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銘一路倒是沒受什麽苦,路上有車馬接送,還有四個護衛隨行。


    一個月到京城,羅銘第一時間就找去朱雀大街。


    “可找到了?”羅銘詢問迴來的下人趙大膽。


    “少爺,您確定沒記錯地方?”趙大膽為難的看著羅銘。


    “自然不會錯,怎麽?難道那地方有什麽不對?”


    “少爺,朱雀大街進去百步,就是太子府。”


    “哈?”羅銘傻眼了。


    “真的,這朱雀大街進去百步,就是太子府。”


    羅銘略微思考,朱文……朱允炆?


    難道朱文就是皇孫朱允炆?


    羅銘拿出那枚朱文送給他的玉佩,最終還是決定親自走一趟。


    來到太子府前,兩個披甲守衛,手持長戟站在門前。


    羅銘拿著玉佩,上前道:“兩位大哥可識得這玉佩?”


    一名守衛接過玉佩,隻看了一眼就確認是東宮之物。


    “公子這是何處得來的?”


    “是一名叫做朱文的公子送我的,讓我來京後來此尋他。”羅銘坦誠迴答道。


    “敢問公子名諱?”


    “在下羅銘,字明言。”


    “公子稍待。”


    守衛匆匆進入太子府,百息不到,就見朱允炆匆匆跑出。


    “賢弟。”


    “草民見過殿下。”


    “誒……賢弟,莫要多禮,快裏麵請。”朱允炆此刻非常高興。


    畢竟羅銘是他認可的誌同道合的人,而且其父親還救過他性命。


    羅銘送給他的懷表,他更是非常喜歡,日日都佩戴在身上。


    還有不少大臣詢問他的懷表出處,都是羨慕無比。


    羅銘在知道朱文就是朱允炆後,要說不開心那是騙人的。


    畢竟這是一步登天的好機會。


    朱允炆和羅銘久未見麵,羅銘在最開始還有些拘束,可是在聊開之後,羅銘也開始忽略朱允炆的身份,開始暢聊起來。


    朱允炆將羅銘推薦給了一眾大臣。


    這些儒士名流對羅銘相當看好,一方麵是羅銘的學識相當淵博,並且在府試的時候還取得了會元。


    其次是朱允炆與羅銘的私交甚篤,私底下兩人都是以兄弟相稱。


    所以他們理所當然的將羅銘視作是朱允炆派係。


    羅森一直都在關注羅銘的情況,四個下人每隔半個月,都會送一封信迴來。


    隻是,羅森對於羅銘與朱允炆走的這麽近產生一些憂慮。


    畢竟朱允炆最後是什麽結局,他可是非常清楚。


    隻怕將來羅銘會感情用事。


    如果實在沒辦法,大不了就是對羅銘來一發萬花筒。


    秋闈結束,羅銘考了個狀元迴來。


    這個結果讓羅森都都感覺到震驚。


    能夠得到這個名次,隻怕朱允炆和他背後的支持者也出力不少。


    狀元可不是隻靠著才情就能考中的。


    當然了,不可否認羅銘是有真才實學的。


    羅銘被封翰林院六品修撰,這個職位幾乎就是為狀元量身訂製的官職,幾乎所有的狀元都擔任過這個官職。


    羅銘也就留在京城之中,而小小的開元縣,乃至開封府都驚動了,畢竟在他們的治下出了一位狀元郎,這殊榮對他們也是莫大的功績。


    更何況這個狀元郎還是北方人士,因為南方士族林立,文人儒生比北方多了數倍不止,再加上名流多出自南方,所以北方出一位狀元郎更顯難得。


    而曆朝都喜歡平衡南北官員的平衡,所以北方出一個狀元郎,隻要中途不出點意外,那麽將來必然能入三品宗正以上。


    至於再往前,那基本上就是陣營派係魁首。


    即便是羅森都沒想到,羅銘能夠考取狀元。


    感歎之餘,又對羅銘的未來心生憂慮。


    倒是自己媳婦最近做夢都在笑醒。


    四年後朱元璋殯天,朱允炆繼位。


    羅銘在這四年的時間,已經從翰林院從六品修撰提升到翰林院正五品知州。


    而在朱允炆登基後,羅銘又被提拔為從三品戶部侍郎。


    以他現在的官職,說是光宗耀祖也不為過。


    雖然羅家在開元縣非常低調,可是羅府依舊門庭若市,門檻都快被人踏破。


    所有人都看的出來,羅銘深受建文帝的榮寵,君臣相得益彰,未來必定不可估量。


    羅森和陳蓮也收到羅銘來信,接他們進京享福。


    羅森和陳蓮這一合計,那就去吧。


    羅森本不想去的,畢竟應天府遠不如羅家村住的舒心。


    可是陳蓮實在是想兒子了,再者羅森想的是,若是朝局有變,自己也方便把兒子帶迴來。


    一路慢行,羅森、陳蓮,還有女兒陳明月終於到了應天府羅府。


    羅銘這幾年也隻迴家省親兩次,這山高路遠,來迴一趟就要兩三個月。


    再次看到羅銘,卻是成熟了不少。


    此番羅銘請來二老,其實還有一個意思,那就是他的終生大事。


    按照朱允炆的意思是,想要將含山公主下嫁給羅銘。


    含山公主現年十七歲,國色天香,性格溫婉賢惠。


    羅銘現年二十歲出頭,年齡相差不大。


    而且羅銘是狀元郎,長的英俊不凡,又身居高位,二十歲的侍郎,前途不可想了,配得上含山公主,可謂是郎才女貌。


    此事羅森自不會拒絕,羅銘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並且從羅銘的言詞中可以感覺的出,他對這樁婚事還是挺期待的。


