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公子好大的口氣。」秦羅敷忍不住輕諷道。「或許公子的家族的確有著顯赫的權勢與地位,但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封公子真有本事徹底擺平一位刺史大人嗎?需知打蛇不死後患無窮,我秦家根基淺薄、無權無勢又無依無靠的,可是完全禁不起什麽風浪的。」


    「姑娘放心,我個人也不太喜歡後患,打蛇不死這種事,我的感觸可是比姑娘還要深切,我可以向姑娘保證絕不會留下任何後患。」


    「封公子打算拿什麽做保證?」


    「我家公子所說的話就是保證。」影七忍不住插口道,真覺得這位秦姑娘實在是太過咄咄逼人了,公子是什麽身分,豈容她一再質疑與挑釁。


    「影七。」封承啟淡然的看了他一眼。


    「屬下知罪,請公子責罰。」影七立即跪地請罪,「但即便如此,屬下也不容許有人質疑公子的威嚴與威信。」


    「下不為例。起來吧。」


    「謝公子。」


    封承啟看向秦羅敷,就像沒發生剛才的插曲般的繼續兩人間的對話。


    他平靜地答道:「我可以畫押,許你們秦家一個承諾,看是要升官或發財我都能辦到。如果我真沒徹底擺平那惡官吏,讓你們秦家之後又遭遇後患的話,任何一位秦家人都可以拿那張契紙到京城找我負責。」


    瞬間,秦羅敷立刻想到人在京城的小叔,心想倘若他們一家在秀清鎮出了什麽事,小叔肯定會不惜一切為他們申冤報仇吧,到時有貴人王爺的相助,與這位封公子的承諾,小叔就不會孤掌難鳴、求救無門「。


    即便那時他們一家人不幸真的全死了,小叔也還能有靠山為官,秦家依舊能傳承綿延,還能更好,爹娘也不會產生無顏見列祖列宗的罪惡感。


    想罷,她不再猶豫的點頭應道:「好,一言為定。」


    楊氏在過去一個月來,每天都過得忐忑不安、心神不定的,就怕哪天突然會有人上門找碴,而家裏少了老爺和她足智多謀的乖女兒坐鎮,她真怕自己會保護不了兩個兒子以及這個家。


    為此,雖隻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她整個人卻已明顯地瘦了一大圈。


    前幾日,她娘家不知從何處得知此事,還特地讓嫂子前來探望她,走時甚至將女兒留下來照顧她,令她深感歉疚,因為她不能說實話,隻能拿思女成疾當借口,大嫂才讓自己的女兒留下來陪伴她。


    一個月過去了,算算時間,他們父女倆也應該抵達京城了吧?不知道見到小叔沒有,三個人聚在一起有沒有想出什麽其它的好辦法,又或者他們已經正式前往貴人府上拜見,央請貴人出手幫助?


    她衷心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否則的話,隻怕她想要再見到女兒將是遙遙無期,因為女兒此去將不會再迴到秀清鎮了。


    這是他們夫妻倆私下相商後的決定,並沒有讓女兒知道。


    他們決定一旦貴人有所為難,不能保證女兒迴秀清鎮後的安全的話,就讓女兒留在京城裏,讓她小叔幫忙找個實誠點的人家嫁了,不需要富貴之家,窮點也沒關係,隻要對女兒好就行,因為他們都相信,以女兒的聰明才智要讓貧窮的夫家翻身致富,絕不是什麽難事。


    比較困難的反倒是要如何讓女兒聽話,這輩子都別再迴秀清鎮,除非簡州刺史換了人這一點。因為女兒既聰明又孝順,絕對會擔心他們、放不下他們,這一點真的比較難辦。孩子他爹到時候能強硬得過女兒嗎?她真的很擔心。


    「夫人,夫人——」


    外頭突然傳來丫鬟春雨的叫喚聲,隨即被一聲斥喝打斷。


    「站住!幹什麽大唿小叫的,一點規矩都沒有!」


    楊氏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該對娘家哥哥嫂嫂所嬌寵出來的女兒楊美環說些什麽,明明就隻是農戶的女兒,卻愛擺出千金小姐的姿態,對家裏的下人頤指氣使的,真的讓她覺得很無言。


