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就是輸了,都多大的人了,不要耍賴。」也不要再死纏著她,趕緊行行好放她走吧。想想看,她本來跑來中原是有重大任務,結果現在卻整天隻能想著要怎麽才能擺脫這個半路殺出來咬黃金的。


    「我自認長得不醜,五官也十分端整幹淨,至於我臉上的兩道傷疤,看久了你自然就越來越不會在意。」


    「你……」


    他說到了重點,其實他何止長得不醜,他的那張臉即使是在其它大漠姑娘眼中也是能稱得上是俊的,隻可惜偏偏就是那兩道疤痕讓他的臉大打折扣。事先說明,她並非以貌取人之人,而且不是越來越不會在意,而是她現在看著看著他的臉也開始變得很不在意了。


    「從你到來西斐雖然隻有短短幾天,但我相信你不笨,多少也該看出我沒有任何不良癖好,平時待人也算和善有禮,絕非虛偽、狠惡之人,說話算話,不會對你有所誆騙。既然如此,我哪裏不好,又是哪裏讓你如此抗拒?」他來了招狠的,明顯想堵死她。


    不過他說得也對,他確實沒有什麽不好,唯一一次讓她有些惱火的,就是他把她壓在床上對她一身的穿著評頭論足,不過那也是出於一番好意。她並非心胸狹窄之人,仔細想來他說的確實比較有道理。


    再來,即使睡在同一張床上,他也沒有對她動手動腳呀,反而是她不知廉恥,拿他當了暖爐、軟枕一晚上。


    「好,你就是打定主意要娶我是不是?」逃跑不成、打不過人家,他又絕對不願放行,她現在已經變得有些自暴自棄了,還帶著些甩不開他的無奈。


    「自然。」其實打從一開始他就不必來見她,跟她說一大堆語重心長,等日子一到就立刻押她去拜堂,拖上床圓房。但現在他衷心希望她嫁給他是心甘情願的,不管她是否是十六公主,因為他會把憐惜給她、把疼寵給她,為了彌補他不會愛上她的那顆心。


    「那就麻煩你,不要再讓江奶娘來教我一大堆囉囉嗦嗦的規矩,還有麻煩請展示一下你是真的想要娶我的誠懇心意。」


    「成交。」


    【第四章】


    「為了讓你明白我要娶你的決心,今天我都聽你的。」隔天閻濤牽了匹馬來,目的是為了跟贏霜共乘出遊。


    「你隻有今天會聽我的嗎?」以後都是自說自話,專製橫蠻嗎,霸道的臭男人。


    「自然不是。出於時間緊迫,今日隻能讓你嚐些甜頭,還想有,以後就自己來拿。」


    就是說還想要有這種待遇就必須要嫁給他了,「我可以不要嗎?」


    「你覺得呢?」


    她覺得不太可能。


    因為此時那張刀疤臉上掛著的,是入了黑店,店小二把一籠人肉包子砰地放到麵前,兇神惡煞地擠出笑容,「客官請慢用,你敢不用試試看」的表情。於是贏霜隻能乖乖上馬,聽話地遵從他安排的一整天行程。


    「你騎過馬嗎?會不會覺得不舒適?還是我備輛馬車會更好?」胯下戰馬跑出老遠,他才突然想起來問。


    「不會、不會,騎馬就很好,我最喜歡騎馬啦。」末了,因為馬飛躍跳過地麵時所帶來的滋味,不忘附上幾聲銀鈴般的嬌笑。要是他沒有跟她騎在同一匹馬上,抓住馬韁的姿勢恰恰將她圈囚其中,她連逃跑的想法都不可能擁有,那就更好了。


    「好玩嗎?看你笑得這麽開心。」


    「當然好玩,你自己也時常策馬奔馳,怎的還問這種笨問題。」出身大漠卻不會騎馬,她才該蹲角落去檢討檢討。


    「是,是小的錯了,公主請盡情玩樂,不必理會小的。」


    隻是那笑聲也太愉快了,如花笑靨也太甜美了,就好似被關著許久,終於從牢固結實的籠中被放飛出來的鳥,還真看得他心裏好似在揪緊揪緊地痛。


    沿途過來,遇上趕著送信的信使騎馬奔出老遠,外出的官員在轎子裏偷偷將簾子撩了又撩,始終忍不住頻頻迴慕要多看幾眼在他懷中開懷大笑得震如怒放牡丹,又活潑動人得令人難以忘懷的小人。害他忍不住,給那些對她投以充滿覬覦目光的路人送去一個又一個兇狠獰惡的怒視。


