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美環登時變臉。


    「敷兒,你表妹難得來家裏做客,當然要多待些日子。等娘身子好些之後,還要帶她到外頭逛逛呢,這些日子難為她一直陪娘待在家裏,都沒時間到外麵去走走。」楊氏立即打圓場的開口說道,她當然知道女兒不待見娘家那些人,但美環畢竟是為了陪伴她才留下來的,女兒不該一迴來就想趕人家走。


    「喔。」秦羅敷麵不改色的輕應一聲,「那娘得趕緊將身子養好才行,不然女兒可不放心讓您外出。女兒送您迴房休息可好?」


    「好。」楊氏迫不及待的點頭道,然後看向臉色依舊不太好看的侄女,柔聲說:「美環,姑母要迴房休息了,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想吃什麽就叫廚娘給你做,真無聊想出門逛街也行,隻要讓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跟著。在姑父和姑母家不必客氣,把這裏當成自個兒家就行了。」


    說完,她讓女兒攙著轉身往居住的院落走去,母女倆親親密密、交頭接耳的身影,讓站在原地的楊美環見了氣得咬牙切齒,妒恨不已。


    她怨恨老天為何如此不公平,讓秦羅敷生在這富裕的秦家,吃好的,穿好的,卻讓她生在窮困的楊家,更怨恨秦羅敷那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有什麽了不起的,也不過是比她幸運投對胎罷了,憑什麽瞧不起她啊?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表小姐,你的臉色好難看,是不是有哪兒不舒服?」站在一旁將她妒恨的神情全看在眼裏的春雨忍不住故意開口道。


    「滾開,你這狗奴才!」楊美環怒聲罵道,氣衝衝的轉身就走。


    「呸,還真以為自個兒是個小姐呢,真是馬不知臉長。」春雨低聲道,但不知是有意還足無意,那聲音剛好足夠讓轉身離去的楊美環聽得一清二楚。


    楊美環怒不可遏的轉身,尖聲叫罵著,「你這狗奴才說什麽?」接著就朝她撲了過來。


    春雨眼明腳快,轉身就跑。


    「站住,你這個狗奴才!」楊美環尖聲叫罵。


    春雨又不是笨蛋,當然沒理會她,隻是令春雨想不到的是,楊家姑娘是個笨蛋,不僅緊追不舍,那一聲又一聲的「狗奴才」也沒停下來,一路追喊的罵不停,直到她無奈繞路追上自家夫人與小姐之後,才被楊氏斥喝的停下來。


    「美環,你這是在做什麽?」楊氏有些生氣的質問道。


    「姑母,這個狗奴才她竟敢瞧不起我,您一定要幫我——」楊美環神色陰鷥,怒氣衝衝的指著躲到秦羅敷身後的春雨告狀,想讓姑母為自個兒出氣,怎知她話未說完卻先被楊氏的斥喝打斷。


    「住口!」楊氏怒斥道。


    「姑母?」楊美環頓時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相信向來都對她好聲好氣的姑母會這樣大聲訓斥她。「你為什麽要對著我生氣,明明是那狗奴才——」


    「美環!」楊氏怒不可遏的打斷她,麵色嚴厲的警告道:「別再讓姑母聽見你說狗奴才三個字,大家都一樣是人生父母養的,是人,不是狗,賣身為奴更是逼不得已的事,誰好端端的會去做奴才,又有誰在做了奴才之後喜歡被人說是狗奴才的?你真是太不懂事,太讓姑母失望了。」


    說完,楊氏直接轉身離去,眾人隨同而行,獨留楊美環一個人站在原地,咬牙切齒,目皆盡裂的瞪著她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怒恨不已。


    【第五章】


    迴到母親廂房後,秦羅敷先問了春雨之前與楊美環之間所發生的事,隨即便以讓春雨去為她打掃月餘時間未住人的靜言院做為懲罰,將春雨遣去做事,留下小桑為她們母女倆看守房門,以防隔牆有耳之後,母女倆這才能放心說話。


    「敷兒,發生了什麽事,你們怎麽會突然折返迴來?」楊氏拉著女兒的手,滿臉憂急,迫不及待的詢問。


    「娘,爹和女兒在半路上遇到貴人了。」秦羅敷對母親說。


    「什麽?貴人?」楊氏錯愕的看著女兒。「你的意思是說,你們在路上遇到了貴人,從京城來的那位貴人?」


    「的確是從京城來的貴人,但不是咱們家那位貴人。」


    「什麽意思?」楊氏一臉茫然,「敷兒,你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娘聽不懂?是貴人又不是咱們家那位貴人,這到底是……」


