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陟拿出袖中紙包,慢慢打開, 露出裏麵包裹的細小粉末。

    暗香盈動, 微不可覺。

    “這是陛下給郡王殿下的香料, 郡王自知處境艱難, 便托臣暗查。”衛陟心生躊躇, 不知自己該不該說出實情, 咬了咬牙, 還是沉重地說道:“香料裏摻了毒。”

    華儀的睫毛飛快地蹁躚兩下, 漆黑透亮的眸子微微閃動,語氣聽不出喜怒, “……是嗎?”

    她容顏清麗,黛眉之下, 剪水秋眸如罩了一層霧氣, 靄色沉沉。

    她淡淡道:“繼續。”

    衛陟從未見過這樣的華儀,仿佛突然就疲倦了下來, 不是從前那般沒睡醒似的惺忪慵懶之感,卻是一種從裏到外的、忽然就徹徹底底厭煩疲倦的感覺。

    可是女帝看起來還是那副從容冷淡的模樣。

    衛陟頓了頓,繼續道:“此毒下得極為高明,並不會對陛下造成直接損傷, 期初配以安神香,隻有凝神靜氣之效, 但久聞入骨之後, 便會形成依賴之感, 渾身疲倦, 倦於思考,至於沉睡難醒,極易動怒,隻對日夜朝夕相處的那個人存有耐心。”

    “但此香一旦停下,陛下的精神便會逐漸好轉,隻是身體仍記得這香料,一聞便困,旁人聞之則安然無恙,故而此毒極難察覺,太醫院無一人看出端倪。”衛陟低聲勸諫道:“陛下此前昏睡至此,千萬不可再聞,一旦吸入體內,必然受製於人。而今天下皆係於陛下一人之身,臣請陛下萬萬保重!”

    華儀越聽心底越驚,臉色漸漸褪得雪白,袖中指甲陷入掌心,身子也微微顫抖。

    果真、果真如此!

    她不是沒有想過是這樣的結果,可是總是在告訴自己,沉玉不會對她下手。

    可是,除了他,誰還會對她動用這樣的手段?

    下毒。

    他真對她下毒!

    當真隻是為了占有她,還是他另有圖謀,想動搖她身後的天下?

    華儀的眼神徹底黯了下去。

    殿中燭光通明,琉璃風燈懸在殿頂,紅燭泣血,暖光四溢,卻絲毫融不掉她身體的冰冷。

    良久,她才緩緩道:“朕當初吩咐你查的事情,查出什麽了嗎?”

    衛陟點頭,道:“臣已確定,當初陛下遇刺,並非平南王手筆……陛下恕臣直言,臣懷疑是……沉玉。”

    華儀神色不變,並無斥他之意,隻冷淡道:“他針對平南王,必然事出有因,之後你順藤摸瓜,可查出沉玉身世?”

    衛陟沉默下來,搖了搖頭,單膝跪地道:“臣無能。”

    華儀眼皮一跳。

    她低眼看著衛陟,下意識狠狠抓緊自己的衣擺,不可置信道:“查不出?”

    “臣的線索屢屢中斷,據前任內務府總管言,當年宮中並無男童出生,沉玉並非閹人,更像罪臣家眷,罰入宮為奴,可是……宮中也絲毫沒有關於他的記錄。”衛陟抬頭,黑眸噴火,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陛下!此人來曆不明,謀害聖體,陛下還在等什麽呢?留之必成大患!”

    華儀麵上變幻莫測,臉色越來越僵硬。

    她相信他,多年不曾查他過去,可他竟是一直在騙她?

    他是什麽人?

    他來到她身邊有何圖謀?

    他是不是一開始,就抱有刻意接近欺騙她的意思?

    可是,這些年柔情繾綣,莫非都是假的?

    前世的沉玉,明明那般在意她。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華儀心底驟然如被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水浪奔湧,鋪天蓋地,讓她連唿吸都有些不穩。

    不知過去是夢,還是如今處在夢中。

    不知是他愛她愛得求而不得,還是她在這些年無聲無息的卑微了去。

    可是一想到這些事,她的心髒便被牽扯得發疼,連著五髒六腑,讓她幾乎支撐不下去了。

    華儀身子一晃,衛陟驀地起身,伸手去拉她手腕,大驚道:“陛下!”

    華儀定住了身子,眼前的漆黑慢慢褪去,掙開衛陟的手,淡淡道:“朕無礙。”

    她又怎會是無礙的樣子!

    衛陟又驚又急,喉間滾了滾,竟是失控道:“陛下當真如此在意他?”

    在意到,驕傲不再,威嚴不存,江山也被冷落,偏偏就因為一個沉玉!

    華儀撇開頭,飛快道:“朕說了朕無事,衛陟,注意你的言辭!”

