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楓山莊坐落於幽靜的北台灣山區,是一座占地達四萬坪的六星級渡假別墅,以滿山的深秋楓紅聞名,經過特別栽種,一年四季均可欣賞到濃濃楓意,漫步其中,詩情畫意隨手可掬,已經連續三年被票選為亞洲最佳飯店第一名。


    山莊的飯店主體裏共有六百間寬敞豪華的客房,以及一間足以容納兩百人的大型會議中心,主要的設備包括健身中心、室內迴力球場、英式撞球間、商店名品街、三溫暖、按摩室、美容沙龍、兒童俱樂部、古典圖書室、教堂、十二間各式餐廳及酒吧。


    除此之外,還包括“春楓、夏楓、秋楓、冬楓”四個渡假別墅區,每區有八間獨門獨棟總統套房,經常有國內外的政商名流在此租下獨棟別墅渡長假,充份享受山林裏不同於熱帶海洋島嶼的芬多精寧靜之美。


    雖然位於靠近合歡山的山區,逸楓山莊還是備有六座不同造型與功能的遊泳池,以及十八洞高爾夫球場和兩座戶外網球場,運氣好的話,冬天還有可能欣賞到在台灣難得一見的雪景。


    逸楓山莊由官氏家族獨資建設,由老總裁官堯生一手創建,目前已經傳到了第三代。


    “啾啾……”


    數十隻麻雀在電線杆上活蹦亂跳。


    此時正值清晨時分,晨霧還彌漫著整座山莊,在山莊視野最好的地方,有一棟長方形的兩層樓透天洋房。


    洋房的外觀是傳統的紅磚牆,二樓陽台外甚至還掛著兩隻紅紅大燈籠,庭園裏有一隻大黑狗趴睡著,拱型穿廊爬滿了開著美麗紫色小花的爬藤,這是一間有曆史及紀念價值的老洋房,整修維持的很好。


    此刻,一樓寬敞的主臥室裏,古式的大床上,躺著一名頭發灰白稀疏的老人。


    老人打著點滴的手背密布著老人斑,骨瘦如柴的狹長臉容趨近蠟黃,已經沒有當年叱吒商場的精明風采。


    “爺爺,您再吃口飯。”


    床邊,一名五官深俊的男子正耐心的喂食老人,他濃濃的眉角和薄薄的唇角皆有一股自負傲人的氣勢,但此時在喂食老人的他,傲氣精銳褪盡,有的隻是對老人滿滿的心疼與不舍。


    “拿走吧,我不需要吃了,這不好吃。”官堯生蹙著眉頭拒絕再進食,扭皺的表情像是被迫吃藥的小孩。


    無味的稀飯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下咽的東西,肝癌末期的他,已經走到人生的盡頭了。


    “您吃的太少了,再吃一點,好嗎?”官另竣也皺起眉頭,皺眉模樣的他,輪廓和老人有七分相似。


    “不吃了,咳咳……”老人劇烈的咳了兩聲,官另竣連忙半撐起老人的頸部,替他緩拍順背。


    老人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血親,他父親在他年幼懵懂時,因一段長時間的外遇而惹怒了向來剛烈的母親,某個夜半,他母親醋海生波遂往情婦家算帳,他父親連忙載著情婦趁黑夜離去,母親駕車隨後追上。


    結局是,父母雙親和他父親的情婦都死於那場飛車追逐,而他則是爺爺一手帶大的。


    自小,他就因為破碎的家庭而叛逆不馴,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曾讓他的爺爺非常傷心,現在的他隻想好好彌補,希望一切還來得及,上帝不要遺棄他。


    “你迴飯店去吧,我想再睡一會,不要忘了吃早餐知道吧?”


    官堯生沙啞的聲音在他耳邊微弱的揚起,他的記憶飄遠了,視線轉迴爺爺幹皺的麵孔上。


    “我知道。”官另竣點了點頭。


    爺爺是他目前最大的支柱,他不敢想像若有一天失去了這份支柱,他還挺得下去嗎?


