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顏看到他黑成了鍋底的臉,心裏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雖說她自問並沒做過出格的事,可莫名地心虛了下。


    “這話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麽?”清顏走到南宮燁麵前,狐疑道:“你不是迴宮了麽?怎麽又在這喝西北風?”


    “你還沒迴答朕的話。”南宮燁豈是那麽好糊弄的?


    “白天在臨江樓看到一個賣涼粉的小童,說是母親重病臥床……”清顏實話實說道:“然後你走了,我想到閑著也是閑著,便打算過去瞧瞧……”


    “對了,還遇到了傅大人。”


    清顏道:“我倆簡單寒暄了兩句,看著病人服藥見好了,我就走了。”


    “不對,中間我還去抓藥,遇到個不長眼的,問我男人怎麽沒跟來,我問他,管他屁事……”


    南宮燁一言不發地聽著清顏碎碎念了半天,等她說完。


    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朕迴宮處理完了政事……”便又想她了……


    白日裏有孩子在,說話總是不方便。


    本想夜裏帶她去夜市逛一圈,就他們兩個人……


    誰曾想,派人進門找人迴稟她不在。


    “城東有個夜市,晚上據說很是熱鬧,朕也沒去過,本想帶你一起去……”


    清顏其實有些乏了,本想拒絕。


    可看到南宮燁微微皺起的眉頭,想到他也忙了一天。


    她累不過是身子乏累,他卻是百忙之中抽出時間。


    相比之下,還是不忍讓他失望,於是,她抬手摸到他的眉間。


    “沒事少皺眉,好好的一個人都皺醜了。不是說去逛夜市麽,走吧。”


    清顏再次上了馬車,撩開簾子道:“別忘了帶銀子。”


    南宮燁啞然失笑,隨即也鑽了上來。


    大曦開國的時候,實行過一陣“宵禁。”


    所謂的“宵禁”便是一旦入夜,任何人不得在街上隨意走動。違令者定罪發落。


    後來曆代皇帝繼位,這個政令慢慢鬆動了,不再上綱上線。


    等到南宮燁登基之後,下令取消了宵禁製度,並采用了坊市合一的城市規劃。


    人們能在夜晚恣意活動,市井繁華了起來。


    暖月銀光泄,夜市酒旗斜。


    東郊的夜市晚上的確很熱鬧,兩旁賣什麽的都有,臨街酒樓掛著燈,燈火通明。


    字畫、陶瓷、家具、文房四寶、銅器、玉器、竹雕、奇石……


    五花八門,異彩紛呈,人們摩肩接踵。


    人群裏甚至還有雜耍表演,時不時當街表演噴火。


    南宮燁披著披風,牽著清顏的手,避開了噴火表演。


    路過一個小攤時候,隨意打量了幾眼。


    攤主立即熱情招唿道:“老爺夫人來點什麽?”


    南宮燁出宮時候,刻意低調了,並沒著華服。而是一席長衫,仿佛市井裏的教書先生。


    清顏去看望病人,穿得也是樸素。


    隻可惜,他倆氣質超眾,很是登對。


    便是湮沒在人群裏,也是極為亮眼的存在。


    “老朽在這擺攤了數年,沒見過如此天造地設的一對,兩位實在是般配……”攤主說著恭維奉承的話。


    這樣的話,清顏敢保證,他一天不說十句也能說八句。


    不必當真。


    誰曾想,南宮燁聽了,臉上肉眼可見地鬆弛了下來,入鬢的眉稍微調,神情極為愉悅。


    他看了一眼攤主,問道:“朕……真的?”


    攤主一副我騙你作甚的表情:“這還有假?”


    “我也是這麽認為。”南宮燁恬不知恥道。


    他說著,牽著清顏隨意坐了下來。


    這個攤主賣的是小吃,南宮燁也並不知道他做得好不好吃。


    落座之後,一時間有些迷茫。


    不知道點什麽。


    清顏看著邊上的桌子上擺的東西,對攤主道:“來份一樣的吧。”


    攤主笑道:“客官稍等,一會兒便好。”


    不多會兒,麻腐、雞皮麻飲、細粉素簽、水晶皂兒、生淹水木瓜……


    便一一上來,份都是小份的,就是格外的新鮮。


    清顏本來沒什麽食欲的,但是不多會兒,便跟南宮燁消滅得一幹二淨。


    她吃完還忍不住誇讚:“味道非常不錯啊。”


    攤主笑:“老朽也今年七十又二,生怕也就這點手藝能拿出手了。”


    “這哪是一點手藝。”清顏笑道:“隨意一個吃食,都可以單獨支攤,我倆居然吃了這麽多種……”


    南宮燁見清顏高興,慢慢起身,隨意在桌子上落了個小銀錠。


    對攤主道:“生意興隆。”


    攤主一愣,不由得再次打量了下兩人,真心實意道:“承蒙貴言,也恭祝二人貴人琴瑟和鳴,白頭偕老,兒女雙全,事事順遂……”


    南宮燁哈哈一笑,拍了拍老丈的肩膀,這才拉著清顏離開。


    兩個人本想多逛逛的,誰知在一個攤位便吃了這麽多種,肚子都挪不開地了。


    南宮燁鬆弛下來,隨口抱怨道:“你看,這麽多的美食,可惜咱們肚子不夠用了……”


    清顏見他高興,便反唇相譏道:“那賴誰,誰讓你不點……”


    南宮燁握著清顏的手,十分自然道:“無事,今日吃不夠,明日再來便是。”


    說著,帶著清顏去看放燈。


    東郊有個拱橋,乞巧節的時候,會放紙船燈。


    如今雖然不是乞巧節,可守著橋邊,便有心思活絡地商販,張羅善男信女在河邊放河燈。


    有各式各樣花型的,有蓮花型的,有梅花型的,姿態各異。


    無非是寫上吉利的話語,然後讓河燈放出去。


    南宮燁拉著清顏走近,以清顏對南宮燁的了解,他這個人不信佛祖,隻信自己。


    應該不至於湊熱鬧。


    哪曾想,他居然牽著清顏的手,要了兩個河燈,分了清顏一個。


    清顏呆呆地看著手中的河燈。


    “發什麽楞?”南宮燁磁性的聲音響在耳邊。


    清顏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不熱。


    南宮燁咳嗽一聲:“願景。圖個吉利。朕可沒廢除欽天監……很多時候,朕也願意信。”


    說著,提筆抬手寫了句什麽,放入了河燈裏。


    隨手放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今天風不給力,還是老天真的格外賞臉,特意眷顧他。


    在眾多的河燈中,唯有他的飄得最遠,即便是周遭的被河水打濕,沉入河中。


    他的那隻燈仍舊以微弱的光芒,飄了很遠,直到看不見……


    南宮燁心情似乎愉悅到了極點,仿佛孩子一般。


    轉頭對清顏笑。


    燈火闌珊處,他在橋頭一襲青衫,衣和發都飄飄逸逸,不紮不束,微微飄拂,仿佛真是一個玉麵書生。


    清顏忍不住心動,於是欺身上前,親了他臉頰一下。


    南宮燁起初微微一愣,隨即轉過頭看了清顏一眼,再次笑了。


    他慣會隱藏情緒,雙眸素來幽深似海。


    讓人看不清深淺。


    唯有此時,仿佛化開了的濃霧,雙目似閃動千種琉璃光芒,無比的璀璨。


    竟是比天上的繁星更為耀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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