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桔向來以南宮燁馬首是瞻,南宮燁既然發了話,陳桔連聲應是。


    心裏反而鬆了一口氣,悲傷低落的情緒有時候往往一打岔,就容易轉移了。


    如今也是一樣,南宮燁顯然從連庚希死的悲傷情緒轉移了出來。


    他終於從坐了一下午的龍椅上起身,先是開奏折,打開的正是禮部上來的。


    “禮部上的折子,說是籌備的時間緊……”南宮燁隨手將折子丟到一旁。


    “朕便是給他們一年的時間,他們的時間也總是不富裕……”


    陳桔陪著笑:“可不,禮部這些人,平日裏太閑了。”


    南宮燁隨手又拿起一個奏折,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了敲。


    “嗬,天理教……”


    上折子的是西南小鎮的縣令。


    先前天理教膽大包天想要行刺南宮燁,南宮燁索性將計就計……


    本想將天理教一網打盡,到底還是有漏網之魚。


    原本是在東南沿海一帶,怕被東軍圍截,反而是往西南流竄了。


    西南小鎮民風淳樸,村子幾乎家家戶戶都是沾親帶故,因此來了陌生人便格外的明顯。


    南宮燁將麵前的奏折置於案前,提筆寫了什麽。


    這才再次放下。


    日頭漸漸落山,晚霞很是好看,南宮燁負手而立,看著晚霞,肚子忽然咕嚕一聲,響了。


    陳桔早已備好了飯菜,說起來陛下居然是午膳都未曾用。


    “陛下,用膳吧……”陳桔勸道。


    南宮燁搖頭:“走,出宮。”說完,大步離開了。


    陳桔小碎步跟在他身後,趕忙給人使眼色:快去備車。


    清顏此時並沒在盛家,而是帶著幾個孩子出門逛了逛。


    京城很是熱鬧,沿街商鋪鱗次櫛比,是南方小鎮不一樣的繁華。


    嚴碩步子沉穩,安靜地打量著,嚴果則是很興奮,扯著嚴嬌的手,一會兒看看飾品,一會看看玩具……


    一行人逛了茶樓,聽了曲,在茶樓用了點心。


    下午的時候,又去河邊放了燈,走的路多了,嚴果便撒嬌要抱。


    沒等清顏伸手,嚴嬌就將嚴果抱了起來。


    “趕緊下來,你要是累,下次出門不帶你了。”清顏轉頭又對嚴嬌道:“她累你不累麽,讓抱你就抱,慣得她。”


    嚴嬌靦腆一笑,搖頭道:“我不累。”


    清顏:……


    眼看著太陽要落山了,前麵不遠便是酒樓,清顏想到以後在後宮,想這麽無憂無慮地出門,怕是不易了。


    因此,便帶著眾人去了酒樓。


    臨江樓是京城有名的酒樓,臨江而建,景色優美,店麵布置得富麗堂皇。


    一行人進門,店小二十分熱情。


    將人領到了二樓的包間裏。


    “客官,想吃點什麽?”店小二殷勤地給眾人上茶,招唿道。


    “你們這的招牌菜是什麽?”清顏看了看菜單。


    店小二笑得自傲:“我們店的菜都是招牌菜。”


    清顏微微一笑,將菜單遞給孩子們,“你們一人點一個菜。”


    嚴碩接過來:“太白魚頭。”


    嚴嬌看了看:“黃燜牛肉。”點完將菜單遞給了嚴果。


    嚴果看著菜單,眼睛一眨一眨:“娘親,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呀。”


    清顏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認字的時候你老偷懶,看吧,點菜如今都不會點了。”


    嚴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清顏替嚴嬌點了筍蕨餛飩,又點了碧螺蝦仁,清炒梔子花,剛要合上菜單。


    店小二這時道:“今兒個,店裏的招牌菜是酥蜜裹食,天下無比,入口便化……”


    清顏笑道:“上一份。”


    “好嘞——”店小二又繼續推銷:“客官要不要再點一份胭脂鵝脯?”