    官堯生忽地揚起嗓子道:“景南,你幫我盯著這小子,天天喝什麽黑咖啡,他的胃可是比我還像個老頭子。”


    “是,老爺,我會看著少爺的。”胡景南微微笑著,他是官堯生從年輕到現在的貼身管家,沒有人比他再清楚老人的脾性了。


    官另竣走出主臥室,胡景南隨即跟在他身後,他反複細心地帶上門,與官另竣並肩而行。


    “胡伯,昨天醫生怎麽說?”官另竣詢問著官堯生的最新病況。


    他有時公事繁忙,無暇分身,昨晚是爺爺的例行檢查,他卻被困在會議裏無法離開。


    “你聽了不要太傷心。”胡景南看了他一眼道,“醫生說,最多也隻有一個月了。”


    兩人名義上是主仆,實則情如父子,若不是有他居中潤滑,固執的老狐狸和年少玩劣的小老虎恐怕到現在還形同水火,不能相容。


    “哦——”官另竣喉中發梗,心頭像壓著石頭般沉重。


    雖然這是他老早就預期的結果,然而一旦證實,他卻還是無法接受。


    一個月,隻有一個月……


    他握緊了雙拳,牙關狠狠的咬著,疾走在走廊上的高大身軀繃得像弓弦一樣緊。


    生命何其卑微,渺小如他,無法和造物者對抗,無法讓時間暫停,更無法改變命運無情的安排……


    *******************************


    臨下飛機前的三十分鍾,向東哲還是無法相信自己會把另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給帶出了美國境內。


    真不敢相信,他竟會犯下如此滔天大禍……


    他忍不住轉身叮嚀後頭獨坐、身軀高大、黑發濃密的男子。


    “兄台,待會下了飛機,記得戴上你那帥氣的墨鏡,以免被來接我飛機的各大媒體發現你宗大少爺不欲人知的神秘行蹤。”他好心告誡。


    宗飛煜假寐著雙眸,唇角微微上揚,懶懶的應聲,“隻要閣下把尊嘴閉緊一點,在下相信個人的安全是無須顧慮的。”


    聞言,向東哲立即對身邊的嬌柔女子抱怨,“洛蓮,你聽,這是對恩公該有的怠慢態度嗎?”


    “可是,我們有把柄在飛煜手上啊,隻好任他宰割了。”洛蓮眄了情人一眼,酒窩柔笑開來,小巧的頭顱輕偎著未婚夫的肩膀,長發垂肩的她,有著絕麗姿容,這個人柔得像雪花。


    向東哲思考了一下。“難道我們真拿他沒辦法?”


    他與宗飛煜是大學死黨,兩人家世相當,他以斯文儒雅的形象在校園以白馬王子自居,宗飛煜則更上他一層樓,被崇拜他的一票學姐學妹們呢稱為東方俠客,彰顯他恍如楚留香般的俠骨柔情,害他這個正宗白馬王子的魅力無從發揮。


    畢業後,他進入自家公司掌舵,宗飛煜與他殊途同歸,也被宗氏家族的“蒙赫集團”牢牢綁住,早已內定為集團的下任接班人。


    就在他自己穩坐向氏總經理寶座,也認為他的好夥伴兼情誼深長的死黨宗飛煜與他一般對自家集團的栽培深深感激之際,宗飛煜居然在一場無趣的相親宴結束之後逃家了。


    年少輕狂不可怕,臨老才來蹺家才讓人煩惱。


    可鄙的東方俠客威脅要把他與洛蓮私訂終身的事抖出去,迫於無奈,這趟養胎兼蜜月之旅隻好帶著這隻超級電燈泡同行了。


    “沒有。”迴答來自後方那名俠客之口。


    他被宗氏的眾家叔伯姑婆長輩壓榨了整整三年,他們不但榨幹他的體力、腦力,還強迫他為宗氏傳宗接代,每月總有不同長輩安排的相親宴等著他付約,他看盡紐約上流社會的名媛美女,卻也倒盡了胃口。


    學業一帆風順的他,是父係的唯一男丁,他有兩位大伯和三位叔叔,共有堂姐妹十六人,加上一個親妹妹,足足十七名女眷。


    成年後,未滿二十之前,沒人反對過他交女朋友,長輩更不諱言希望他先上車後補票更好,為宗氏延一脈香火,大家搶著替還是學生身份的他養老婆小孩。


    所以他逃了。


    那一場相親宴,對象是紐約華裔報業大王的二小姐,這也是父母叔伯姑婆的堅持,他們不要洋媳婦,隻要是東方閨秀且家世清白,無論是名門千金或小家碧玉都可以,不挑。


    二小姐很符合大家的要求,文靜娟秀,談吐合宜,她一點錯都沒有,都是他一個人的錯。


    那一天,照例是個萬裏無雲的晴天,紐約市夜晚的星子也閃耀的如往常一般燦爛,但他腦袋的某一根筋卻出捶了,湧出了逃離的念頭。


    白色瓷盤裏的烤羊排正香、水晶杯裏的紅酒濃醇,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微微欠身,在二小姐櫻桃小口微張的錯愕中離席。


