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陪鍾迎吃飯的時候隻吃了六七分飽,剛才的聚會倒是有很多食物,不過都是燒烤,他隻象征性吃了幾串青菜和半小杯果酒。現在確實有點餓了。沉思片刻,沈眠枝伸手打開了冰箱。裏麵放了幾塊剛烘培好的蛋糕,還有一杯奶茶,全都是熱乎乎的。沈眠枝拿出那杯奶茶。他其實很愛喝甜,但為了健康考慮,他很少喝這類高糖高熱量的食品。像是看出了沈眠枝的顧慮,傅斂的聲音裏含了一絲笑意:“隻是偶爾一次,不會影響健康的。”沈眠枝覺得有道理,吸了一口。濃鬱的奶香裏混雜了焦糖的味道,那雙圓潤的漂亮眼睛下意識滿足地眯了眯。引擎發出運作的聲響,但傅斂並未開車。等了一會,傅斂探身過來,右手落在沈眠枝肩膀附近。沈眠枝:“?”“你的安全帶。”沈眠枝:“噢……”因為思緒不太平靜,他居然就這樣直愣愣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安全帶也沒係。沈眠枝在心裏譴責自己,怎麽能忘記呢,出行要係安全帶,道路安全是第一。“我自己來。”他往後縮了一點,製止傅斂的動作。傅斂自然地收迴手:“你要迴哪裏?”車內顯示屏發出幽光,角落的時間顯示現在已經接近零點。學校肯定是不迴了,遠不說,宿舍門禁還早就過了。至於迴家……太晚了,不知道會不會吵到家裏人。沈眠枝現在也不太想和迴傅裕一起住的那個房子。他腦海裏劃過自己的幾套房產地址,最後說道:“大哥送我去附近的酒店吧。”“酒店?”傅斂試探著說,“我在附近有套房,基本沒有住過。”沈眠枝捧著那杯熱乎乎的奶茶:“嗯?”“你可以當它是酒店,而且更方便。”傅斂倒也沒有說謊。他前幾年長期住在國外,這些房子他一年到頭也沒住過幾天。過來接沈眠枝之前,他就讓自己的特助緊急送了部分生活必需品過去,並稍微整理布置了一下。大晚上還在兢兢業業幹活的助理毫無怨言,原因無他,老板給的獎金實在太多了。沈眠枝沒有立刻迴答。他側頭看了看傅斂,隻在對方臉上看到認真又坦然的關切。其實這樣並不合適。但沈眠枝太疲倦,不想在這時候再去想其他的東西。他聽見自己說:“好,麻煩大哥了。”車型流暢的跑車終於駛入主路。在光線昏暗的車廂裏,沈眠枝有些莫名的荒謬感。在意見不合的爭執之後,他的男朋友還在跟那些所謂的朋友們聚會,特地過來接他的,反而是男朋友他哥。傅斂察覺出沈眠枝的沉默,隨手打開廣播。隨機的頻道剛好播到晚間新聞。[……京市氣象發布寒潮預警信號,三天後將迎來第一波寒潮,最低溫降至……]冬天要到了。……傅斂這套房子確實就在附近,十五分鍾後,跑車駛進一個高檔小區。“等等,我先去門口那個超市買點東西。”沈眠枝慢半拍想起來自己的情況,連忙說。“已經準備好了。”傅斂已經把車開到了地下停車場,“我帶你上去。”沈眠枝怔了一下,乖乖跟在傅斂身後,到了對方家裏。這套房子很明顯沒有居住過的痕跡,家具很少,一切看起來都是嶄新的,幾個大袋子堆在客廳,應該就是傅斂臨時準備的東西。“這裏有幾套衣服,還有新的毛巾牙刷。”傅斂拆開包裝,“客房收拾好了,熱水也能用。”“好。”沈眠枝抱著一堆衣服,走進給他準備的客房。房間裏的裝修風格非常冷淡,但床上的被子是鵝黃色的,和周圍格格不入。……剛才準備的嗎?沈眠枝抿抿唇,快速地洗漱完,換上傅斂準備的睡衣。衣服材質柔軟舒服,沈眠枝對著鏡麵,把扣子扣到了最頂端。客廳裏,傅斂坐在沙發上敲擊電腦鍵盤,似乎是在處理工作。沈眠枝站在不遠處,不知道要不要打擾對方。不過傅斂已經先一步注意到了沈眠枝,幹脆地停下手頭的工作,熄滅屏幕:“怎麽了?”沈眠枝忽然想到傅斂的心理學學位。