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話的沒有動,保持著一個散步的節奏,往前慢慢的踱著步子。

    明明聽到的是人的聲音,身後卻隻有馬蹄落地的聲音。

    “記住,從今日起你不能吃營中任何東西。”男子的聲音繼續響起。

    “任何東西?”司馬清看著雪化之後,已經開始水位上漲的河流。

    “連水都不能喝!”男子的聲音強調道。

    司馬清全身一緊,水都不能喝那她怎麽活

    手邊有什麽東西觸碰了一下自己,是男人的手握了一下她的指尖,很快撤開,手掌中多了一隻水壺。

    她望著潺潺的流水:“真的要這麽做?”

    “已經這麽做了。”男人的聲音已漸漸遠去。

    她迴頭時,身後隻有一片茫茫的黃昏之色,西沉的陽光裏,一個黑色的小點快速的消失在遠方。

    隻有手指尖還留有他的餘溫。

    煮了十幾大鍋的牛肉,把美味的東西煮出了人間極製美食的味道。空氣裏浮動著不可思議的香氣,聞著都讓人直流口水。

    幾個升火的小兵,好幾次把手指探進鍋裏,想撈點吃的,都被夥夫嚴厲的斥責。

    “這是給將軍們吃的,你們隻配喝湯。”

    “行有碗湯喝也行。”

    肉先讓有階品的將領拿走。

    司馬清也分得一份。

    她不喜歡吃牛肉,顧而分給了看守她的士兵。

    普通士兵沒有吃肉的份,一人一個碗分些湯喝。

    司馬清聞著牛肉味,隻覺得頭暈,特意走出帳外。

    士兵人人在吃東西,也無人顧及她。

    隻是在身後跟著兩個啃肉的士兵,讓眾人好生羨慕。

    司馬清去看了紅衣小廝,卻發現旗杆下並無人。

    心想是不是他逃了,可是眼見他身體虛弱得很,不見得能跑得過這些身體強壯的士兵,隻能祈禱在外麵的段狼能接應他,保他平安。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

    軍營裏各處響起哀嚎聲。

    司馬清覺得奇怪,問守兵道:“你們外麵在搞什麽?”

    叫了一會無人答應她。

    “……”

    出帳一看,帳前兩個士兵正拚命按著小腹,哇哇的嘔吐。

    而不遠處,四處可見從帳內衝出來痛得在地上打滾的士兵。

    不一會成片片的人,倒地不起,每一個人的死樣都極為相似,掐著脖子,張著大大的嘴。

    劉鵬從營外迴來,看到這一幕,驚呆了。

    “怎麽迴事?”

    “大將軍,我們中毒了。”一名參將倒在地上,極為艱難的說出一這句話後,便連連吸了幾口氣,倒地不起。

    “中毒?誰下的毒?”劉鵬大怒。

    地上無能迴答他。

    他衝到鍋前,看著所剩無幾的牛肉湯,再看地上還散亂著滴下湯汁,當下明白是有人在食物裏投毒。

    夥夫被拎到他的麵前,嘴眼歪斜,白色的沫子不住從嘴裏往外冒出。

    隨從上前,扶住他:“怎麽迴事?”

    夥夫結巴的道:“不知……我也喝了……”

    隨從又道:“到底是誰下的毒?”

    夥夫雙眼已鼓脹不已,眼角突然流出兩行血淚,隻是他不自知的道:“是殺的活牛,每一個鍋都有三人以上看守,而且這些人都喝了湯的。”

    投毒,本是軍隊需要嚴防死守的事情,這種在一個鍋裏吃飯,一日兩頓,每日都有可能被人下毒。

    是以夥房裏的人,每做食物,都需要夥夫們先嚐,吃過後,才會分發給營內的各位士兵。

    千防萬防,怎麽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出現這種事。

    “誰沒有吃?”劉鵬掃視著營中的每一個角落。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正站在帳外的司馬清。

    有人已奮力拔了刀,揮刀向她所在的方向扔去。

    寒光閃閃的刀像流星逐月,快到落地的那一刻方發現,刀尖插進泥土裏,發出“嗡”的一聲錚響。

    而她站在那裏,如同生了根一樣,不動不搖,安靜如常的看著正怒氣衝天的劉鵬,隻是別住頭上烏發的發簪被削成兩截,掉落在地上。

    “誰讓你做的?”

    劉鵬見狀大驚失色,疾言厲色的喝斥道。

    空氣迴蕩著各種各樣的哀嚎聲,卻無一人迴答他的話。每一個人都知道,劉鵬此時此刻要做的就是殺掉司馬清。

    一切如他們所想,曆來刀法驚,殺人快如閃電的大將軍出手了。

    手起刀落隻在刹那間,一片紅色噴湧而出,直衝向夜空,跪在直的夥夫隻覺得臉上一股溫熱。

    再看,竟是劉鵬一刀將那個扔刀的貼身侍衛劈在腳下。

    侍衛瞪著雙眼,眼中閃不可思議的神色,重重的栽倒在地上。

    而本以為這一刀一定是砍向司馬清的士兵,一個個都不由自主的從劉鵬的身邊退後了一步。

    隻有跟著劉鵬較久的參將,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走到司馬清的跟前,客氣的道:“姑娘,請您向大將軍解釋一下。”

    司馬清瞧他一眼:“段參將大人,您不是相國的近身侍衛嗎?”