    接下來,不願迴家門的他,找上了獨居在華美大廈的老友兼死黨向東哲。


    再接下來,原本窩在向家沙發裏閉著眼睛培養睡意的他,無意中聽見了白馬王子和女朋友的喁喁情話。


    “你在做什麽?我們的小寶寶呢?叫他要乖乖的,爹地明天就帶他出國玩……對,下午兩點,我會派司機去接你,行李都準備好了吧?記得不要搬重物,我會叫司機上去替你提行李……好,明天見,蓮,iloveyou,”


    情人間的通話結束,他立即從沙發跳出去撲向收線者,勒住向某人的脖子。


    “老兄,你幹什麽?”向東哲莫名其妙的問行兇者。


    但他不管,繼續勒。


    結果逼出的口供是——


    向氏科技集團的向總經理將假借與亞洲集團合作的簽約之名,帶著懷胎三個月的女朋友到台灣安胎。


    “我也要去。”他二話不說的下了決定。


    “你也要去?”向東哲頓覺荒謬。“我和洛蓮去渡蜜月,你跟我們去做什麽?再說蒙赫集團少得了你嗎?你那群以美麗為天職、鶯鶯燕燕的堂姐妹們哪一個能替代你的職務?”


    宗飛煜從容迴答,“別管那麽多,總之,我要去就是了,不然我就把你和洛蓮的事抖出來。”


    他很清楚向東哲和洛蓮之間不可告人的關係。


    洛蓮是向氏大樓一樓的花店老板娘,兩年前被未婚夫拋棄,取消了即將舉行的婚禮。


    她溫柔婉約,性情恬靜迷人,向東哲被她端秀的風姿深深吸引,一頭栽進愛河而不可自拔。


    這兩個人已經交往一年了,卻礙於向氏家大業大的背景,一直沒有公開彼此的親密關係。


    向家不可能接受這樣平凡、無家世又曾與人有婚約的女子當媳婦,因此向東哲才打算一不做、二不休,準備讓洛蓮在台灣養胎兩個月,讓寶寶足足有五個月大才迴家族宣布婚事,讓他們沒有反對的餘地。


    因此,他以將兩人關係提前公諸於世為威脅,順利得到劃位機票一張,向東哲親手畫押,保證不泄漏他行蹤的紙條一張,帶著簡單行李上機,叛逃他投注三年大好光陰的蒙赫集團,也逃開那些惱人又沒完沒了的相親。


    二十分鍾後,他將入境台灣,見識美麗寶島的秋季風情是否如他兒時記憶中的一般美。


    *****************


    直至迴到逸風山莊的總經理辦公室裏,官另竣仍沉溺於自己悲切紊亂的思緒當中。


    “總經理,您的早餐。”劉菩潔帶著茉莉花般溫婉的微笑,將盛著西式早餐的白色托盤放在桌麵。“您一定要吃,這是胡伯特別交代的,而且是“上級”的指示,您非吃不可。“


    婉約溫柔如春風的她是官另竣高中時期的社團學妹,目前在逸風山莊擔任官另竣的秘書。


    “今天有什麽行程?”官另竣翻開檔案對照著電腦熒幕上的資料,一邊拿起盤裏的黑咖啡連喝了好幾口。


    劉菩潔微愕地張著紅唇,糟糕,她又忘了在黑咖啡裏加些奶糖了,他總是這樣,天天把黑咖啡當開水喝,長期下來,胃怎麽受得了?


