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說著,帶上醫用膠手套,在沈眠枝腳踝按了幾下。韌帶處傳來劇痛,沈眠枝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嘶……!”校醫帶著慈祥的笑,狠準快地又按壓檢查了幾下。沈眠枝天生怕疼,眼裏已經蒙上了一層欲掉不掉的眼淚。“骨頭沒事,就是拉傷了。”校醫檢查完畢,在單子上龍飛鳳舞地寫著藥方,“等會兒先冰敷一下,我開個藥貼給你敷藥。這幾天就不要下地走路了。”“好的。”沈眠枝被傅斂扶著去了隔壁空病房。護士取了冰袋過來,傅斂接過,蹲在了沈眠枝麵前。他仰頭說:“你這樣不方便,我來敷吧?”沈眠枝點頭:“好。”傅斂絲毫沒有總裁包袱,蹲著把他右腳的鞋襪脫了下來,卷起了牛仔褲腿。冰袋蓋在了沈眠枝腳踝上,冰得他一個哆嗦,眼裏那層水霧變得更明顯了點。傅斂的手指微動,有些想擦去溢出的眼淚,但終究沒有抬手。他低下頭,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氣。沈眠枝帶了點鼻音:“斂哥,我隻是受到刺激之後產生了生理性淚水。”“嗯,我知道。”傅斂握著那纖細的腳腕,“隻是想讓你不那麽疼。”沈眠枝垂著睫毛,和他對視幾秒。“現在已經不那麽疼了。”……簡單冰敷過後,沈眠枝被傅斂帶上車迴家,畢竟他現在這狀態也不方便在實驗室幹活。這次傅斂把車開到了校醫院門口,不至於在下課時間又被公主抱一遍。沈眠枝坐在寬敞的後座,在微信私聊請假。關教授批假還是挺痛快的,隻說進度到時候補迴去就好。他的一眾師兄弟也讓他不用著急,他們會幫忙處理實驗室的問題。於是沈眠枝提前結束了周一。打開家門時,曲奇震驚極了。它跟自家寶貝主人才分離了不到六小時,居然又見到了。小狗尾巴立刻搖成螺旋槳,汪汪汪的狗叫聲裏洋溢著興奮,在嗅到醫院特有的味道時,它又焦灼地圍著沈眠枝打轉。傅斂嚴肅地提醒小狗:“他的腳受傷了,你這幾天不要亂碰,知道了嗎?”“汪汪!”傅斂提醒完小狗,把校醫開的藥膏和藥貼拿了出來,準備給沈眠枝敷藥。沈眠枝揉了揉小狗腦袋,接了個師弟的電話,替在外開會的導師指導師弟怎麽處理培養基,以及如何搶救一隻滿載希望但突然要沒命的小白鼠。結束通話後,沈眠枝點到了微信,看到宿舍群彈出好幾十條信息。[譚子彬]:[截圖/]眠枝眠枝,這個人怎麽在血口噴人啊。[譚子彬]:現在幾乎全校都知道了。[藍銳]:靠,怎麽可能是眠枝推的他,別是來碰瓷吧?沈眠枝點開那幾張截圖看了看。最上麵那張是條朋友圈,滿屏文字都在陰陽怪氣,說自己被某個學生物的沈姓少爺給摔在地上,就差報沈眠枝的名字了。下麵幾張圖則是某個三百人大群的群聊記錄,大概是有人問起這件事,那人避而不談具體發生了什麽,隻說自己被推到了地上。沈眠枝很不理解這種倒打一耙的做法。“眠枝?”沈眠枝終於聽到耳邊的聲音,抬起眼:“啊?”“看什麽這麽入神,喊了你好幾聲。”傅斂把藥膏拿在手裏,“你該塗藥了。”“噢噢。我在看群消息,那個撞了我的男生在說我推他的事情。”傅斂的氣壓頓時低了點:“倒打一耙倒是挺有本事。”好,斂哥又說了他心坎的話。沈眠枝把手機屏幕遞過去,想給傅斂欣賞一下對方黑白顛倒的技術。不過兩位舍友還在實時播報那個大群裏的信息,在這時發過來個新的截圖。截圖上,一個貓貓頭像的學生發了很長的一段話,替自己的母親感謝沈眠枝,並不卑不亢地質問那位男生,為何要侮辱她的母親。群裏頓時熱鬧起來。一群大學生課也不上了,在群裏吃瓜。那男生大概是覺得沒麵子,開始強詞奪理,甚至說沈眠枝的學曆有問題。傅斂掃了一眼截圖,突然開口:“眠枝,中午帶你去醫院之後,我拿到了販賣機附近那個監控的視頻。”“嗯?”“我想問問你的意見,願不願意把那段監控公開?”如果公開監控錄像,那麽沈眠枝必然會受到一定程度的討論,不過這是最直接有力的證明。傅斂看了那段視頻。