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清心亂如麻,一通腹語過後,見那小白貓睜著大眼審視著她,好像在琢磨她哪個地方好下嘴咬。

    過了一會,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睛後,它已不似之前那麽警惕,放鬆的直接攀著它老媽的大尾巴打千秋狀,不走也不騰地方。

    而小琪和小嫿已經從之前哭著叫媽,改為一句“好冷,冷死了。”

    “冷死了後,雪豹就正好拿我們打牙祭。”

    三人已經有些絕望。

    寒風之中,十幾個移動的黑點慢慢向著以馬車為中心的地方靠近。

    那些黑點子,是長著四條腿,有著最強咬合力,最具耐心的群居肉食性動物——雪狼。

    狼王,踱著步子,背耳,弓背,慢慢遊走過來,當有人注意它們時,它們放鬆得如散步般的走走停停,又時不時互相打望。

    跟在狼群之後的拓跋城,一身狼皮附體,隻透過濃密的狼毛,觀察著馬車的動向。

    他一眼便看到取蹲在馬車頂上的雪豹,它是劉粲養在宮內的寵物,時不時要用生肉來投喂。

    今日它被人故意放出,一路跟隨著馬車,直到行至人少偏僻的地方。

    這種美麗的野物,並非真的認得馬車,更別說認得馬車上的人。

    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拓跋城的腳踩在雪地上,看到有一處雪上,插著一根金色竹杆,上麵隱隱冒出白汽。

    雪下有埋伏?!

    本來已打算把兒狼趕過去對付雪豹的他,立即往雪裏一趴,不再動,隻默默看著狼群向雪豹走去。

    雪豹乍毛的將身體縮成一團,尾巴向上一揚,一直抱著它尾巴的小崽子蕩了一圈,落入馬車之內。

    一隻豹子,要應付十幾匹狼,力量對比之下,它毫無勝算。

    頭狼長嘯一聲,馬車前端的馬匹嚇得直頓腳,耐何四足陷進深坑內根本拔不出來。

    頭狼一看,孤身慢慢的靠了過來。

    群狼見狀,四麵包抄,每走一步,包圍圈便縮小一圈,看著似乎沒有多大的威脅,卻一步一步緩緩的收緊包圍。

    頭狼兇殘的雙眼盯著雪豹,走著之字步,直到近前。

    司馬清顧不得那麽多,躲下去是個死,不如拚了,小豹可憐巴巴的抬著臉望著外麵,發出“喵喵”的小貓叫。

    她順手一抄,將小豹塞進懷中,與此同時,頭狼聽到了聲音,陡然向左右發出一通狂叫,一陣混亂無比的撕咬撲殺傳來。司馬清拔出金刀,“迸”一聲破窗而出,刀直插狼的眼睛,她來不及多想,手腕狠狠一擰,抽出,伴著一聲自我暗示的大叫。

    金刀刀尖上的腥紅色,冷月的銀光,雪地的炫白,三道光混雜輪流在一雙冷酷的眼底流轉。

    無聲的對峙,風裏飄來血的味道。

    兇暴的動物見血興奮,瞬間阱入瘋狂。

    “殺!”三聲嬌喝,短得連群狼都來不及反應。

    三條人影撲向了它們,尖刀刺入每一匹狼的眼睛裏,劃過它們的喉嚨,剝開它們的肚子。

    白色的大地上,紅色的血不斷的噴湧,刀子與皮毛動物相撞,鐵器砍入骨頭裏,溫熱的液體噴濺,黑灰色的身體軟下來,失去活力的栽倒在雪中。

    十幾頭狼,死傷一半,頭狼鼻中噴著熱氣,死死盯著司馬清手中的金刀。

    小琪、小嫿快速靠過來,三人背靠背,各持著刀,麵向著眼前數量隻增不減的狼群。

    “姑娘,你快走!”

    “走?我們兩條腿的哪能跑得過四條腿的。”

    “黑雲要是在在好了。”

    “這皇帝擺明就是要我們死,我們就不死,活下去。”

    司馬清看了一眼胸口被狼爪拍過的位置上,碎片的布料在風中起飛。

    “姑娘,你把那小豹子扔出去,狼的目標是這對雪豹母子。”

    “你怎麽知道?”

    “是這豹子把狼引來的。”

    “我們北國,豹子在極寒之隻,無肉可食,會捕食狼崽子,狼群會報複豹子,同樣也是咬死豹子的小崽子。”

    上馬車時,司馬清便隱約聽到了貓叫聲,以為是風聲太大,聽錯了,看來這小豹子一開始就藏在了馬車的夾縫內。

    現在母雪豹雪著氣味找到了她們,同時,也引來了狼群。

    司馬清摸了摸懷中的小雪豹,略看了一眼身側的兩人,如今把她們拖進來,其實心中已有愧,一路上她們明明有機會逃走。

    罷了,大不過一死。

    “退!”司馬清突然側身,一步一步向後退,小琪小嫿欲進前,她喝道,“別跟過來,他們的目標隻是我一個,隻是我司馬清。”

