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澤顯然有些心虛,牛是他偷的,宰殺也是他殺的。


    若是將他的兵刃一出鞘,一看便知。


    隻他向來穩重,即便如此,麵色依舊淡定。


    清顏在馬車裏輕輕地拍了他一下,示意不用怕。


    她鎮定自若地看著來人:“敢問大叔如何稱唿?”


    來人拍拍胸脯:“免貴姓鄭,街坊鄰居都叫我老鄭。”


    “鄭老伯,你是從何判斷我與偷牛的是一夥的?”


    老鄭滿臉的篤定:“你們說話了啊,我看著呢?”


    清顏聞言,點頭道:“如此。”


    隨即問道:“你看,你也與我說話了,咱們是一夥的麽?”


    “這個……”老鄭被問住了。


    一旁的傅懷安眼睛彎了彎,握拳輕咳了一聲,對老鄭道:“鄭老伯……”


    對待青天大老爺,百姓向來是恭敬溫順的,他趕忙彎腰道:“大人有話直說,折煞我也……”


    “當務之急,還是先將黃老伯喚醒,聽聽他怎麽說,您覺得呢?”


    “大人英明!”


    此時衙役已經將暈過去的老黃喚醒了,他暈乎乎地起身,滿腦子還是自己的牛。


    “哎呦呦,我的牛呦!”


    他左右各一個衙役架著他胳膊,一起身,胸前的銀錠子便掉了出來。


    咣當一聲,咣當又是一聲。


    尋常百姓花錢,都是用銅錢穿線,幾兩碎銀已然是很多了。


    這一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銀錠子,買一頭牛也是綽綽有餘了。


    何況兩個?


    人群中不由得有人眼紅,議論紛紛。


    傅懷安走到老黃麵前,開誠布公問道:“黃老伯,可認識偷你牛的賊?”


    老黃點頭:“化成灰我都認得,他們想買,我不賣,他們便使出這下三濫的招數,還敢打我,小白臉就是壞!”看書溂


    傅懷安點頭:“那可是眼前之人?”他說著,指著清顏。


    方才清顏一直沒開口說話,因此老黃連著搖頭:“不是她,是個臉上有麻子的黑衣姑娘,怪不得長麻子,心醜人也醜……”


    “趙海。”傅懷安道。


    一個衙役過來:“大人有何吩咐?”


    “帶著衙門裏的弟兄在周邊搜查下,看看有沒有身著黑衣,臉上帶麻子的女子……”


    一旁老黃連連點頭:“還有個白衣服的小白臉……”


    人群裏有人出言道:“行了,老黃,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了,不是落了銀子了嘛,一頭牛值幾個錢?”


    “就是就是……”


    “要是將銀子給我,我也將我家的牛給送去,不,我送一頭倒搭一頭!”


    “要是給我一錠銀子,我親自給他殺牛,要那個殺那個……”


    “去你個屁的吧,王二,你連擀麵杖都拿不穩,還殺牛,迴家跪婆娘去吧……”


    人群中驟然爆發出哄笑聲,王二懼內,經常被媳婦院中罰跪,因此街坊鄰居常常以此取樂。


    傅懷安轉頭對著身後之人微微使了個眼色,屬下明了,立刻轉身道:“都散了吧,家去吧。”


    圍觀的群眾一哄而散,三三兩兩走了。


    也有不挪步,啃著瓜子看這頭的。


    大媽居多,她們的視線總是似有若無地落在傅懷安的臉上。


    傅懷安顯然習以為常,他走到馬車前對清顏道:“以後出門,多注意一點。”


    他的眼睛便是尺,顯然他能看出清顏沒說實話,他隻將分離的線索集合起來,便大致猜到了經過。


    清顏點頭:“多謝大人,我知道了。”


    傅懷安微微一笑,揮了揮手,沐澤便啟動了馬車。


    巷子裏再次傳來聲響,居然是一隊錦衣衛過來了。


    人群裏有些眼見的,看到錦衣衛過來,趕忙道:“飛魚服,快走——”


    方才還看熱鬧的大媽,趕忙閃到了一旁。


    清顏微微歎息,掀開簾子看到跪倒在地的麻頗,奇怪道:“你因何在此?”


    麻頗抬眼看了看她馬車所在方向,麵色有些古怪。


    清顏瞬間明了,忍不住轉身朝後頭看去,果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角落裏竄了出來。


    張瑛嘿嘿一笑:“我怕有危險,便傳了信號。”


    清顏看著張瑛鞋上的灰塵,問道:“你什麽時候在的?”


    是剛來還是……


    張瑛嘿嘿笑:“我一直在。”


    那便是將整個經過從頭到尾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清顏臉上的笑不由得有些僵硬,張瑛平日有個愛好,喜歡記筆記。


    清顏還是無意間發現的,清顏吃了什麽,說了什麽,有時候她不過是隨口一說,張瑛居然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那天說的,那天天氣如何,都能複述得清清楚楚。


    仿佛流水賬一般的記錄,仿佛已經刻在骨子裏,形成了習慣。


    當然,如今她也知道是誰愛看了。


    不過今日既然張瑛一直跟著,南宮燁想必也都知道了。


    清顏心中歎了口氣,罷了。


    張瑛怕清顏不高興,湊過頭來低聲道:“最近京城不太平,逆教作祟,陛下怕有不長眼的衝撞了您……”


    清顏眉頭狠狠跳了下,她方才遇到的,南宮炎不算。


    黑衣女子和受傷的女子,顯然都是屬於逆黨,可方才分明沒有錦衣衛過來。


    張瑛不好意思地笑笑:“逆黨自然有人去抓,去管,我的職責就是保護娘娘……”


    麻頗欣慰地笑了笑,與張瑛在空氣中視線交互了下。


    “娘娘,迴吧。”麻頗道。


    清顏點頭:“走吧。”


    馬車簾子放了下來,麻頗跟傅懷安點了個頭打了個招唿,便去最前方開道了。


    方才還說話的張瑛,又消失不見了。


    看著錦衣衛走遠,窩在巷子裏嗑瓜子的大媽這才心有餘悸地走出了過來。


    腳步不由得朝著街口站著品貌非凡的傅大人湊近。


    清顏掀開窗簾,便見兩個慈眉善目的大娘,在跟傅懷安寒暄著。


    許是知道他隨和,或是不會跟她們這樣大年紀的人翻臉。


    她們膽子不由得大了起來。


    “傅大人,沒成親吧,我有個遠方侄女,可俊了嘞……”其中一個大媽笑著道。


    另外一個大媽不甘示弱用胳膊肘將她頂到一旁:“傅大人,我妹子家的姑娘年方二八,待字閨中,才貌雙全……”


    傅懷安本就為了案子熬了幾天沒合眼,如今被大媽簇擁在一個圈裏,圍繞著吵得腦瓜仁疼。


    神情便有些無辜無奈。


    這一幕很是好笑,清顏不由得笑了下,放下了簾子。


    馬車緩緩經過,傅懷安這才仿佛抬眼看了清顏所在的方向。


    臉上的笑也不由得發苦,便聽他一句一句迴應熱情的大媽們。


    “有心上人了。”


    “多謝好意。”


    “……還沒辦法提親。”


    馬車已經漸行漸遠,身後的大媽好似不甘示弱地問道:“那什麽時候提親?”


    他靜靜地站在街口,微風吹起了他的袍角,使得他整個人飄逸得仿佛要羽化而登仙。


    半響,方才聽他澀然開口:“這輩子……恐怕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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