    輕歎一口氣,她起身走了出去,隻因為她那令人無言的侄女已經開始在那邊教訓她的丫鬟了。


    「美環,你在做什麽?」她出聲道。


    「姑母,是不是這丫頭大唿小叫、沒規沒矩的吵到您歇息了?我正在教她規矩呢。」楊美環一臉驕傲的說道,想討讚美,沒想到——


    「我們家也不是什麽名門世家,哪來這麽多規矩,隻要做好分內事,不耍奸偷懶就行了。」楊母平淡的說,然後轉頭問自己的丫鬟道:「春雨,我剛聽見了你的叫聲,是不是發生什麽事?」


    夫人一問,春雨這才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她興奮的說:「夫人,老爺和小姐迴來了!」


    「什麽?」楊氏驚愕的大叫道,「這是真的嗎?」


    春雨滿臉興奮的點頭如搗蒜,因為隻要小姐迴來了,夫人就不會再因思念小姐而茶不思飯不想的日漸消痩,表小姐更不需要繼續留在府中與夫人做伴了。不是她愛說,這個表小姐真的很惹人嫌,家裏的下人沒有一個喜歡她的,就連許管事聽見表小姐三個字都隻會搖頭。


    「怎麽迴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現在不是應該在京城裏嗎?」楊氏臉色有些蒼白,喃喃自語般的說道,旋即迴神,迅速提起裙擺就往大門的方向跑去,不忘叫道:「春雨,快跟我來。」


    「是,夫人。」


    主仆倆飛也似的往大門方向跑去,後頭還有一個因好奇而跟著跑的楊美環。


    她聽說姑父和表姊是去京城探望小叔,來迴就需要花上兩個月的時間,怎麽才過了一個月他們就迴來了?這樣他們不是沒到京城嗎?那還會有禮物送給她嗎?


    三人還沒跑到大門處,遠遠地就看見秦羅敷帶著丫鬟小桑朝這方向走來。


    「敷兒!」楊氏遏製不住的叫喚道,同時停下「腳步。


    秦羅敷抬頭看見母親,立即朝母親嫣然一笑,隨即又因發現母親的樵悴與削痩而皸起了眉頭,快步走向母親。


    「娘,您怎麽瘦了這麽多,是生病了嗎?」她走到母親身邊,伸手扶住母親,滿懷擔憂的蹙眉問。


    「娘沒事。」楊氏迅速搖頭,又迫不及待的握住女兒的手,著急的問:「你們怎麽迴來了?發生了什麽事?」


    「女兒一會兒再與您細說。」秦羅敷對母親說,隻因為注意到出現在一旁的楊美環。「表妹,你來了。」


    「美環見過表姊。」楊美環裝模作樣的作揖柔聲道,很有一種東施笑顰的可笑感。


    「你舅媽見娘身子不適,女兒又不在身邊,便將美環留在家裏照顧娘,與娘做伴,你要感謝你舅媽與美環。」楊氏也意識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勉強壓抑住心急如焚的情緒,開口道。


    「那真要謝謝舅媽和表妹了。」秦羅敷說,內心卻充滿了嘲諷。


    娘的娘家除了外婆是個好的之外,其它人可謂沒一個好東西。


    此話怎講?


    就拿一位舅舅分家的事來說,為了搶家產,三兄弟竟然不顧臉麵的在自己親爹的靈堂上大打出手,丟盡楊家的臉,也讓外婆這個白發人傷心欲絕,根本是不孝至極。


    分家後,外婆自是跟著大舅一家人住,卻得麵對兒媳不時的冷嘲熱諷,還得做上許多家務農事才能換得溫飽,而大舅卻冷眼旁觀任老母被自己的媳婦和兒女欺負,這還配為人子、為人媳、為人孫嗎?


    外婆的日子是在她爹這個楊家女婿開始賺錢,嫁出去的女兒——她娘開始有錢可以拿迴娘家孝敬母親之後才改變的。不隻是大舅那一家人看在銀兩的分上,連分家出去、過去對外婆不聞不問的二舅與三舅兩家人也一樣,開始會去大舅家探望外婆,還不時對外婆噓寒問暖一下,帶著孫子孫女去陪陪外婆說說話、逗逗樂,外婆的日子這才有了盼頭,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許多。


    總之,楊家三兄弟之所以會改變態度突然變孝子,全都是看在銀兩的分上就對了。


    為此,她對於楊家那些親人真的是不屑到了極點,但是為了顧及娘的感受,她還是會盡量睜隻眼閉隻眼的與他們虛與委蛇,隻要那些人不來找她麻煩,不越過她忍耐的那一條線就行。


    「表姊說這話就客氣見外了,姑母身子不適,表姊又不在家,身為侄女的美環來侍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喔,那我迴來了,表妹也可以迴家了。」秦羅敷自然而然的接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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