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黑衣女子眼神驟然亮了起來,可隨即又微微眯起:“我這個人,生平最怕人騙我,若是你騙了我,你要死的。”


    清顏皺眉看了她一眼。


    “我隻能說,盡力而為,若是你不放心,前麵右轉一道街口,有慈濟堂,再兩個街口有廣平堂。好走不送——”


    “你——”胡不歸恨得牙癢癢,她不是不想去這些藥堂,隻是門前都有人探頭探腦。


    若是引來了追兵,他們沒辦法脫身。


    而且很奇怪,她明明第一次見麵前的女子,心裏居然,莫名地相信她。


    胡不歸到底是低頭示弱道:“逐月姐姐對我很重要,若是你能幫我救了她,便是我胡不歸欠你人情,上刀山,下油鍋,但有吩咐,莫敢不從……”


    清顏卻懶得聽她後麵的話。


    她有什麽需要求她的?管她是胡不歸還是胡海龜。


    她隻是出於憐憫。


    清顏側頭看著重傷的逐月。


    不比現代,古代都是冷兵器,中刀的話,死於感染或者流血過多。


    清顏低頭看了下逐月胸前的刀。


    位置有些刁鑽,好在刀並不是砍刀,而是雙麵開封的薄刃,比箭要略厚一點。


    拔出來倒是沒有箭鏃的倒鉤。


    如果她中的刀拔除了,傷口大量流血,她肯定會因為失血過多而亡。


    不能貿然拔出來。


    清顏皺眉思索了下,腦海裏不由得想起先前季雲給她寫的心得。


    “腹罨療法”。


    清顏轉頭對外麵的胡不歸道:“你說過,如果我能救她,可以上刀山下油鍋?”


    胡不歸傲然抬起下巴:“自然。”


    “我現在有個要求。”


    “你說,多少銀子!”胡不歸說著,就要掏銀票。


    被清顏攔住:“去,給我牽頭牛過來,越快越好。”


    胡不歸被這突如其來的要求,弄得一頭霧水:“一頭牛?”


    “沒錯,快點。”


    胡不歸點頭,如同一個無頭蒼蠅一般原地轉了一圈,這才衝出了巷子。


    清顏先是掏出銀針,再逐月的身上關鍵的幾處地方下了針,封了穴道止血。


    一旁的南宮炎此時坐起了身。


    清顏掃了他一眼,便又將藥箱裏的紗布取出,遞給了他。


    “你自己包紮吧。看樣子你傷得也不輕。”白衣幾乎變成了血衣,不知道血是他的還是別人血濺上的。


    南宮炎接過紗布,看了清顏一眼,蹙起眉頭道:“我們是否見過?”


    清顏搖頭:“沒有。”


    其實是見過的,不過宮廷宴飲,都是遠遠看一眼。


    那時候她是妃子,他還是幼年的皇子,見麵的次數少之又少。


    一別多年,他應是記不起來她了。


    南宮炎凝神想了片刻,慢慢地包紮著傷口。


    剛囫圇止血,便想起身。


    清顏見他的視線不斷往外張望著,顯然是在意方才離開的黑衣女子。


    “要下馬車?”清顏側身給他讓了讓。


    南宮炎慢慢挪到車邊,到底是扶著馬車下來了。


    他人剛落地,失血過多眼前便是一黑,險險扶著車框才沒栽倒在地。


    “小心——”清顏提醒了他下。


    南宮炎站穩了轉身對清顏笑道:“多謝。”看書溂


    他說完,許是想到了方才胡不歸的無禮,開口轉圜道:“不歸她……家逢巨變,遭此打擊,說話可能不中聽,您別放在心上……”


    清顏點頭,她想救人便救人,不想救人抬腳便走。


    若是求人,也是對方求她。


    哪裏會放在心上。


    “她未經世事,雖然嘴巴不饒人,心是好的。”南宮炎又道。


    清顏禮貌點頭,實則並沒走心,不過萍水相逢,她是什麽人,經曆了什麽,她沒興趣知道。


    “你多慮了,我隻在意,牛何時能找到。”