    “怎麽了?”官另竣抬眉掃了發愣的秘書一眼。


    他這個學妹以前在社團裏很文靜,擔任社團的會計工作,很細心,從來沒有出過什麽差錯。兩年前他迴到逸風山莊,原本的總經理秘書辭職嫁人去,看到劉菩潔寄來應征的履曆表,他錄取了她。事實證明他是有眼光的,劉菩潔的秘書工作做得極好,常會注意他沒留心到的小細節,為他省掉許多麻煩。


    他不是沒留意到她對他特別的感覺,隻是現階段他隻想把飯店做好,兒女私情不在他考慮的範圍裏,因此他選擇刻意的忽略,讓彼此保持上司下屬和學長學妹的單純關係。


    “呃——沒什麽。”劉菩潔耳根微紅,連忙打開電子記事本,清了清喉嚨道:“您上午有一個主管會議,十一點,豐隆建設的李總會來與你討論飯店新區的工程進度,已經訂了飯店的‘上海苑’五菜一湯,您可以和李總一起吃午餐,下午有位貴賓要入住飯店,美國向氏科技集團的向總經理將會來到飯店入住,到時要麻煩您親自接待。“


    因為嫌刀叉麻煩,所以她的上司不喜歡吃西餐,每遇宴客場合,她都貼心的為他盡量安排中式餐。


    “知道了。”官另竣按了畫麵轉換鍵,畫麵跳至飯店新區的平麵圖。“叫鍾經理和石經理進來。”


    鍾明謹是領班經理,石美汶則是客服部的經理,兩人是他的得力左右手。


    劉菩潔微微頷首,紅唇彎起淺盈微笑。“是的,兩位經理已經在外麵等了。”


    “總經理!”得到召喚,笑容滿麵,極有親和力的客服經理石美汶,風姿綽約的踩著高跟鞋走進來。


    才三十五歲的她,已經在逸風山莊服務了十年,至今仍小故獨處,對人總是擺著一副高高在上的聖女姿態。


    鍾明謹跟她同時進入總經理市,但先她一步開口道:“總經理,關於櫃台服務人員下個月的排班問題,我有幾項建議……”


    “等等!”石美汶皺起柳眉,撇唇喊卡,她睞了正中歸中矩在報告的鍾明謹一眼。


    “鍾經理,你沒看到我排在你麵前嗎?你居然先開口向總經理報告,一點也不懂得尊重淑女。“她以哼音結尾,表達她的不滿。


    鍾明謹莫名其妙的瞠了瞠眼,“我們明明是一起走進來的。”


    他真是不懂女人,不過大概也因為是這樣吧,所以他前妻才會在五年前要求跟他離婚,留下他和兒子獨自生活。


    “明明我就比你先進來。”石美汶瞥瞥自己時尚摩登的高跟鞋道:“我的鞋尖長,快你半秒。”


    他們兩個就是喜歡鬥嘴抬杠,鍾明謹個性溫和沉穩,對女人有著父係社會的一貫相讓,石美汶則仗著著一點,總是得理不饒人。


    官另竣忍耐的看著手下兩員大將,俊帥的眉目還為早上聽到的病情而煩躁的皺擰著。


    “兩位,關於先來後到的這個問題,你們可以私下解決,現在我要聽聽兩位在業務上的報告,可以嗎?”


    “當然可以了,總經理。”石美汶臉色一轉,圓臉上登時笑靨如花。


    鍾明謹咕噥地抱怨一聲,這女人,就從來沒對他這麽笑過。


    他們這位才上任兩年的年輕總經理,為了鞏固外界對飯店的信心,公關部對外一律宣稱總經理已有三十九歲的高齡了,但他實際才二十八歲,石美汶不會是想老牛吃嫩草吧?


    “很好。”官另竣將黑咖啡喝完,勁節有力的指節敲了敲桌麵,翻開兩本業務記錄。“兩位可以開始了。”


    ***********************


    a3會議室……a3會議室……


    紫堂冬走在恍如迷宮般的走廊,活靈活現的大眼睛不停逡巡她經過的每一扇門。


    半個小時前她在櫃台詢問過,所有的應征人員都要到這裏集合麵視沒有錯啊,她究竟是哪裏弄錯了,為什麽就是找不到a3會議室?