他抓著衣擺,說:“大哥,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你說。”沈眠枝開口道:“人會在短時間內有巨大變化嗎?”傅斂示意沈眠枝坐下,神色認真了點:“人一直都在變化,無論是生理機能還是心理狀況,都是不斷變化的。但短時間產生巨大變化,通常存在重大事件作為誘因,比如發生事故,喪親等等。”傅斂的語氣耐心又溫和,語調像極了在開某些講座。沈眠枝順著他的話繼續問:“如果什麽都沒有發生呢?”“那隻能說明一種可能。”傅斂說。沈眠枝的身體不自覺往前傾了一些,洗耳恭聽:“什麽?”傅斂口吻平淡:“那就說明,那個人本性如此,隻是此前做了偽裝。”……十幾公裏外的別墅派對。這場聚會已經進行到了結尾,眾人在室外吃飽喝足,被冷風吹得受不了,一起迴了室內。這群人多多少少都喝了酒,癱在沙發上坐得橫七豎八。苗逸文趁著傅裕旁邊還沒坐人,直接坐在了旁邊。傅裕帶著點醉意看過去:“苗……苗逸文?”“嗯嗯,是我。”傅裕興趣缺缺,沒再跟人說話。苗逸文語氣自然地開口:“可惜嫂子迴去得太早了,沒怎麽玩盡興。”傅裕嘖了一聲:“是吧。”“感覺嫂子好像有點玩不開。”苗逸文又靠近了一點,說,“二少估計忍得比較難受吧。”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因為有人引出了話茬,傅裕看著為他打抱不平的苗逸文,沒忍住說:“是啊,太保守了,不肯親,也不支持婚前性行為。”“那嫂子的性格確實是比較少見,畢竟都這個年代了。”苗逸文的襯衫不知何時滑落了些。他不如沈眠枝漂亮,但很懂得放大優勢,釋放誘惑的信號。他直勾勾地看著傅裕。這可是擁有繼承權的傅家二少,而且長相也是富二代裏麵算是出挑的。傅裕過了好一會才收迴目光。苗逸文心下一喜,轉了轉眼珠,對大家說:“有個度假度假區過幾天開業,我看宣傳有挺多好玩的,要不咱們那天再去聚一聚?”紈絝們最不排斥的就是各種玩樂,紛紛響應。傅裕在眾人的邀請下,也答應了。度假區開業那天,正好是a大校慶日。……傅斂家。在傅斂那句話之後,沈眠枝陷入了沉默。本性難移。他不確定傅裕是否如此,他需要一點時間來思索和探究。沈眠枝帶著思慮迴到客房。但或許是情緒波動太大,他躺到淩晨兩點多還沒睡著。他在黑暗中睜開眼,從門縫看到了客廳的一絲光線。五分鍾後,沈眠枝看到了在客廳處理事務的傅斂。“大哥?”傅斂無所謂地笑笑:“我不怎麽能睡著,幹脆做點事情。你呢?”沈眠枝老老實實地說:“我也有點睡不著。”傅斂敲了敲鍵盤邊緣:“你們……怎麽了?”“在暫時互相冷靜。”沈眠枝不太確定地說,“就是,嗯……有一些小爭執。”他沒說發生了什麽。他雖然對傅裕的做法有些不滿,但並不想要把這些事情轉頭就告訴其他人。看著外露了些許低落低落的沈眠枝,傅斂有些煩悶。他很想知道他那個蠢貨弟弟到底幹了什麽,但他的立場並不足以支撐他去當這種感情顧問的角色。傅斂的眉峰微微皺起,客廳裏的氣氛有些壓抑。“你現在不開心。”傅斂最終指出。沈眠枝坐下來,緩慢地承認:“……是的。”他換了個更精準一些的形容:“我覺得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問題。”他們坐在不同的沙發上,中間相隔了好幾米,彼此的衣著都極為規矩,眼下的情景不像是兩個失眠的人在聊天,反而像是在開會。傅斂看著低落的沈眠枝,心髒輕輕疼了一下。他措辭道:“其實我想說……如果一個人的行為讓你覺得不開心,甚至到了不適的地步。”沈眠枝安靜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