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在我麵前咋咋唿唿,人死如燈滅,如今除了你,誰還拿你爹當迴事。”


    看著那漫不經心的羅森,朱棣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即便他現在出去說,羅森侮辱太祖皇帝也沒有人會相信他的話。


    “你說,若是我……”


    “不能。”


    羅森不等朱棣的話說完,就直接否定了朱棣後麵的話。


    “羅先生覺得本王如何?”


    “有雄主之相。”


    “那羅先生可願意助本王?”


    “我能有什麽好處?”


    朱棣笑了:“若是本王有朝一日真能取得那位置,你便為公侯之最。”


    羅森搖了搖頭:“若是你當了皇帝,將我兒子罷官,逐出朝堂。”


    朱棣眉頭一挑,他麾下不少能人異士投靠,有求財求利,也有名和權,卻唯獨沒有一個,是要讓自己兒子丟官的。


    “為何?”


    “一個書呆子在朝堂上,要麽成為任人擺布的傀儡,要麽就是與那些儒家人一樣,漸漸地迷失自我,同流合汙,我羅森養的起一個廢物兒子,卻不需要一個坑害百姓的兒子。”


    “羅先生能為本王提供什麽幫助?”


    “你要錢,我給你錢,要糧我給你糧,甚至你現在要出應天府,我也給你送出應天府。”


    朱棣詫異的看著羅森:“本王還真不知道羅家有如此家底,而且付出這麽多,還是為了讓兒子丟官棄爵。”


    “總比後人將他釘在恥辱柱上羞辱要好。”


    “你便如此不看好自己的兒子?”


    “是不看好他與朱允炆。”


    “本王怎麽知道你不是朱允炆派來試探的?”


    “一個月後,燕京燕王府會有一千萬兩白銀送抵,你可以等著燕王府的消息。”


    朱棣瞳孔驟然收縮,一千萬兩白銀是什麽概念?


    朱元璋登基初年是700萬兩,到了近年已經有2800萬兩。


    也就是說,羅森一次就能拿出國庫收入的三成還多出來贈送給他。


    羅森起身擺了擺手:“若是還有其他的需要,找個信得過的下人,來我府上當差。”


    此刻朱棣真的信了羅森的話,畢竟沒有人會拿這麽多錢來釣魚執法。


    在接下來的日子,朱允炆開始明目張膽的削藩,並且手段極其酷烈。


    朱允炆的那些皇叔們每個都是惶惶不可終日,朱棣被困在應天府,甚至開始扮瘋,甚至與狗搶食。


    “王爺,那不能吃……不能吃啊……”


    一個燕王府的管事拉扯著朱棣,朱棣卻是不管不顧的往豬圈裏鑽。


    燕王府的管事小聲在朱棣的耳畔說道:“王爺,燕王府那邊來信,半個月前有一個商隊往燕王府送了一千萬兩白銀。”


    朱棣渾身一顫,管事拉扯著朱棣就往住所走。


    “不要拉我,你好大的膽子,膽敢阻撓本王品嚐珍饈。”


    這一路上,朱棣的行徑和言語引來不少人的圍觀,朱棣依舊旁若無人的賣力表演著。


    一直迴到住所,在確定四下無人後,朱棣褪去那瘋癲模樣,目光變得銳利。


    “燕王府當真有千萬兩白銀送抵?”


    “千真萬確,是燕王妃的親筆書信,小的看過後就燒了,沒敢留下,請王爺恕罪。”


    朱棣擺了擺手,他對自己身邊這管事自然是信任,他這麽做也是為了確保消息不會走漏。


    若是讓小皇帝知曉,自己的燕王府有一千萬兩白銀,他還能坐的住?


    “去醉仙居買三斤三兩斤鹵下水迴來。”


    “王爺……這……”


    “去吧,那醉仙居的掌櫃知道是什麽意思。”


    “是,王爺。”


    三刻鍾後,管事就迴來了。


    “王爺,東西買迴來了。”


    “醉仙居掌櫃可有說什麽?”


    “掌櫃說傍晚申時三刻會有一桶泔水從燕王府門前路過。”


    朱棣點點頭,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不就是藏泔水桶裏出去嗎,隻要能出應天府,即便是糞桶他也願意。


    傍晚時分,一車泔水桶準時的路過府邸門前,門外的朱允炆安排的守衛此刻卻不見了蹤影,朱棣迅速的從門前出來,鑽進泔水桶裏。


    運送泔水的驢車慢悠悠的經過城門,城門守衛甚至都沒有去檢查泔水桶,直接催促驢車快點出去。


    出了應天府十裏地,羅森已經在這裏等待。


    朱棣從泔水桶裏出來,羅森立刻退後幾步。


    朱棣多看了羅森幾眼,他感覺被傷害到了。


    “本王還以為羅先生不拘小節。”


    “臭就是臭,我管你拘不拘的,這裏有我給你的衣服,旁邊還有個澡盆子,趕緊的歡喜了。”


    朱棣沒想到羅森的安排會這麽細心,在他落難至今,除了他的妻兒,還沒有誰能對他如此貼心。


    一番清洗後,朱棣清爽了不少,整個人都精神了。


    “今日大恩,他日必有重謝。”


    “記得你答應我的。”羅森鄭重的說道,同時又拿出一本書遞給朱棣:“順天府的煤炭礦非常多,這本書記載了煤炭用途,煉鋼工藝、新式槍械的製造工藝,還附贈了順天府周邊礦場資源的分布圖。”


    朱棣聞言,對羅森越發的好奇,抱拳拱手。


    “該做的我都做了,接下來看你的表現了。”羅森擺擺手轉身就要離去。


    “羅先生沒想過本王若是失敗了會是什麽結果嗎?”