    「娘,這事得從頭說起,您慢慢地聽女兒說。」


    於是,秦羅敷便將去京城途中,父親在路上救了個受難之人,對方在得知他們所遇到的難題之後,決定替他們解決這個難題以報救命之恩的事說了一遍。


    當然,她所說出來的一切都是經過與父親和那位封公子商量後串供編造的,一些會令母親擔憂惶恐的事實她是絕口不提,例如殺手的事。


    總而言之,經秦羅敷的說明之後,楊氏對封承啟這位貴人的認知就成了一位來自京城的貴公子,家中有權有勢,是簡州刺史絕對得罪不了的貴人。會離京隻為了「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怎知卻中途遇劫匪而受傷,正巧被經過的秦氏父女所救,以至於才有了報救命之恩的事。


    「他說的話值得相信嗎?會不會是個騙子?」楊氏在聽完前因後果後,隻有這個擔憂。


    「娘,不會的。因為為了追緝打劫傷了人的劫匪,封公子還親自去了延州官衙報官,結果您知道嗎?延州刺史竟然親自出麵相迎。」


    「這是真的嗎?」楊氏睜大雙眼,一臉震驚與驚喜。


    「當然是真的。」秦羅敷用力的點頭道,在心裏加了句「才怪」,同時無奈的心想著,她不這麽說的話,要怎麽說服娘相信與放心呢?


    對不起了,娘,女兒騙了您。


    「這真的是太好了,敷兒,如果連延州刺史大人都親自相迎,那就表示這位封公子的身分真的很顯赫、很尊貴,連刺史大人都必須尊敬他。延州刺史大人要尊敬他,那麽咱們簡州的刺史大人一定也要尊敬他,那麽一來,隻要這位封公子出麵幫咱們說句話,想必那位張刺史也就不敢再為難你和咱們秦家了,你說對不對?」楊氏激動的緊緊抓著女兒的手說,說到後來都忍不住熱淚盈眶的哭了起來。


    「娘,您怎麽哭了?」


    「因為娘太高興、太開心了。」楊氏伸手拭去滑落臉上的淚水,對女兒微笑道。


    「對不起,娘,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秦羅敷歉疚的說。


    「這不是你的錯,要怪也隻能怪咱們簡州為何會有這麽一個色欲熏心的父母官。」楊氏歎息的搖了搖頭,然後問:「這位封公子有沒有說何時要去見刺史大人,為咱們說情?」


    「這事不急。」秦羅敷搖頭道。


    「怎麽不急?早點解決這事咱們也才能早點放心啊。」楊氏很是著急的說,和女兒持相反意見。


    「娘,女兒說謊在先,若再主動帶封公子前去說事,您不覺得張大人會認為咱們是故意找碴、欺人太甚嗎?畢竟女兒說謊的事他都沒找咱們麻煩,咱們卻反倒先仗勢找上門去。」


    「那……那該怎麽辦?」


    「等吧,沒事最好,有事咱們也才能有憑有據、有理說事。」


    「可是那要等到什麽時候?封公子不可能一直待在咱們這兒不是嗎?」


    「封公子應該會在咱們這待上一兩個月的時間吧,他對咱們家的絲線坊和果酒坊挺有興趣的,說是想好好看看。」秦羅敷說。


    「那一兩個月之後呢?」楊氏滿臉著急,迫不及待的問道。


    「若是在封公子要離開之前,那位刺史大人都沒來咱們家找碴的話,封公子會在離開前親自去州府拜訪他,不提女兒撒謊之事,隻提他在咱們家叨擾了幾個月,與咱們家交情頗深,想拜托刺史大人對咱們家多多關照。這麽一來,想必那位大人看在封公子的麵子上,以後也不會再來找咱們家麻煩了。」秦羅敷不疾不徐、平心靜氣的對母親說。


    楊氏聽完後,張口結舌好一會兒,這才突然低聲問:「敷兒,你會不會覺得娘很笨?」


    「什麽?」秦羅敷呆了一呆,疑惑不解的看著母親問:「娘,您怎麽突然說這種話呢?」


    「娘覺得自個兒很笨,明知道你和你爹都不是魯莽之人,尤其是你,自小就聰明懂事,腦子都不知道是怎麽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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