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嫿更是拔高聲音,恨不得整片林子裏的飛禽走獸都能聽到:“少將軍怎麽到這來了。”

    劉鵬直眉瞪眼的看著眼前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子宮女,不耐麻的道:“讓開,我要見司馬清。”

    緊接著粗魯的推開兩人阻擋的手,往林中人影閃動的地方走去。

    小琪小嫿經不得男子用力一推,趔趄的歪倒向一邊。

    好在兩條精壯修長的臂,左右手各一個,輕輕托了一把,才沒有讓兩人摔倒在泥濘的塵土裏。

    兩人感激的向施以援手的人看了一眼,似有千言萬語要說,卻都齊齊忍著,雙眼含淚的道:“多謝公子。”

    男子略長她們幾歲,臉上戴著遮眼的鳥獸紋青銅罩,看不出表情,隻略欠身,便跟了進去。

    小琪本想擋下,小嫿拉住她的手,隻輕輕搖頭示意不要插手,兩人便立在了原地。

    先行進去的劉鵬,此時正如呆鵝般看著眼前的一幕,好半天沒有一點動靜。

    直到拓跋城走到他的身後,他也沒有絲毫察覺。

    拓跋城恨鐵不成鋼的瞟了一眼劉鵬,怎麽見個少女浣青絲,就能被奪了魂魄一般。

    正要開口提醒這個失了分寸的少將軍時,卻聽得少女一聲清脆的聲音:“快過來給我衝水。”

    劉鵬看得出神沒有聽到。

    少女催促道:“我迷眼睛了,快點。”

    劉鵬猶豫不決看向拓跋城。

    在這裏她是誰,他知道,但論地位尊卑,他一個少將軍自不能給一個亡國公主洗頭,傳到父親耳裏,那是要吃鞭子的。

    他衝拓跋城使了個眼色。

    拓跋城在將軍府效力多年,由一個低級的刺客,一路做到了府內第一近身侍衛長的位置,可以說劉曜將自己兒子的性命都交給他在保護。

    拓跋城既是鮮卑族送來的奴仆,也是被他劉曜訓練出來的一把尖刀。

    想要將他插在誰的心口上,他就能直抵對方的要害,透骨沒頂。

    而有時,他也要為這位愛追美女的少將軍,扛下一地雞毛的□□。

    司馬清自然知道來是劉鵬,這個呆霸王風月的事早在宮內傳遍。

    她躲了對方一整年,沒有想到,今日羊仲武出門祭祀先皇,這個損色就闖宮而來。

    反正初一十五,總要見麵,何不戲弄他一番。

    故而裝作不知,隻當他是宮女使喚,讓他早早走人。

    沒有想到,一個低眉順眼的跑腿迎了上來。

    司馬清正欲發作,那人手握水瓢,刺啦一聲,緩緩的倒下來。

    水速不快不慢,剛剛好,衝去了眼上的皂莢。

    司馬清不由暗讚,即便是劉曜劉鵬之流,也能□□出如此細心妥貼的下人。

    就算她如此羞辱他,也能做到心沉氣穩,不亂陣腳。

    前些年,司馬清便聽到劉曜因見過她的容貌想納自己為夫人,要不是母後極力勸說,也不知道會生出什麽事兒來,現在劉鵬來了,正好送上門再出口氣。

    想罷,司馬清朝那澆水之人,勾了勾手,開口道:“繼續呀。”

    那人聽話得很,又舀了數瓢水,慢慢淋於她的長發之上。

    劉鵬所見,粉色少女,瀑布般的長女,懸於井邊,而清水滌蕩而過,如高山流水,纏綿如畫,陽光下,層層光暈繚繞成一片水霧。

    不由得歎了一聲:“好美。”

    拓跋城手中的瓢,頓時失去控製,狠狠一潑,大雨滂沱般的灌進了美人的脖子裏。

    原來失神的不止劉鵬一人。

    司馬清覺得被人戲弄,氣得憤而將頭長發一甩。

    一頭青絲如黑緞過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光影,重重的掃過了站在身邊人的臉,纏向了他。

    不巧的是那人跟她站得太近,近到,發絲繞頸,兩人被圈在了一起。

    司馬清怒氣衝衝的瞪著對方,看了一會,眼中怒火、驚詫、興奮各色光影走了一遍,倒是對方,隻是安靜的的迎著她的目光,如青山之鬆,不動不搖,連唿吸都不曾改變一般。

    隻在司馬清伸出右手去解他脖上長發時,瞥見她纖纖指上那片失了皮膚,略有些瑕疵的手時,頓時心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

    不是什麽宮裏長得有幾分姿色的婢女,更不是前朝留下的哪個年輕妃子。

    原來是她。

    居然是她。

    三年未見,之前未開之花,如今已俏麗迷人。

    見她因自己失手,弄濕上身,曼妙之姿軟如風吹柳,不由得臉上泛起怪異的熱,忙低下身子,由她去解脖上的濕發。

    眼前玉指,一點點撫過脖子時,他微抬起頭大氣不敢出,目光越過眼前的司馬清,粉色的宮裝濕如春雨裏的盛開的花瓣,粘在她光潔的胸衣上,一朵九色睡蓮花透出,勾勒出少女獨有軟香之姿。