    “我什麽損失都沒有,區區一點錢財,還不至於讓我難受,大不了就是讓自己兒子病退罷官,你賭上的是全家人的性命,勝了坐擁天下,敗了一家老小齊上路,所以這句話不應該問我,應該問你自己。”


    朱棣用了十天的時間穿越兩千裏地,途中跑死了五匹寶馬。


    “四郎。”徐妙雲在得知朱棣迴來的時候,激動的穿過燕王府,撲到朱棣的懷中。


    “妙雲,沒事了,沒事了,我已經迴來了。”


    “阿彌陀佛,王爺,歡迎歸來。”正在這時候,一個黑袍和尚走了進來,這和尚雙眼倒三角,眼中卻有一個沉穩與冷靜,他正是黑衣妖僧姚廣孝:“王爺,你此番迴來的突兀,我等倒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其實徐妙雲和姚廣孝已經在計劃營救朱棣,卻不成想朱棣自己跑迴來了。


    “妙雲,前段時間是不是有人送了一千萬兩到我們燕王府?”


    “正是,四郎,可是這批銀子有問題?”


    朱棣想了想,將他與羅森的相識過程說了一遍。


    姚廣孝一臉詫異:“所以這位羅老先生送王爺千萬兩白銀,還處心積慮的將您救出應天府,為的就是讓自己的兒子丟官棄爵?”


    徐妙雲也是一臉震驚,這到底是什麽奇葩的要求。


    朱棣又拿出一本書:“大師,你看看這個可行否。”


    姚廣孝翻開第一頁,裏麵記錄的是煤炭的開采、用途、詳細分布,非常的詳細,然後再翻開第二頁,上麵是整個順天府的地圖,上麵記錄了順天府區域內的銅、鐵、金、銀礦分布圖。


    “王爺,這書是?”


    “是那羅先生給的。”


    “此書有大用!如今在王爺手中,簡直如虎添翼。”姚廣孝激動的說道:“這上麵有一種叫做流水線的方法,能夠讓打造兵器的過程提高數倍不止,若是用此法製造火銃,兩三個月就能打造出一支萬人火銃營。”


    “大師,你覺得那位羅先生背後,是否還有其他勢力?”


    “沒有。”姚廣孝篤定的說道。


    “為何?”


    “皇權、官員、士紳豪強,如今的天下權力基本已經分定,這天下容不下第四個勢力。”


    “可是這千萬兩白銀,可不是個人能拿的出來的。”


    姚廣孝拍了拍手中的書:“王爺,您忘記這本書上的記錄了嗎?”


    “我不明白。”


    “我猜測此人有手段準確勘測各種礦藏,所以他才有如此身家財富,對他來說,錢確實就是不值一提的東西。”姚廣孝說道:“假設他背後還有一股勢力,那麽他們尋求的不外乎權和利,試想若是他將這一千萬兩交給那小皇帝,可否換來權力?”


    “自然可以。”


    沒有人能夠拒絕一千萬兩的天文數字。


    “若是他背後還有其他勢力,他們是希望皇帝弱懦還是強硬?”


    “弱懦。”


    “沒錯,隻有個人才能這麽的任性,隨意將錢撒出去。”


    “那是否會有更大的圖謀?”


    “如果他們會有更大的圖謀,他們會選擇其他人扶持。”


    “四郎,我也覺得這位羅先生更像是個任性的人。”徐妙雲說道。


    “你也有這種感覺嗎?”


    “從他與你的對話不難看出,他對官場不屑一顧,對皇權也沒有什麽敬畏。”徐妙雲說道:“我倒是對這位羅先生有些好奇。”


    “有機會見到的。”


    如今朱棣逃迴順天府,朱允炆必定會下旨緝拿他。


    所以從他出逃應天府開始,就已經沒了退路。


    好在兩千裏的距離,讓他還有兩三個月的準備時間。


    當務之急就是先招兵買馬,寧王朱權手中還有數萬兵馬。


    隻要朱權願意借兵給他,再加上他手頭的煉鋼工藝,那麽他就可以在極短的時間內擁有一支實力強大的武裝力量。


    “我去一趟朱權那裏,順天府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四郎,你才迴來,這一路上奔波勞頓,不如先休息兩日。”


    朱棣搖了搖頭:“此番若是不能從朱權那裏借來兵馬,那麽我們就很難成事,此事宜早不宜遲,沒時間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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