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清顏從他腰間抽出了軟劍,本轉身欲走,又想了想,他防身的東西都給她了,若再有野狼過來,他真的兇多吉少了。


    她看了下鬧脾氣的南宮燁,還是彎下腰,一把摟住了他。


    南宮燁被她抱住,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偷著笑了一下。


    霍清顏低聲解釋道:“剛才也並非想要落下你,我是想要上前麵找洞穴安置,山裏夜風很涼,你身上又有傷……”


    南宮燁點點頭,臉色和緩了不少,清顏又問他:“我知道你失血很多,你還能站起來麽?”


    “可以。”南宮燁咬牙,掙紮著站了起來,隻是搖搖欲墜的樣子,很是虛弱。


    可也比昏迷中讓清顏拉扯要輕快得多,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往洞穴去,總算是到了。


    霍清顏手上又滑又粘,顯然,他後背的血還在流著。


    霍清顏看著半人高的洞穴,對南宮燁道:“我若上去拉你,怕抻了你的傷口,你踩著我的肩膀爬上去。”說著,她蹲下了身子,示意他踩她肩膀。


    南宮燁卻搖搖頭:“你先上去,朕一定能上去。”


    霍清顏見他執意不肯,隻能自己攀爬上去,她進了洞穴,把雜草推到了一旁,迴身遞給了南宮燁一隻手,南宮燁握住,他的手冰涼。


    軟綿綿地,並沒有多少的力氣,霍清顏又怕扯了他後背的傷口。


    “等下——”


    說著,她俯身彎腰,抱住了南宮燁的腰。


    南宮燁身子一震,不解:“這是做什麽?”


    “別抻到後背的傷口。”說著,霍清顏一咬牙,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終於把南宮燁給拖了上來。


    說是拖,其實更像抗……


    南宮燁一代帝王,大頭朝下,頭栽蔥一般栽倒在地。


    他生無可戀地閉上了眼,過了一會,方道:“跟你在一起,總是出乎朕意料之外……”


    也不知是褒是貶。


    霍清顏見他進來了,這下不耽擱,拿著軟劍削尖了柴火打算鑽木取火。


    她很久沒鼓搗這些,折騰半天,一臉的灰,火也沒生起來。


    南宮燁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他哪裏也不看,熾熱的眼神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清顏,仿佛看一件稀罕物。


    終於,清顏受不了了,“我臉上有花?”


    南宮燁搖頭:“沒有。”


    “那你看我做什麽?”


    “朕高興。”


    “……”


    有病。


    霍清顏掃了他一眼,眼見他臉色越來越蒼白,外麵山間的風嗚嗷地唿號著,她越是心急,火就越沒生起來。


    柴火是潮麽?


    她彎腰湊過去,聞了聞。


    不潮啊。


    她繼續用手搓著木棒,自己心裏給自己打氣。


    南宮燁見狀,手從胸前了摸了摸,掏出一個防水包,朝著清顏扔了過去——


    清顏專注地看著眼下,眼看就要冒煙了,剛心中一喜,冷不防被丟了個正著,剛要罵他,見他努努嘴。


    霍清顏半信半疑打開一看——


    火折子。


    尼瑪尼瑪……


    清顏心裏一萬匹草尼瑪飛過,若不是南宮燁是皇帝,輕易不能動手,她此時真想把他拽起來搖晃,你特麽有火折子不早說?!!


    她直接打開火折子,忽地一下,火苗升起……


    她緩緩地鬆了口氣。


    趕緊把柴火都填上,把身上的濕漉漉的衣服脫了下來。


    她又跑到南宮燁身前,作勢要給他脫衣服,南宮燁推拒:“男女授受不親。”


    霍清顏看了他一眼,摸了他頭一下:“剛才在水下,頭撞石頭的是我不是你吧?你頭沒壞吧?”是不是有大病?


    什麽時候了男女授受不親?


