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焱看著手中新任執劍人的畫像,目光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麽。


    程懷智端著剛沏好的茶跪在書案旁,換下了他手邊已經漸漸冷卻的那杯茶,輕聲提醒道:“陛下,夜深了。”


    他說著,目光掃過書案上攤著的畫像。


    隻見那畫像上畫著一位雙眼靈動,身姿輕盈,容貌瞧著甚是秀美的女子,旁書方寶珠三字,下方還印著紫衣局的官印。


    叫他不由揣摩起是不是今日陛下見過了這女子後,心生戀慕……


    畢竟自從四年前與陛下青梅竹馬的李則寧在大婚前棄陛下而去之後,陛下便未曾再近女色。加之他認了仇子梁作父,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實權,除了太皇太後偶爾問起他可有意中人外,再無人關心,終身大事便這麽耽誤了下來。


    如今登基為帝,也確實到了該選後妃的時候了。


    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麽一般,齊焱忽的轉過頭來,目光冷淡地看著仍偷偷瞥著畫像的胖太監,“程懷智。”


    程懷智頓覺渾身一軟,胖乎乎的身子登時佝僂了起來,皺巴著臉道:“老,老奴在。”


    齊焱端起他剛換上的,溫度適宜的薄茶,淡淡道:“行了,下去吧。”


    這邊程懷智才退出寢殿,韓定便從門外匆匆進來。


    他站起身,走到韓定跟前,“可調查清楚了?”


    韓定點了點頭,將自己調查來的關於方寶珠的經曆說了出來。


    讓齊焱意外,又不那麽意外的是,韓定所查證的關於新任執劍人的經曆,正如方多病親口與他說的一般,全無漏洞。


    若不是他聽到了對方心中所言,又能看見那人真正的模樣,隻怕也會覺得這人確實是因為天資出眾,才脫穎而出,是最適合他的執劍人。


    不過……


    他想起了方多病看起來毫無保留的雙眼跟處處偏向於自己的心聲,不由得捏了捏指尖。


    既然這人的特殊隻針對他自己,那將人放在身邊,便是最好的選擇。


    齊焱又看了眼書案上的畫像,最終慢慢將畫像卷起,放在了一旁的書櫃中。


    -


    大概是已經發覺了方多病的敏銳,執劍人之事又已經在齊焱那裏過了明路,程兮之後的這段時日裏並未再對他做什麽,隻是在他跟前提了不少程若魚的事,又交代他,看顧陛下時要細心周到,雖然他是新任執劍人,但紫衣局同樣隸屬陛下近衛,與執劍人份屬一體。


    方多病雖未怎麽將她說的話聽入耳中,卻也沒有反駁什麽。


    執劍人接任禮後,他正式搬入了宮中,居所安排在了齊焱的便殿,延英殿偏殿中。


    齊焱如今的處境實在算不上好。


    自從他拒絕了仇子梁解散紫衣局的要求,二人除了早朝時便再無見麵。


    甚至因著仇子梁的尋釁,齊焱這幾日夜夜前往郊外獵狐,已連續停了幾個早朝。


    隻是在仇子梁看來,如今登上皇位的齊焱仍是他可隨手擺布的一枚棋子,他自然不可能任由一枚棋子在得勢後便脫離自己的掌控,否則又如何叫那些畏懼他的官員跟手下信服。


    方多病這些時日雖時有提防,但他也並非時時刻刻與齊焱在一處。


    這日他被使喚去跑腿迴來,便見程懷智急急忙忙地迎上前,說是將棋營那邊的掌棋人仇煙織,已在齊焱房中與他獨處了許久。


    程懷智是知道近段時日仇子梁對齊焱的態度的,這仇子梁的義女究竟會對齊焱做什麽,他是想都不敢想。


    方多病安慰地拍了拍程懷智的肩,看了眼手中的卷宗,大大方方地走了進去。


    仇煙織與齊焱此時頗有幾分針鋒相對,他方才進來時也聽到了仇煙織所說的,要讓齊焱服下仇子梁賜下的逍遙外物丹之事。


    逍遙外物丹雖說有逍遙二字,卻並非什麽好藥,而是一種慢性毒藥,服用之後四肢無力,萎靡不振。屆時即便是齊焱想要與仇子梁作對,隻怕也精力不濟,隻能力不從心地繼續做這位大宦官的傀儡。


    “陛下,您要的卷宗,皆已在此。”方多病雙手平舉著手中的卷宗,走到齊焱身前,將其放在桌上。


    他看向桌上這杯加了藥的“茶水”,瞥了眼仇煙織,道:“陛下,這茶水似乎涼了,可要臣替陛下換杯熱的?”


    說著他用身體擋住了仇煙織的目光,手撫上杯子的瞬間竟是指尖微動,不動聲色地將杯中的逍遙外物丹盡數倒在了袖子中,又用內力吸出了茶壺中的茶水,又添了一顆不知道是什麽的丹藥進水中,叫眼前的杯中之物與不久之前加了料的那杯茶水瞧著一般無二。


    方多病手中動作雖多,但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除了正對著他,看著他做完這一切的齊焱,便是仇煙織,也未曾發覺他竟在這舉手抬足間便將這杯逍遙外物丹換掉了。


    齊焱看了他一眼,見他已端起了杯子,便將目光望向了仇煙織,“這茶水,似乎確實涼了些。”


    仇煙織眉心微皺了一下,心中對方多病此番處理並不滿意,但如今齊焱對仇子梁的反抗正是她所願見,便也打算就這麽鬆了口,再另想辦法應付仇子梁。


    隻是她才往前邁出一步,正打算接過方多病手中的杯子,便見齊焱突然伸手,攔住了身邊執劍人的動作。


    他看了眼杯中的“茶水”,一雙深邃的淺色眸子幽幽抬起,慢吞吞地將杯子從方多病手中接了過來。


    “如今天氣漸熱,方才與掌棋人說得朕實在口幹舌燥,涼些便涼些吧。”


    說著,他端起手中的杯子,竟是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略帶甘甜的杯中物讓他輕抿了下嘴唇,在盡數吞咽之後,那雙眼睛又是直勾勾地看著方多病。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風無起,波瀾不驚……】


    這一眼實在是太像禹司鳳在情事中沉淪後偶爾會流露的風情,方多病唯有在心底念起清心訣,才能勉強控製住自己浮動的心緒。


    齊焱卻是略一皺眉,不懂為什麽會聽到這樣的內容。


    他對道家並無研究,隻覺得這道聲音像是念經一般,將這段不知是經文還是口訣的東西顛來倒去地念了半天,念得他腦子也跟著空了大半。


    他將杯子放在一旁,看向已經收斂起自己方才愕然情緒的仇煙織,道:“這樣,義父總該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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