監控的收音效果不錯,能夠清晰的聽到對話。傅斂看著沈眠枝,就和那個分手的雨夜一樣,遇到了弱勢的陌生人,便毫不猶豫地給出幫助。柔軟,禮貌,保持善意,從不怯懦。如同那蓬鬆軟綿的雲,可以化為溫潤的雨,也藏有鋒芒銳利的冰。在看到那段視頻時,傅斂心跳得極快,近乎著迷地看著這個模樣的沈眠枝。沈眠枝思索幾秒:“我沒問題。反正,我不覺得幫助那位阿姨有什麽錯誤。”“好,那些謠言交給我來處理,輿論方麵我會和校方協商。”傅斂給助理發了幾條信息,把手機放在一邊:“現在該塗藥了。”冰敷過後,那股劇烈的疼痛感緩解了一些。不過牛仔褲總歸沒那麽方便,再加上他的腿側……“我先去換條寬鬆點的睡褲。”等沈眠枝換了一身睡衣褲出來,傅斂已經等在了沙發邊。曲奇不知道要做什麽,但看傅斂嚴肅的模樣,也端正坐直。沈眠枝坐上沙發,頓了幾秒:“還是我自己來吧。”傅斂抬起手,指尖上已經有一小塊沒化開的藥膏:“可是我已經拿了藥膏,眠枝的手就不用弄髒了。”好吧,拿都拿了。沈眠枝總不能又把傅斂指尖上的藥膏刮過來。他伸手把自己的褲腿卷起來。不過失策的是,睡褲寬鬆,沒辦法像牛仔褲一樣輕鬆卷起,隻卷到小腿的話,他這個坐著的姿勢,一下子就掉下去了。沈眠枝的手微微顫抖,把褲腿卷到了膝蓋上。算了,露都露過了。傅斂的肌肉緊繃了一瞬,若無其事地準備給他擦藥。傅斂的目光不經意掃過那卷起褲腿的膝蓋附近,瞄到了一抹淺淡的紅。旖旎心思頓時被緊張替代。傅斂另一隻手隔著幾厘米距離,點了一下沈眠枝的腿:“抱歉,剛才無意看到,眠枝的大腿是不是也有傷?”“啊,不算。”沈眠枝想起來傅斂說的是什麽,皺了皺眉,“就是昨天騎馬騎太久了,擦紅了點。”他的皮膚本就敏感,就算騎馬姿勢正確,也容易因為摩擦產生一些痕跡。傅斂懸在沈眠枝大腿上方的手遲遲沒有動。過了一會,他歎了口氣:“是我疏忽了。”老婆的皮膚太嫩,他應該更注意的。曲奇聽到爸爸歎氣,又看看沈眠枝,憂心忡忡。它迴憶著自己受傷舔舐的經驗,在沈眠枝腿上舔了一口。傅斂:“……”這小子。他很難控製自己不嫉妒。拜托,他都沒舔過。傅斂一把拎走曲奇。沈眠枝疑惑:“嗯?”曲奇委屈:“汪?”傅斂不動聲色的隔開小狗,義正辭嚴:“這個藥膏對小狗不太好,萬一曲奇舔到就麻煩了。”“還有眠枝,你的大腿……等會也抹點藥吧。”“……好。”中午冰敷的時候已經體驗過了被冰的感覺,沈眠枝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塗藥總不至於比冰敷難搞。但事實證明,塗藥更挑戰他的承受能力。校醫開的藥膏據說是自己的獨家秘方,綠油油的,聞起來有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道。校醫讓沈眠枝先抹一遍藥膏,再貼上藥貼。傅斂托著那白皙柔嫩的足,拿出談九位數項目的嚴肅姿態,把那塊藥膏點在腳踝,隨即輕輕揉開。藥膏冰冰涼涼,而傅斂的手帶著薄繭,粗糙又溫暖。手掌攏著腳踝,藥膏被揉得化開,染上兩人的體溫,逐漸滾燙。第42章 深思藥膏不愧是老校醫的獨家秘方, 化開後帶著沁人心脾的草木香,腳踝處緩緩升起冰涼的舒適感。但比起藥膏,更讓沈眠枝難以忽視的是傅斂的手。那隻手寬大溫暖, 掌心和指腹都帶了層薄薄的繭, 虎口也帶了點。覆蓋在腳踝上,讓那一塊的皮膚有種被摩擦的奇怪感覺, 而且越來越燙。就這麽輕輕揉了一會, 沈眠枝本就有些紅腫的腳踝變得更紅了一點。傅斂顯然也看到了這顏色的變化, 手裏的動作變得越發小心翼翼起來。不過揉到拉傷的關鍵處, 沈眠枝還是沒忍住嘶了一聲,小聲嘀咕:“好疼。”傅斂停下, 仰頭看著沙發上的沈眠枝。漂亮的青年輕蹙眉心, 睫毛有些許濕潤, 紅潤的唇抿著,我見猶憐。和監控錄像裏不失鋒芒的模樣形成巨大的反差。就, 更可愛了。這樣的寶貝,再嬌氣一點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