    雖然是天家賜婚,不過他們羅家高有的禮數不能少。


    羅森給了十萬貫作為聘禮,三個月後大婚,羅森和陳蓮將這位兒媳迎進門。


    而朱允炆甚至還親自到場慶賀,羅森其實對朱允炆還挺膈應的。


    雖然在旁人看來這是榮寵無雙的體現。


    可是在羅森看來,卻是找麻煩,關鍵還要他這個老頭子對朱允炆下跪。


    朱允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畢送入洞房。”


    一套流程下來,連羅森這個高堂都有點累。


    不過那對小夫妻去洞房,他這個大老爺還要負責招待賓客。


    忙裏偷閑,來到湖畔涼亭,卻發現涼亭裏已經有人。


    “草民拜見燕王殿下。”


    沒錯,眼前這位麵容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正是曆史上鼎鼎大名的永樂大帝。


    不久之前,朱允炆招朱棣進京,就把他扣在應天府。


    含山公主是朱棣的妹妹,是十四公主。


    所以他這個為數不多在京的兄長,自然也來現場參加婚宴。


    隻不過他這個燕王在前麵是人憎鬼厭,誰都不待見他,誰都對他避之如蛇蠍,他也不願自討沒趣,所以就來到這後院涼亭中。


    沒想到這羅家老爺也會來到此處。


    “免禮。”朱棣擺了擺手。


    “殿下,可是草民怠慢了您,以至於您在此獨自偷閑?”


    “前麵嘈雜,本王在此偷得清靜,倒是羅先生怎的不在前廳招待客人。”


    “殿下偷閑,草民自然也偷閑,早知道如此繁瑣,倒不如直接死遁,找一處清靜地瀟灑度日。”羅森摸出一壺酒和兩盞酒杯,一杯遞給朱棣。


    朱棣接過酒杯,笑道:“羅先生年紀應該還不如本王大吧,怎地如此厭世。”


    “非是厭世,實在是這紛擾令人煩躁。”


    “本王倒是羨慕羅先生,家境美滿,兒子又是年輕有為。”


    “當年我讓羅銘讀書,隻是為了讓他明理,卻不曾想他能考上狀元,如今悔之晚矣。”


    “這天下人,都盼著自己兒子能中狀元,怎麽到了羅先生這就悔之晚矣?”朱棣感覺羅森就是在凡爾賽。


    “我那兒子雖然讀書還行,卻不是做官的料,讓他在翰林院修修文卷經要還可以,若是放到朝堂上,怕是不消幾日便要人頭落地。”


    “嗬嗬……能讀書就能做官,羅先生杞人憂天了。”


    “儒家教的東西,全部都是空泛普世道理,這些道理即便不教,天下人也都懂,即便是沒讀過書的平頭百姓,他難道不知道殺人是犯法的嗎?他不知道偷東西是犯法嗎?約束天下人的從來就不是那些大道理,而是律法,而讓他們不犯法的,則是看他們能否吃飽。”


    “羅先生此番言論若是讓那些文人大儒聽去了,隻怕會被當作大賊。”


    “此間談話,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再無第三人知曉,出了這庭院,即便燕王說出去,草民也不會認。”


    “哈哈……”朱棣大笑起來:“羅先生覺得儒家不應該存在?”


    “是不應該存在於朝堂之上,可惜皇帝為了君權神授那套理論,硬是將儒家抬進了朝堂,自那以後儒家就紮根下來,賴在朝堂上不願意離去。”


    “本王感覺羅先生對儒家相當反感。”


    “讓一個人抬到不屬於他的高度,他就會為了保護自己的位置,做出許多突破底線的事情,儒家就是如此,滿口仁義道德,卻是一肚子的男盜女娼,如今的儒家隻不過是世家大族爭奪利益的工具,偏偏坐在那個位置上的還是個聽話的傻子。”


    朱棣沒想到羅森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那傻子今日可是還來恭賀你兒子的大婚。”


    “這或許就是傻子與傻子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羅先生覺得若是換了一個強硬的皇帝,能否將儒家趕出朝堂?”


    “不能,多強硬都沒用,哪怕是朱屠夫在世也沒用,除非是再造乾坤,一切從頭再來,不然絕無可能。”


    “你敢說咱爹是朱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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