    若以後這事在朝中傳開,恐怕他會落得個「閻濤大人一怒為紅顏,道上遷怒無辜小官,小官拚命逃離魔掌得以保存性命」的古怪汙名吧。


    把她關在府裏怕她會無聊到骨頭生蟲,整天隻能將滿腹委屈堆在臉上,一副可憐兮兮的,讓人瞧了也覺得好不忍。把她帶出府又怕她太過引人注目,這丫頭還真是……總有那個本事令他有些頭疼不已。,


    「做可不可以不要喊我公主。」她才不是,她本來就是個陰差陽錯頂替的,若再嫁了給他,她就完全是個冒牌貨了,那聲公主聽著真真諷刺。


    「好,我不喊。」他知道她不是公主,卻是他的……他的?什麽時候產生了這樣的念頭,又是什麽時候,不管他的雙目壞到是否隻能蒙朧視物的地步,她的身影與麵容卻始終清晰,反而是那個逝去的佳人的身影日漸模糊了。


    「既然你這麽喜歡,以後閑下來時,我便時常像這般帶你出遊。」他甩頭,狠狠甩去對她的悸動,刻意否認那股為她而產生的心悸。


    「我才不用你陪著。」她又不是三歲小奶娃。


    心裏這麽想著,而且那聲斥訴過於欲蓋彌彰和響亮,有個小小的地方又忍不住指責自己的口是心非。自從阿娘過世以後,自從進入教派,每夜身下躺的都是冰冷石床,從未再有人與她同眠。身後的這個男人不過陪伴了她一夜,借給她一夜溫暖柔情,她就開始無可救藥地對他念念不忘,真是連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分明知道那不可以,這份溫柔根本就不屬於她。若現在將隱瞞的一切說的清楚,脫身還得及,可她昨晚想了一夜,她卻沒那個膽,她不想放手,舍不得失去他給的溫柔。


    究竟是什麽時候起,她竟然會覺得臉上有著兩道傷痕的他竟然變得這麽順眼好看了,又是什麽時候起,她對他竟然存有了那種古怪的感情。


    她不想去想,她隻覺得每每遇上他,腦子裏的思緒就變得好混亂,眼裏、心裏卻又總填滿著他一個。


    「風這麽大,冷不冷?早教你坐我身後你偏不聽,起碼我能幫你擋住寒風。」他的詢問與關懷成功喚迴她逐漸飄遠的神智。


    看,就像這樣讓人忍不住淪陷的關懷,跟師父一板一眼的詢問上次教你的那套武功練好了嗎有著天差地別的不相同,越來越教人眷戀,越來越教人想要貪圖更多。


    「我不冷啦,穿這種衣服一點也不會冷。」指的是中原女子穿這種從脖子開始,全身上下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衣裳,連半隻蚊蟲都不敢飛到她身上撒野。而且身後有他這樣一個大火爐,想要忽視他,說有寒風在唿唿淩虐著她的後背也不太可能,「坐後麵就不能好好看前麵的景色了呀。」


    「你真是我見過最大膽的女子。」


    她不大膽,真的,她隻是因為貪圖他的溫柔,在經曆過幾次發現他絕不會強迫她,在他的縱容之下漸漸變得任性貪心而已。


    「姓閻的……不對,呃,反正我就是想問,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啦?」


    「他們沒有告訴你?」她是根本不知道,他偏不揭穿。


    「沒、沒有,他們隻說我要嫁的人是斐國大將軍。」雖然她為自己臉不紅、氣不喘地扯著謊的行為感到心虛,但那也沒有辦法,誰教她之前根本不認識他,就連他是斐國大將軍,甚至被百姓稱為戰神一事,還是從丫鬟嘴裏打聽到的呢。


    「我叫閻濤,揚波濤於碣石的濤。」閻濤大大方方將名字說給她聽,並且是以最令她難忘的方式,念及自己名字之時,俯身在她別有誇張耳飾的左耳上印下兩下別有深意的親吻。


    「你、你、你、你、你突然又幹嘛啦。」就連耳飾也似感受到他唇上的溫度以及吐息,徑自在耳上灼熱發燙,害她以為耳朵難受得彷佛在承受火烙之刑。


    「實行我的權利,親近我即將過門的妻。」


    好吧,她閉嘴,他有權利對她做這種事的不是嗎,不管他行為如何無恥輕佻,這種事於他始終名正言順。所以她不說,隻是紅著臉把頭垂得更低,帶喜帶怯地將頭一迴聽到的那個名字放在舌尖上,滑出唇間,「閻、閻濤……」


    「成親以後喊我夫君。」第二次提醒,類似的事他不希望要說上三遍,「還有我希望你能再親近我一些,不要讓我覺得我是獨自站在台上的戲子,麵對一眾觀客唱著獨角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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