    段參將軍謙卑的道:“不過是遼西乞食的一個流民,劉相國的家奴而已。”

    司馬清心中一番感慨,其實圍繞在劉曜身邊的人,大多隻是為了在亂世裏找個強者抱團謀生,她大方的道:“我也是一個馬奴。”

    說完,抬頭挺胸走到劉鵬的跟前。

    劉鵬手中握著滴著殘血的刀:“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沒有做過。”司馬清淡定的道。

    劉鵬不信的搖頭:“隻有你沒事,不是你做的是誰做的?”

    “是嗎?”司馬清在營地內掃了一大圈,的確所有的人都在地上打著滾,除了站在自己麵前,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劉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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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沉默了片刻想到拓跋城離開時,給了自己一壺水,這水讓她偷過了一劫,但也暴露了下毒之事與她脫不了關係。

    正在不知如何應對之計,溫婷從角落裏跌跌撞撞的走來:“是她,就是她帶來的人做下的。”

    “又是你?!”司馬清伸手摸向一直藏於袖中的戮天刀道。

    溫婷大義凜然的道:“我呆在這營裏,一直盯著你,你果然跟大將軍不是一條心。”

    司馬清臉上保持著平靜,緩緩上前走了一步,溫婷退了數步,躲在劉鵬的身後,“大將軍她要殺人滅口。”

    劉鵬握刀的手遲遲未動。

    司馬清歪頭看了溫婷許久:“咦,你怎麽也沒有事?大將軍是外出剛剛歸來,情有可緣。你呢?”

    溫婷立即辯解:“我從入營起,他們就沒有給過我吃的,我自然沒事。”

    “哦,那西北角上的洗浣房,她們怎麽也沒有事?”司馬清伸手指向了站在西北角上,正忙著給軍中醫官幫忙的幾個女子。

    劉鵬也覺得奇怪,向身邊的隨從道:“把人帶過來。”

    幾個女子站在劉鵬麵前,他圍著走了一圈,發現除了十分削瘦,麵無華色,倒不像營中那些倒地不起的士兵,看起來的確不像中毒。

    “怎麽迴事?”劉鵬衝著俯在腳下,口眼歪斜的夥夫道,“她們沒吃嗎?”

    “她們吃野菜,而且,一日隻有一頓。”

    “那就是說晚上這頓她們沒有?”

    “沒有。”

    司馬清長舒一口氣:“現在每一個沒吃過的人都有嫌疑。”

    溫婷:“司馬清,你這麽說,連大將軍也有問題嗎?他怎麽會害自己的兵?”

    司馬清不慌不忙的抬眸看已然失去方向的劉鵬,道:“這裏自有大將軍定奪,軍中之事,何時論到你這個前朝舊廢太後,在這裏置喙。”

    溫婷陰陰一笑,眸間初時熱烈與興奮轉麵一片變幻莫測的陰沉,她向劉鵬道:“軍中出事,最得利者是誰,想必大鐵將軍比我還清楚吧。”

    她言有所指,大軍陳兵於平陽城下,打著的是清君側的旗號——殺勒準,可是真的勒準被殺後,他們卻未曾捧出一位新皇即位,而在觀望之中。

    在幾個餘下的幾個擁有重兵的將領之中,以劉曜與石雷最有實力。

    而他們兩方都想稱皇的心,早已昭然若街。

    隻是平陽城內的文武百官們,要如何降服,是動武還是用文,都取決於一個人——拓跋城。

    自勒準兵敗之後,城內控製著城防的真正幕後之人,並非是那些食君之祿卻未不能擔君之憂的朝中重臣。

    即使曾指天發誓歃血為盟的那批追隨者,也隨著“勒”皇旗的斬落,各個斷了高官厚爵的夢,隻求著拓跋城能保住這座,不要被血洗屠城就行。

    當期望降低,低到人生的底線時,一切能讓他們活下的機會,會被無限的放大,某個能讓他們多活一天人,會被捧為天神。

    見劉鵬眼露疑色,溫婷喝了一聲:“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名纖弱的女子從地上爬起來。

    溫婷道:“司馬清是不是與外麵的人勾結,謀害大將軍,我說了不算。自她入營以來,她的起居三餐一直由這個叫小桑的小婢照顧。她今日去了哪做了什麽,自是有她最清楚。”

    說到此處,她撫一下手腕,曾經戴著的那隻金鐲子不知去向,腕上空空如也,似乎她還有些惋惜的道:“小桑你有什麽說什麽,大將軍會給你做主的。”

    小桑按著肚子一臉苦悶樣,司馬清見她不像是中毒的樣子,倒有些裝的味道在裏麵。

    果然,她初抬一眼瞥了司馬清後,便不敢再看,司馬清暗叫不好,怎麽被人一直跟著居然絲毫不知情。

    不對,或許她隻是溫婷的收買的一個小婢,說幾句話來騙劉鵬也未可知。

    她心道,隻等見招拆招就是了。

    小桑跪在劉鵬跟前一臉心慌慌的道:“大將軍,我看到司馬清出了營帳後去了河邊,然後沿著河岸邊散步。”

    劉鵬追問道:“可見過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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