    “鵝一隻,不碎,先以鹽醃過,置湯鑼內蒸熟,以鴨彈三五枚灑在內,候熟,杏膩澆供,名杏花鵝……”


    店小二細細講解,清顏聽得好笑,剛想說不用,餘光一瞄,發現嚴果饞得在舔碗。


    她拿著筷子隨手敲了一下嚴果的頭:“坐好。”


    這才合上菜單,對店小二道:“來一份吧。這些夠了。”


    店小二笑著出門備菜,清顏讓大家擦幹淨手。


    不多會兒,菜陸陸續續開始上,臨江樓名不虛傳,上來的菜肴色香味俱佳。


    看著就讓人流口水,便是向來不重口腹之欲的嚴碩,也悶頭吃了一碗米飯。


    清顏格外喜歡裹食,的確是入口即化,而且有淡淡的棗泥香,並不齁甜,反倒是齒頰留香。


    一行人吃得很是高興,不想聽到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接著便是喊聲:“站住,別跑——”


    清顏下意識地起身,站到了門前。


    嚴碩見清顏起身,他也起身站到了清顏的麵前。


    剛站定,門被人踹開了,沒等來人進門,清顏一腳踢到來人膝蓋,來人悶哼一聲,摔倒在地。


    沒等他起身,身後的追兵急匆匆跑了上來,上前便將人拿住。


    為首的人一襲紅衣,抱拳道:“多——”謝字沒等出口,人便愣住了。


    桌子上的嚴果看到了來人,笑眼彎彎:“姨夫。”


    芸娘當初已經非徐飛不嫁了,因此便私下讓果兒叫徐飛姨夫。


    有道是童言無忌,嚴果說完,周遭安靜了片刻。


    一身紅衣的徐飛彎腰行禮:“見過娘娘……”


    清顏知道傅懷安調迴了京城,因此徐飛想必也調迴了京城,在京城見到他倒是不意外。


    隻是眼前的徐飛雖然仍是一身紅衣,可又感覺哪裏不一樣了。


    其餘的衙役將犯人套上了鎖鏈,便要拉著人走。


    徐飛轉頭對清顏解釋道:“此人乃京城最近發生連環命案的疑犯,很是狡猾,大人與我也是埋伏了許久才將人捕獲……”


    清顏了然:“辛苦了。”


    徐飛澀然一笑。


    “不打擾娘娘的雅興了,卑職先行一步。”徐飛道。


    “好。”清顏知道他是為了公事,也沒多跟他寒暄,隻是淡淡道:“殺害芸娘的人……已經死了。”


    昨日連庚希死在了天牢,張瑛親口告訴她的。


    徐飛怔忪了下,臉上慘然一笑:“可惜,芸娘也活不過來了。”


    他眼眶紅了一瞬,“多謝娘娘告知。卑職先行一步。”


    清顏點頭:“去吧。”


    徐飛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前,他的背影依舊高大,似乎抬起手擦了擦臉。


    等到人消失不見,果兒歎了口氣:“姨夫哭了。”


    清顏摸著果兒的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客棧外,徐飛眼淚到底還是落了下來,他飛速抹幹,將人押出了大堂。


    將一小塊銀錠扔在掌櫃的麵前:“賠你的桌椅前。”


    掌櫃的倒是帶著笑:“徐捕頭這就見外了,您這是為民除害,小的不能要……”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徐飛頭也不迴離開。


    一出門,門口站著一個人。


    他靜靜地站在門口,看著街頭走動的人群,顯得有些鶴立雞群。


    “大人,人犯已經落網了。”徐飛稟告道。


    聞言,傅懷安緩緩轉過了身道:“辛苦。”


    徐飛本想說,在二樓遇到了娘娘……


    可他看了眼自家大人,想到如今聖旨已下,封後大典不日即將舉行。


    到嘴的話,便咽了下去。


    他與芸娘,好歹是兩情相悅,便是隔著生死,他也知她心裏有他。


    可自家大人……


    徐飛不留痕跡地打量自家大人,玉樹臨風,一襲官袍穿在他身上,全然壓不住他的風華。


    “大人,太陽毒,人犯既已落網,趕緊迴吧。”徐飛難得催促道。


    傅懷安看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不急。”


    話音剛落,不遠處一個孩子跑了過來:“大人,您的冰粉兒。”


    徐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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