    寒光閃閃的眼中多了一絲尷尬的暖意。

    他這麽直直看著司馬清的身後,盯著遠處的一株柳,努力的注視著的表情,給司馬清留下一個他是極度厭惡她的印象。

    身形比起初遇時,高了不少,當然她也在長高,隻是長得不及拓跋城快,如今還是需仰頭,才能睹目他冰冷的麵具。

    司馬清手指解頭發,眼睛沒有閑著,盯著拓跋城看了片刻,直到看到他耳朵發紅,且一直到蔓延到脖根處時,她才意識到他的目光並不那麽冷,還會偶爾迴視她一眼,等她捕捉到他的目光時,他會有幾分別扭的用眼示意她快點。

    當然,這是隻她的意會。

    拓跋城已不耐煩的低下身子,將就著她的高度,也動手開始解東西,不過他並不是良心發現,好心為司馬清解那三千煩惱青絲。

    而是在他在突然沒有任何提示下的彎腰過程之中,隨手將他脖上的一條汗巾扯下,往她脖間一擲,粗聲在她耳邊道:“你的頭發弄濕了我的東西。”

    瞬間一片臣大的灰色粗布橫在她的脖下,像一張巨大的網,兜住了司馬清這條從水裏蹦出的魚。

    隻是這魚比較嫌棄身上的網,太那什麽,太多塵土,她剛洗淨的頭發上立即沾上了一層薄薄的黃灰。

    態度惡劣到如此,再好的脾氣也會發飆。

    司馬清握著身上的灰布,正欲拿下來,餘光看到小琪在一旁拚命搖手。

    小嫿遞過一件披風,慌裏慌張的為她披上,以極快的速度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胸衣濕透了。”

    司馬清的臉泛起一層粉紅,一時情急隻想著借洗頭,把身上的汗味給衝淡了,以免引起劉鵬的懷疑,哪裏想到來人居然強闖進來,還賴著不走,剛才,隻怕是拓跋城全看在眼裏了。

    “……”

    一邊的劉鵬也受了池魚之殃氣哇哇的叫道:“司馬清,你以為你還是大晉公主嗎?你看看你成何體統,大白天洗頭,白天用涼水洗頭對身體不好,你知道嗎?以後會作下病的,你知道嗎?你聽我說沒有?”

    司馬清對劉鵬的話,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她解開了頭發,斜斜看了一眼拓跋城,突然道:“這裏沒有公主,一個宮婢而已,願意就喚我一聲清兒,不願意叫奴才我也得應著不是嗎?”

    原來,他活得好好的,至少比她活得如此忍辱偷生要好上千倍萬倍。

    “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不過,的確在長安城裏,我們要裝作不認識,從來就不認識才好!”劉鵬想到府裏的幾個夫人,那一個個知道了清兒的存在,還不想著法兒把她給弄出宮去。

    不好,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伸長脖子,雙眼直往司馬清的胸前瞟了瞟看得發了癡,不再吭聲。

    就在當口,拓跋城立落的一個轉身,硬挺無比的身板,將比他矮上半頭的劉鵬,正好撞個結結實實道:“這幾年征戰在外,早不記得了那些事。再說我素不記人長相,也記人年紀身份。”

    劉鵬驚得彈開半步,將信將疑揉被碰的肩頭,嫌棄拓跋城阻了他怕視線,擠眉弄眼的示意他讓開,見他一副我自巋然不動,上手便推拓跋城。

    拓跋城再一個轉身,這迴目光不再四處張望,而是直視司馬清,恢複他一貫的冷硬之態:“弘訓宮的宮婢,拓跋城不認得。”

    “當然,清兒不可能認得外麵的人。”司馬清不做辯解,隻轉過背去,順嘴說道,“今日少將軍到此,有何事?”

    “來看看清兒,不行嗎?一年了,我可是整整三百六十五天不得見真人。”劉鵬取過一塊幹布,正欲上前給司馬清擦水。

    “一年前我們也不曾見過,你記得不過是前朝的一個死人。”司馬清像躲瘟神般後退三步,冷眼迴應道。

    “可我對你早就魂牽夢縈多時。”劉鵬笑嘻嘻道。

    “發夢見到的一定不是我,是那些讓你們將軍府砍死的鬼魂。”司馬清絲毫不客氣的迴敬道。

    拓跋城背在身後的手握了握拳頭,麵具下的臉,看不到悲喜。

    當司馬清目光掃到他時,他的眼睛立即垂下盯著她的腳,不敢直視對方,她是關在他心底囚籠裏擁有最美麗皮毛的獸。

    每一天,他會去到心裏看看她,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但每一次,都會被她狠狠的逼退。

    她不自由,從裏到外,由心到身,沒一絲是可以讓他拓跋城去染指的。

    夢裏也許可以,脫落的衫,白淨的膚,還有抵死的纏綿,讓他如仙如幻,中~毒~般的上~癮~戒~不掉。

    “你!”劉鵬微怒,驚醒了拓跋城的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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