    “糟糕,隻剩五分鍾了!”她心急的看著手表上的時間飛逝如電,開始在走廊上奔跑起來,希望下一秒就可以發現a3會議室的所在。


    可是很遺憾的,她非但沒看到她要找的會議室,還因為胡亂衝撞的關係,撞到了一名女子。


    “對不起!”紫堂冬連忙把被她撞到的女人扶起來,焦急的雙眼溢滿著抱歉和不忍目睹。


    真慘……穿這麽窄的裙子和這麽高的高跟鞋被她撞到了,一定很痛。


    “喔!真是xx的痛極了……”石美汶以唇語詛咒了兩句沒人聽得到的話,然後深吸了兩口氣,揚起她最美麗動人的職業微笑。“沒關係。”


    不能生氣,逸風山莊的待客守則第一條——以客為尊,客人的所有舉止都是合理的。


    “真的非常抱歉,我急著去麵試才會撞到你,你不要緊吧?”紫堂冬擔心的看著受害者。


    “麵試?”石美汶揚高眉毛,搞了半天,自己是白裝優雅了,撞到她的莽撞小丫頭根本不是飯店的客人。


    紫堂冬眼睛一亮的打量著受害者那神氣的深藍西裝式製服。“你知道麵試地點嗎?聽說是在a3會議室,可是我怎麽找都找不到。”


    石美汶沒好氣的白她一眼。“在樓上。”


    這樣的天兵怎麽可能讓她在飯店工作嘛?飯店可是個要求品質第一的地方,即使是一名小小的客服人員,也不容許出半分差錯。


    “喔!”紫堂冬恍然大悟的瞪大了眼。


    原來她記錯樓層了,難怪找不到,白白浪費了這麽多時間,害她都沒時間把頭發稍微梳理一下,現在一定亂得像雞毛撣子……不管了,亂就亂吧,她就以自信的神采扳迴一城!


    樂觀地這麽想,紫堂冬揚起一記甜美的笑容,活力十足地朝石美汶揮揮手。“謝謝你!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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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偌大的會議室裏,應征的女孩有上百人,紫堂冬悄悄吞了口唾液,不好的預感從她的腳底一直蔓延到頭頂。完了,一切都完了,什麽見鬼的自信神采,不會有人想要錄取一個連麵試地點都找不到且又撞到人的冒失鬼。


    “你叫丁——冬?”石美汶走到紫堂冬麵前,她抬了抬眼眉,手裏拿著一份履曆表。


    “對。”紫堂冬硬著頭皮答應,那是她生母的姓,她的中華民國身份證上用的是母姓。


    答完,她在心裏哀鳴一聲,她什麽人不好撞,偏偏撞到麵試官,她的運氣真差,早上的自信滿滿現在已經氣餒了一半。


    “為什麽想到飯店來工作?”石美汶以一副無高低起伏的平板聲調問,她已經看到這丫頭眼底的懊惱了,總算還知道慚愧,不算朽木。


    紫堂冬用期盼又沮喪的眼神看了剛剛那個被她撞到的女人一眼——你會錄用我嗎?大人。


    她打起精神露出一個笑容。“我覺得飯店不僅是一個很優美的地方,還可以使人一直保持愉快輕鬆的心情替來渡假的人服務,讓他們在這裏享受最悠閑的時光和最好的服務品質。”


    她把昨天背好的台詞照本宣科讀出來,這就難不倒她了,反正是她的專長。


    石美汶撇了撇唇道:“客服部門可沒有你想像中的輕鬆,在這裏每天要接受客人不同的抱怨,還要對客人所有的行李、物品負責任,你不能以愉快的心情來麵對,要以嚴肅謹慎的心情來工作才行。”


    “是!”紫堂冬對石美汶綻開笑容。“我會盡量克服,我這個人很樂觀,凡事都會往好的地方想。”


    石美汶從鼻裏輕哼一聲,“看得出來。”


    剛剛撞了她,還對她揮手微笑說再見,現在知道她客服部經理的身份還笑的出來,這樣的人不是太過樂觀就是神經大條。


    “請問……我有希望嗎?我真的很需要這份工作。”紫堂冬渴望地問,她偷偷地掩起嘴,以氣音不好意思地說:“剛剛很痛吧?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冒失,我保證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她屏住唿吸等待答案,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石美汶翻動著手中的履曆表,半晌之後,她不置可否的牽動唇角,輕描淡寫的說:“等一下領了製服就開始實習,明天八點正式到人事部門報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幹嘛錄取一個不必想也知道會闖禍的小麻煩,總之她就是錄取她了。


    “你是說……我被錄取了?”紫堂冬喜出望外,活力一下子全迴來了,她的雙眼,明燦得像天星。


    “好好表現,我可不希望聽到客人向我抱怨他們在走廊上被我們的客服人員給撞到了。”石美汶照例以高姿態訓誡。


    “是!”紫堂冬笑了,朝氣蓬勃的應答。


    她總算跨出她自力自強的第一步,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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