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穿著一身襦裙,梳著綴了珠翠的螺髻,額上還畫著花鈿,垂著眼睛一臉僵硬假笑地跟在齊焱身後,因著腰上沒處掛劍,清光劍便拿在了手上,與這身淡粉色的紗裙格格不入。


    齊焱背著手走在他身前,穿過長廊時許是見不得他慢吞吞的,便側過身來,擰起了兩道眉毛喚道:“方寶珠。”


    方多病嘴角抽了抽,但到底是往前了兩步。


    齊焱見他這不情不願的模樣,本就是故作不快的眉眼登時便蓄起了笑意,眼波流轉地將他從頭到腳地掃了一遍。


    果然不堪入目,不過好歹比上次跳劍器舞時的大花臉要強一些。


    他牽住方多病藏在袖中的手,“別忘了這番打扮的目的。”


    方多病深吸了一口氣,應了聲是。


    隻是又走了兩步,他才想起來自己這身衣服是齊焱準備的,但……


    【齊焱怎麽會知道我的尺碼?等等,我是不是一直忘記了一個問題。】


    他忍不住盯著齊焱的側臉。


    這位天子當初知道他是男子的時候反應是不是過於平淡了些?還有往日裏他對齊焱上下其手,將他抱到腿上,又壓入床榻,甚至抵著腿心發泄的時候,這人雖說總是嘴上嫌棄,最後卻還是縱容了自己……


    他每每跟齊焱在一起的時候,都滿心滿眼都被對方占據,從來沒有去細想過對方眼裏的他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若自己還是那副纖細柔美的女相,齊焱……


    【不不不,不可能!玄夜肯定是又做了什麽,話說迴來,齊焱第一次看到我的時候好像還發了脾氣。莫非在他眼裏,我一開始就沒有幻象掩飾?】


    【玄夜那家夥也不是幹不出這種事來。但那不就是說,我上次跳舞的時候,齊焱就看見了我那個妝?難怪……難怪他咳成那樣!!】


    看著整個人陷入自我懷疑,臉上一陣青一陣紅的方多病,齊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仍不做聲地牽著人往前走。


    而方多病這一恍惚,便是恍惚到了思政殿的大門前。


    劉彌紗早在殿內等候多時,所以遠遠看見他們走來,便從座椅上站起了身。


    齊焱看見這位郡主目光掃過兩人牽著的手,便先一步將方多病鬆開。


    手上驟然沒了另一個人的溫度,方多病這才迴過神來,目光炯炯地看著正溫聲跟劉彌紗說話的背影。


    齊焱並非玩弄女子感情之人,也早就做好了不會納劉彌紗入後宮的決定,今日二人之間的談話,他雖態度溫和,但話語中的疏離卻還是叫劉彌紗明白了什麽。


    其實打從他牽著方多病走進思政殿的殿門,她便知道了齊焱的意思。


    畢竟若真的對她有心,就不會讓身邊的執劍人這般盛裝出行。


    放下了心思之後,劉彌紗也再度為鎮吳軍師一事向齊焱請罪,並且提出由齊焱指派平亂的大臣隨她一起返迴鎮吳,屆時鎮吳會派兵援助,助齊焱平定廬從。


    這本也是齊焱的目的之一,隻是將棋營如今還未挖出仇子梁的屍體,神才軍現下的統軍是仇子梁的幹孫子王林。


    這廝沒什麽本事,但狐假虎威的能耐卻是大得很。這樣一個人卻能坐穩神才軍統軍的位置,可見仇子梁在神才軍中威嚴。


    他想要拿下神才軍,至少要挖出了仇子梁的屍骨,才能讓神才軍軍心渙散,那些依靠著仇子梁的宦官統領自會開始爭鬥,自亂陣腳。


    廬從那邊的叛亂能得鎮吳相助確實很好,但鎮吳與廬從相鄰,若沒有可信之人,齊焱也擔心鎮吳染指廬從的兵權,屆時麻煩反倒更大了。


    待安撫了劉彌紗,讓她再在恆安待上一段時日,等齊焱做好安排之後再行返迴鎮吳後,兩人便與來時一樣,相攜著返迴了延英殿。


    隻是來時是齊焱主動牽住了方多病的手,迴去時卻是方多病緊緊地抓著這位天子。


    可惜兩人迴了後堂,齊焱便掙脫了他的手,坐在了書案後,使喚著他去倒杯新茶來。


    方多病心不在焉地泡好了茶水,連身上的襦裙都沒想起來換掉,便連忙端著這杯茶又迴到了殿內。


    齊焱懶洋洋地用手支著下頜,看著他端著茶杯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不由輕笑了一下。


    也虧得這人是習武的,手上有些功夫,否則走得這般快,杯中的茶水早就四溢出來了。


    “陛下。”方多病將茶水放到他的手邊,便順勢坐了下來,正打算開口問清楚這人眼裏看到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便見天子不耐煩地用指尖敲了敲桌麵,“給朕磨墨。”


    【如今仇子梁才剛剛身死,齊焱確實要趁著這個時間差來排兵布陣,在神才軍穩定下來之前將中央兵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我確實不應該在此時打擾他。】


    本是提著的一口氣頓時鬆了下來,方多病看著天子的側臉眉眼柔和了幾分,沒再多想地捋起袖子,提起了放置在筆架上的墨條。


    齊焱聽著他的心音垂下眼睫,唇邊縈著一抹淺笑,隨著他打開了一本空白的折子,在其上寫下了召李得昀迴京的詔書也未曾散去。


    當然,除了給李得昀的詔令外,還有一些給韓定暗地裏訓練的那些人手下發的指令。


    當年李敘及鄭祿二人連逐三相,排擠朝臣,朝露之變後朝臣又經仇子梁清洗,原本與宦官不合的那一派朋黨死的死,離的離,如今剩下的盡是親宦官的官員。


    其中部分還參與過當年的朝露之變才借由仇子梁爬上了如今的位置。


    若是為朝露之變的朝臣平反,這批人必定要從現在的位置上下去。


    除了召迴李得昀跟零星的幾個被貶謫在外的官員之外,也可從製科處挑選是否有從前因宦官排擠,未能出頭的人才。


    待他一邊思考,一邊將之後這段時間的安排寫下,外麵的天色已經漸漸昏黃。


    他放下手中的毛筆,側頭看向一直平穩地給自己磨著墨的執劍人。


    雖說叫一個身形算不上纖細的男子作女子打扮實在有些汙眼,但方多病並非十分英武的長相,尤其是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


    所以不看身形,隻看臉的話,倒也算不上醜陋,頂多是劍眉生得英氣了些。


    “怎麽了?”方多病眨了眨眼問。


    齊焱眉目間噙著淺淺的笑意,雙眼微微眯了一下,半真半假道:“手酸。”


    磨了一下午墨的執劍人連忙拉過他執筆的手,溫流一般的內力隨著他揉捏手腕的動作而不斷盤踞在腕部的經絡之間。


    齊焱看著眼前這人低垂的眉眼,到底是靠上前,吻上了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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