    南宮炎點頭,作勢要往外走,清顏不解。


    便見他搖頭:“我怕她找不到……”


    他說完,人慢慢消失在巷子口。


    清顏看著麵前緊閉雙眼的女子,怕她失血休克,再次拿了一粒藥丸塞到了她口中。


    心裏則有些心疼,今天出門,倒是沒少費藥材,這些藥,都是薑太醫和季雲煉製的,珍貴得很。


    她聽到馬車外有了動靜,抬頭一看,居然是沐澤換了馬車迴來了。


    他顯然不明白麵前為何又多了一輛馬車,而且他向來對血腥氣味比較敏感,馬車還沒停,他便皺眉提刀,縱身一跳,奔了過來。


    等看到完好無恙的清顏,嚴峻的臉上,才似乎鬆了口氣。


    手中的刀已經拔出來一半。


    他剛要說娘娘沒事吧,嘴型一動,清顏微微搖頭,他便脫口而出個娘。


    後頭的話,咽了迴去。


    一旁的隨風奇怪地看了一眼沐澤,又看了一眼清顏,許是奇怪怎麽會有如此年歲差的母子……


    他又看了清顏一眼,這才垂下了頭。


    清顏問道:“可能最快的時間找一頭牛過來?”


    沐澤點頭:“稍等——”


    說著,人提足便奔,不過須臾之間,仿佛變戲法一般,將一頭牛牽了過來。


    清顏很是疑惑:“哪裏弄的?”


    “偷的。”


    清顏:……


    清顏吩咐道:“將牛殺了,內髒拿出來。”


    沐澤二話不說,快速劃向牛的下腹,等牛轟然倒地,巷子裏才出現南宮炎和胡不歸空手而歸的身影。


    胡不歸急得欲哭無淚,等看到倒地的牛時,眼睛不由得鄭大,不可置信地看向清顏。


    清顏卻懶得看她,轉頭對沐澤道:“將牛的內髒取出。”


    沐澤很快照做,清顏又對他吩咐道:“將馬車裏的女子,塞入牛身裏。”


    沐澤點頭,伸出的手,到底是遲疑了下。


    胡不歸這個時候衝了上來:“我來——”


    說著,便將逐月小心翼翼地抱起,逐月身上都是血,顯然流了不少了。


    李時珍的本草綱目記載過這個方法,他認為把人放在剛剛宰殺的牛腹中,使用牛身體還沒散去的“生氣”來驅趕換著體內的病症。


    其實用現代的研究解釋,則是普遍認為可以利用鋼絲的動物的提問,加速傷者的血液流動,同時變相的包紮傷口,經過這樣的處理,傷者不僅能止血,還能利用體溫提高自身的活性……


    清顏見逐月被放置在牛身裏,這才快速將刀拔了出來!


    一直沒睜眼的逐月,忽然睜開了眼睛,奄奄一息地看著清顏,小聲道:“你是誰?”


    一旁的胡不歸見到逐月睜開了眼睛,雖然還是很虛弱,可總算是有了死生機,不由得跪倒在地,喜極而泣。


    清顏見逐月醒來,心底的一根弦也是鬆了下來。


    胡不歸看了清顏一眼,鄭重地跟她磕了一個頭:“我胡不歸,欠恩公一條命!”


    清顏笑了笑,欠倒是肯定欠了,牛都是她讓沐澤找的。


    “此時還言之尚早。”清顏看著巷子外頭,急忙找牛的百姓。


    “牛是我的人偷的,錢你們付。”不能讓她出力又出錢。


    一個急得滿頭大汗的莊稼漢,終於看到了這邊,氣急敗壞道:“在那裏,我的牛,我的寶兒,你們這群天殺的,哎呦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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