    衛陟眼色微變,雙手捏成拳,終是垂下頭去,低聲道:“臣知罪。”

    華儀心口堵塞難耐,渾身發痛,眼前發黑,迅速轉過了身去,背對著衛陟,拂袖道:“你先退下罷!繼續想辦法追查沉玉的來曆,其餘小事,不必問朕。”

    衛陟抬手默默行了一禮,轉身退下。

    門閂打開之聲輕輕一響,隨即殿門被重新合上,華儀再也支撐不住,身子如頹然墜落的蝶,狠狠滾落在了金磚地麵上。

    她渾身發痛,想要爬起來,單手撐著地麵,胳膊卻在不住地抖。

    耳邊隆隆作響,她低頭,不住地咳嗽起來,仿佛要將心血也咳出來。

    咳著咳著,便開始作嘔,眼淚順著花容嬌顏流下,滴在鮮紅的裙擺上,洇出暗紅淚痕。

    她掩麵,再也無力起身。

    華儀也不知自己後來如何了。

    隻知醒來時,太醫剛剛離開,沉玉坐在一邊。

    這場景如此熟悉,好像一切如往日般安穩,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沉玉抬手,想以手背貼貼華儀的額頭,她卻忽然睜大水眸,撐榻坐起,往後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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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沉玉眸子半眯,漆黑的雙眼不含情緒地盯著華儀,似醞釀著風暴,“陛下這是怎麽了?”

    華儀咬著牙根,不言,隻抬眼,又驚又慟地看著他。

    就是這個人。

    他生得好看,氣勢非凡,天資卓絕,音容笑貌皆牽動她的心,讓她淪落到了這種境地。

    可他偏偏還是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

    他要她如何?

    他又……想對她做什麽?

    她低下頭,不去看他,深吸一口氣,道:“朕一個人待會,你先退下……”

    話音未落,她腰間一緊,被他帶入懷裏。

    她驚怒,拚命掙紮道:“你放肆!”

    她的力氣太過微弱,沉玉不費吹灰之力之力地將她製住,右手緊緊捏住她的下巴,強迫地抬起,看著她道:“我不得不放肆。”

    她怒不可遏,眼底如火燒。可在他看來,她的一對水眸如同盈著月光,含著水波,誘人無比,讓他望一眼便要沉醉。

    可是,他更不能忍受她對他的抗拒。

    沉玉低頭,親了親她的唇瓣,擒住她下巴的手卻絲毫不鬆,逼迫她正對著他,他問:“衛將軍對陛下做了什麽,或是……說了什麽?我入殿時,陛下已經昏迷過去了。”

    華儀下巴作痛,卻恨聲道:“你敢如此對朕,當真以為朕是你的傀儡了麽?”

    她這話由心頭怒起,並非毫無根源,雖然並不正麵答他之問,沉玉何其聰明,自然就能猜到她惱恨的是什麽。

    不過是覺得他弄權,把控皇權,更想掌控她。

    沉玉驀地彎唇,竟是奇怪一笑,邪氣三分,冰冷徹骨。

    華儀渾身發涼,卻絲毫不肯示弱。

    沉玉鬆開她的下巴,將她擒住雙手,壓在兩側,身子壓上了龍榻。

    她抬腳踢他,被他壓製雙腿,四肢不可動彈,完全被動下來。

    他低眼看她,道:“陛下知道了些什麽,不如說說。”

    華儀不語,他便低頭去啃咬她的唇瓣,親吻她的鎖骨,慢慢褪下她的單衣。

    沉玉道:“不說,我不能保證今天對陛下做什麽。”

    他真的不再掩飾。

    坐實了當初的溫柔乖順不過偽裝!

    華儀咬緊下唇,仍舊不言,他便真的開始脫她的衣裳,直至她露出最隱秘的部位,渾身赤裸。

    他笑意沉沉,眉眼森寒,“當真不說?”

    她渾身顫抖著,含恨道:“你自己所做之事,自己會是不知?朕隻恨沒能早點發現!”

    “早點發現,殺了我嗎?”他低頭,輕輕咬住她的脖頸,她還在用力掙紮,手腕被他勒出極淺的紅印子。

    他當真想不到,衛陟這麽快,就壞了他的好事。

    華儀怎麽能恨他呢?全天下誰都可以討厭他,唯有她,不可拒絕,不可反抗。

    說他自私也好,瘋狂也罷,他就是不能放開她。

    “陛下操勞政事,再次一病不起,所有人皆知我是陛下心腹,自然不敢打擾。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陛下現在再要殺我,怕是不可能了。”

    她脖頸被咬,被迫仰著頭,眼角再次滲出幾滴淚來,“你為什麽就是要逼朕。”

    他卻不答,許久,抬手拿出早已備好的瓷瓶,輕輕在她鼻下一揚,她隻覺有什麽東西在她眼前微微一晃,隨即滔天的困意襲來,再也不知發生了什麽。

    沉玉鬆開她,掃了一眼昏迷過去的女帝,起身合上通風的窗子,再次點燃了香爐。

    她便是在睡夢中,都還是在不住地流淚。

    沉玉迴到她身邊,低頭吻去她眼角所有的淚水,一遍遍輕喚“儀兒”。

    她人事不省,沒有迴應他,可是他一點也不介意,兀自親吻著她的每一處,品嚐著嬌軟的身子,擁有完完整整的她。

    恨他怨他又如何?

    隻要她是完完全全屬於他的,他還有什麽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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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沒被這章嚇到吧qaq

    這裏被蠢作者埋了一丟丟玻璃渣,其實吧,就是火氣上頭,兩個人都有點死杠了。

    男女主都很愛對方,隻是一個人自私得不懂怎麽愛人,一個人低穀對方是個吃醋占有欲max的變態狂魔,接受不了一丟丟的刺激。

    這篇文的走向,作者盡力了,遁走,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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