    說完,退步加大,一個轉身,向著前方奔去。

    “嗚……”雪豹縱身一躍,狼群跟著一齊向司馬清逃走的方向撲去。

    司馬清跑了數丈後,眼看兒狼群迅速包抄而來,不過幾個唿吸間的功夫,她這個兩條腿的被四條腿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雪豹與群狼互相試探著往前再往前,近到彼此已能在一縱之下,就將對方撲咬在腳下,司馬清甚至嗅到了狼身上的血腥氣,還在雪豹身上的一股奶香。

    它腹下的兩排脹發的如饅頭的白色奶~頭,隨著唿吸,一顫一顫。

    “原來做娘的,都是這樣,不分人或是獸。”司馬清默念一句後,瘋了一樣,揮刀劈向了一隻進犯的狼。

    彈跳力驚的狼,驚得夾起尾巴,向邊上閃去。

    頭狼見隻有她一人,得勢般的發出最強的一聲長嘯,狼群齊齊向著她狠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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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了,別人五馬分屍,我是群狼分食。死像難看,難看的死去。

    閉眼之時,“砰”一聲如雷的巨響,鑽入耳膜,身子騰空而起,失去重心,落下時,眼睛瞥到山邊雪峰之上,大片大片的雪塊崩塌滑落,像白色流沙,更像奔襲的瀑布,銀龍般的直衝山腳這片人獸戰場。

    狼比人更先有反應,卻無法阻止它們的身體被空中撲來崩雪的撞擊,十來匹狼在飛縱之時,被巨大的氣流與雪堆猛然推開數丈遠。

    隻是刹那間,黑色的身體埋進了白色的厚雪之中。

    動態的獸,與靜止的雪,對調了他們的形態。

    獸被裹挾、被埋壓、被扭斷了生命之魂,安靜了。

    雪飛流直下,排山倒海,怒不可擋,將所到之處攪動得天翻地覆。

    等司馬清反應過來時,隻覺得自己的身體在不停的震動,整個人趴在了一堆毛茸茸的毛發裏。

    兩手不自覺的抓緊了一片皮毛,雙腿夾在奔跑的物體上麵,身子跟著一起一伏,身後轟隆巨響一直未停。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片巨響都未有停下過,她的耳朵裏一直嗡嗡發出低音,眼前一片白雪茫茫。

    寒風凜冽,遙遠天邊,傳來“嗬唿嗬唿嗬唿……”的吆喝聲,司馬清側耳聽了一會,分辨出是來自氐族人的“獵雪輕騎”。

    氐族之中有一支專門馴養雪狼的部落,用上好的樺木做成雪橇,讓狼拉著在雪地裏奔跑,專運輸高寒山區裏的珍貴藥材與獸皮為生。

    他們人數不多,卻極為耐寒,能在結冰的河麵鑿冰捕魚,能在雪林裏追擊猛虎、豹子。

    為首的女子一身火紅色的狐皮,頭上戴著紫貂帽,驅趕著雪橇隊,往前跑,拉著雪橇杆,腳踏著滑雪板,一路緊隨,他道:“琳春,那女的被雪豹帶走了。”

    姚琳春:“那女抓不抓無所謂,我們隻是來平陽城內看戲的。雪狼王我追了它這麽久,這迴又沒有抓到。”

    一句隨從道:“狼王那麽容易被抓,就不能叫王了。”

    “說得對!”姚琳春頓了一把雪杖:“抓不到狼王,抓隻雪豹玩玩也可以。”

    “抓不到的,那東西,比狼王更難抓。”

    “傳令下去,誰抓到雪豹,我就許他一個願望。”

    後麵的隨從無人應答,滑在最後的仆人,在轉彎處突然消失,隨後,又出現。

    隻是站在滑雪板的那個人,明顯比剛才的仆人要高許多,他佝僂著身體,頂風冒雪的隨著雪橇隊前進,直到將雪豹逼到了懸崖邊。

    姚琳春與眾人紛紛棄了雪橇,拿出弓箭彎刀,排成一個弧形,後麵還兩三人堵在靠後的位置,以便雪豹反撲時能撿個漏。

    司馬清從雪豹的身上滑下來,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頭昏眼花,隻想吐,看到眼前的人影,如海浪輕飄,一人四影晃來晃去。

    她猛然的嗆咳了一會,才抬起淚眼:“你們是誰?”

    “你又是誰?”

    “我是貢品。皇帝要的貢品。送我去平陽城,你們可以得到賞錢。”

    司馬清將來人當成了雪山裏的雪匪,這年頭,匪徒四處流浪,搶一路,殺一路。

    “皇帝?就是那個天天要抱著女人才能睡的小子。”人群裏粗聲道。

    “算了,不跟你們說了。”司馬清隻覺得那寒冷異常,腳趾都不是自己的,麻到沒有知覺。

    她起身欲走,一身火紅的狐皮的女子攔在她跟前:“你是司馬清?”

    司馬清:“是。我認得你,你是姚琳春。”

    姚琳春把臉上的圍脖扯下,露出臉:“我捂這麽嚴實你也看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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