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門外的追兵上,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她一個激靈!


    一句媽呀差點脫口而出。


    一迴頭,便看到一個白皙如排骨的胸膛。


    上麵還在滴水。


    嘉妃微微抬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不太明顯的……喉結。


    喉結?


    她接著往上看,便是一張尖銳的下巴和抿成一條線的薄唇。


    再往上看……


    便正對上一雙寒潭如冰,又如刀鋒般銳利的雙眸,以及雪峰般高聳的眉峰。


    讓他驟然多出了淩厲銳不可當的威勢。


    “本宮——”嘉妃剛說出兩個字,外邊便響起了匆忙的腳步聲,以及尖叫聲:“給我搜——”


    陸錚眉頭微皺,還沒等開口。


    嘉妃已經輕車熟路地開始滿屋子亂竄,找地方躲藏。


    人一急起來,腦子便顧及不了許多。


    她如無頭蒼蠅一般,先是跑到北邊的衣櫥裏,本想躲進去,可一打開,全是衣物。


    她又悻悻關上,又看上了桌子,低頭又想往桌子底下藏。


    剛彎腰進去,又想到桌布沒有那麽長,人一進門一低頭就能看到她的腳。


    趕忙又鑽了出來,頭還不小心咣地一下,結結實實地磕在了桌板上,聽著都疼。


    陸錚眼睛眨了眨,反倒是隨她去,自己自顧自地坐在了桌子邊的圓凳上,就看她折騰。


    他還好整以暇地拿著溫熱的紫砂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溫熱,他放在手裏,不緊不慢地吹著,半天才喝上一口。


    反倒是嘉妃,此時已經將能藏身的地方都藏了一個遍。


    她此時已經趴在地上,自己研究了下床底,琢磨著要不要匍匐爬進去。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她當即沒多想,捏著鼻子就躲了進去。


    人剛藏好,便聽到撞門聲。


    來人一腳將門給咣當一腳踹開,剛要罵人,便看到一個敞開懷的人影安靜地坐在桌子前,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來人定在當場,趾高氣昂的蠻橫瞬間消失不見,臉上反而帶著諂媚地笑:“督、督主?”


    陸錚斂著眼皮,眼神隻專注手中的茶盞,細細地吹著茶。


    來人見他麵色不善,咣當一下跪倒在地:“小的不知督主在此,衝撞了大人,還望督主贖罪……”


    陸錚仿佛這才看清來人,“大半夜的,鬧騰什麽呢?”


    “沒什麽大事……是……天、天理教的餘孽,趁夜混入了宮中,小的奉貴妃娘娘之命,帶人搜查一下,以免穢亂宮闈……”


    “是麽?”陸錚將手中的茶杯隨手放到了桌子上。


    “據灑家所知,貴妃娘娘身體欠安,這陣子太醫一直不離左右,還如此操心宮中事務,不容易啊。”


    來人臉色不太好看。


    陸錚這句話不輕不重,看似是表揚娘娘勤於後宮政務,實則暗諷,宮裏唯一有男人常在的地方,便是貴妃娘娘的寢宮。


    “督主說笑了。”來人訕笑著。


    “督主怎麽今日會來此?”太監硬著頭皮問了句。


    “怎麽?灑家如今去哪,事先要到鍾粹宮告知你張如海一聲不曾?”


    張如海擦了擦額頭的汗,訕笑道:“不敢不敢。督主想去哪便去哪。”


    “滾!”


    陸錚在此拿起茶盞,輕輕地喝了一口茶。


    張如海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他不留痕跡地將室內看了一遍。


    心裏則在猶豫,陸錚是陳桔手下的人,陛下前陣子開設了西廠,陸錚便是總管西廠的督主。


    隻是人還沒就位罷了。


    所以宮裏都不敢招惹他。


    可如今陛下遇刺……


    貴妃娘娘背後又有連家……


    到時候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他家娘娘要是笑到了最後,陸錚還不得跪在地上給自己舔鞋?


    他這一猶豫,隻覺得臉上一燙,陸錚居然將手中的茶悉數潑到了他的臉上!


    張如海瞬間眼睛瞪成銅鈴,剛要發火,便覺得脖頸一涼。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隻劍架在了他的脖梗上。


    “督主,殺不殺?”黑衣人轉身問道。


    陸錚把玩著手中的茶杯,再次給自己斟了一杯茶。


    隨後拎起茶壺,淡定起身,緩緩走到張如海麵前,毫不客氣地將熱茶將他從頭淋到了腳!


    張如海嘴唇抖了抖,剛要咒罵出聲。


    便對上陸錚狹長的鳳眼,他似笑非笑,似乎等著他罵出聲。


    不怕陸錚怒,就怕陸錚笑。


    張如海到底是憋住了出口的髒話。


    陸錚笑意微收,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臉上滿是狠厲:“看不出來,還是個能忍的。”


    說著,他手上用力,張如海憋得臉上通紅,額頭青筋暴起。


    眼看著就要翻白眼,陸錚卻又緩緩鬆了手。


    “灑家晚上還沒用膳,本來想吃爆炒鴨舌頭,看你識相,便放你一次。”


    張如海劇烈地咳嗽著,眼角不斷飆淚。


    若是腹誹如刀,他恨不能將眼前之人千刀萬剮。


    剁碎了喂狗!


    隻可惜,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他終究是慫了。


    陸錚衣襟還敞著懷,手卻微微一抬,又一個黑衣人將帕子恭敬地放在他手上,陸錚仔仔細細地擦拭著手指頭,淡淡道:“才洗了澡,晦氣。”


    張如海再次在心底罵了句你麻皮。


    臉上則是耷拉著腦袋,茶水順著他的頭,他的發梢,不斷往地上滴落著。


    “讓你滾的時候你不滾,將人給灑家丟出去吧。”


    “陸錚,你可別欺人太甚!”張如海氣得大叫道:“灑家好歹也是鍾粹宮的大總管,小心有一天你落在灑家手上……”


    陸錚卻扯了個笑:“大曦現在還是姓南宮。”


    “落在你手上,那就等頭上的天變了再說,現在就憑你?”


    陸錚瀟灑地一揮手,慢慢地又坐在凳上,飲了一口茶。


    黑衣人架著張如海的胳膊,隨手一掄……


    接著便聽到門外一聲慘叫,張如海摔閃了腰!


    一群太監七手八腳地架著張如海,落荒而逃。


    方才屋內的黑衣人,見到陸錚放下了茶杯,忙再次退了出去。


    室內再次安安靜靜。


    院外也沒了喧囂的人聲。


    除了地上一地狼藉之外,好似從來沒人來過。


    唯有桌案前一人仍在端坐著,慢條斯理地飲了口茶,好似心情不錯:“今夜月色極好,娘娘出來看看?”


    床底下慢慢爬出滿頭灰的嘉妃。


    她手腳並用地從床底鑽出來,一時沒起來,可陸錚卻屁股長釘子般坐在凳子上。


    也不說過來搭把手。


    嘉妃胸膛起伏著,早知道他這麽猛,自己為啥要往床底下鑽?


    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了。


    陸錚此時悠然站起,慢慢踱步到她麵前。


    嘉妃怒瞪了他一眼,卻是一把奪過了他手中的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娘的,跑了一晚上,餓死她了。


    陸錚麵無表情,眼裏卻閃過一絲的笑意。


    “這是灑家飲過的。”陸錚看著狼狽的嘉妃,到底是低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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