,雙目圓瞠的瞪著他,而孟浩南則是警覺的眯起雙眼,因為他感覺到了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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