    南宮燁直勾勾地盯著清顏,清顏眼下外套都脫了,就差裏衣了。


    他滿是欲望的眼神看著清顏,清顏冷冷道:“你若喜歡用身體烤幹衣服,隨你。”說完,也不管他,再次坐迴到火爐旁。


    她把自己裏衣快速烤幹,撕成了條狀,隨手抓一件外套搭在身上。


    這才再次走向南宮燁。


    南宮燁此時的狀態有點不太好,唿吸聲音很弱,清顏心裏歎息,死要麵子活受罪。


    可畢竟他擋在她身後才受得傷,怎麽忍心不管他。


    於是,她徑自上前也不管南宮燁的推拒,直接把他衣服給脫了下來——


    這才發現,他後背竟然不止一處傷。


    清顏把他拉到火堆旁坐下,借著火光,給他包紮好傷口。剛才在水裏她嗆了好幾口水,眼下倒是不渴。


    南宮燁的衣服她抖落了一下,這才發現裏麵竟然還有一隻香囊和手帕……


    看起來,如此的眼熟。


    “這是——”清顏剛想說這不是我的麽,就見南宮燁似乎沉沉睡著了。


    清顏香囊裏金銀倒是用不上,瓜子小零嘴也都沾了水。


    可聊勝於無啊,她放到火旁烤著。


    南宮燁的衣服不多會就幹了,她先給他穿上,這才穿好自己的衣服。


    她怕南宮燁發熱,隨時觀察他的狀態,南宮燁也半睡半醒,見清顏勾著他說話,也很是配合。


    打開了話匣子,“朕小的時候,跟在冷宮沒什麽區別,有一日,被人按著脖子往池塘裏灌,幸而被人救了,那個女孩朕記得梳著兩支羊角辮,是太傅霍剛的女兒……”


    說著,他專注地看向清顏。


    清顏仔細迴想了下,她印象中,好像沒有這樣的事情,如果她做過這麽霸氣的事情,按道理來說不會忘的。


    “多少年的事情?”


    “宣武四十二年,重陽節。”南宮燁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那日太子宮中有宴會。


    霍清顏皺眉想了想,那年她也不過八九歲……


    “我不記得了。”


    “無妨。”南宮燁嘲諷一笑:“無權無勢的人,誰會在乎和記得呢。”


    清顏沒說話,心裏卻肯定南宮燁誤會了,他一定誤以為救她的那個人是自己。


    怪不得他登基以來,對自己頗為寬容,竟是有這樣的緣故在。


    錯把自己當成了他的白月光?


    嗬嗬,也不知道自己這運氣是好還是不好。


    霍清顏沒說話,卻在腦海裏迴想,會是誰救了他。


    她外公是盛將軍不假,自己會武也不假,可霍家會武功的……


    她腦海裏猛地想起了一個人,那是她繼母生的妹妹,霍冉曦!


    小的時候,她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模仿自己,而且崇尚武力。自己那時候跟爹關係並不和睦,他不可能帶自己進宮。


    想到這個妹妹,霍清顏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了一聲。


    南宮燁不知道她想什麽,又轉移了話題:“之前漠北領兵,為何想讓商仲卿去?”


    燭火爆了一下,霍清顏看著火光,坦誠道:“直覺。”


    “嗬,你別告訴朕,打仗派兵還得算卦布陣?直覺,嗬——”.


    “連將軍未嚐一敗,太順了……”連家近年來的聲望也越來越大,雖說不至於功高震主。


    可怕他輕敵啊。


    商仲卿雖是女子,可一路受打擊受挫折上位,對上漠北,她的贏麵更大一些。


    不過,不過都是她的空想而已,於是,她也笑了笑:“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


    南宮燁沒說什麽,慢慢站起身,從防水袋裏拿出了一個紙包,裏麵赫然是一隻藥丸,他眼也不眨地吞了下去。


    霍清顏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下意識看了下火折子,心裏咯噔一聲。


    遲鈍啊。


    她隻想到過事發緊急,卻忘了眼前的人是南宮燁。


    他能蟄伏最後登基,手段又怎麽會如此低級,連火折子都帶了,又怎麽會放任自己深入險境?


    還好自己先前真的沒有丟下她的想法,清顏一陣後怕,後背上滲出了汗。


    果然,就見南宮燁從防水袋裏又抽了一隻類似竹笛一般細小的東西,輕輕吹響——


    夜色中,一個黑影不多會兒,就憑空出現了,居然是一隻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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