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來算無遺策,可是他所有計謀在遇到明雲裳之後就完全失了效。


    這一次他本該早早就來的,隻是在京城裏被鬱夢心鬧了一出事情給絆住了腳。


    所以他晚來了三日,沒料到隻是晚來這一會,事情竟變成了這樣!


    琴奴尤在淒淒的哭著,她早將劍奴從牆上放了下來。


    一番查看後,她看到了劍奴後背那深入心髒的利刃,她重重的咬了咬唇。


    容景遇伸手輕輕一撫便將劍奴的眼睛合了起來,他隨身的四個婢女中,劍奴的武功最高。


    但是為人也最為實在,沒有太多的花花心思,但是卻數次救過他的命。


    他還記得那一次他被人圍攻,是劍奴冒死救的他。


    還有一次他身受重傷,一劍刺來,是劍奴用身擋劍救了他一命。


    所以這些年來縱然劍奴做錯了事,也蠢了些,他都記得昔日的恩情,一直將她留在身邊。


    他原本以為毫無危險的任務,卻送了劍奴的性命。


    人間的事情有太多的無常,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其中的無奈。


    他自小的願望是做一個單純的人,卻在不知不覺間成了世間最為複雜的人。


    容景遇長長歎了一口氣,對琴奴交侍了幾句,便緩緩走下了閣樓。


    閣樓外日照正好,太陽在這樣的天氣裏卻微微泛著白,他的心一片冰冷。


    他進來的時候是踏著一路鮮血而進,整個山寨裏到處都是屍體和血跡,屍體如今雖然都已拖到了停屍房,卻依舊覺得惡心不已。


    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鮮血,那漫天的紅色和彌漫在空中的血腥味讓他幾近窒息。


    他的身體輕輕晃了晃,麵色微微有些蒼白。


    他一時間分不清楚是恨明雲裳還是恨他自己。


    他早知明雲裳恨毒了他,卻一直認為明雲裳不過是個沒落人家的大家閨秀。


    她縱然有幾分能力,很是聰慧,但是卻不是那種能下得了殺手的女子。


    縱然明雲裳曾拚盡全力想要殺他,可是在他看來,那些撕殺不過是在自救而已,絕對不會有太大的殺傷力。


    可是他這一次卻知道他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那個養在深閨還有幾分怯懦的女子,如今早已心性大變,對於權謀之術已深諳其道,而且心思之縝密超乎人的想像。


    他也低估了她對他的恨意,到今日他才知她怕是恨不得食他的肉啃他的骨了吧!否


    則又豈會動心思殺了他的貼身婢女。


    容景遇的目光幽深了些,看著那淡薄的日光,將眼睛微微閉了起來。


    卻很快又睜了開來,他的眼裏已有了一分殺意。


    一直以來,所以針對她的行動,都是有幾分手下留情的。


    至少他從未想過要取她的性命,所以幾乎每一次她都能險中求生,都能化解他為她布下的局。


    也許,也許從今往後他對她的態度該做一些調整了吧,至少得讓她知道他若是想取她的性命,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罷了!


    他一直沒有真正對她動殺機,不過是在暗示她,他對她是留了幾分情麵的,隻是她卻好像對他這樣的情麵並沒有放在心上。


    她自不需要放在心上。


    他想應該是如此吧,那你恨我來我恨你的戲碼老套卻又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重複著。


    容景遇的頭微微抬起來,地上雖然如今滿是冰雪,天卻是碧藍如洗,幹淨的讓人覺得不太真實,而他卻最愛這樣的澄淨。


    看到這樣的天空,他輕輕鬆了一口氣,許是這樣的幹淨,讓他那幾近窒息的心又深深的透了一口氣。


    他的右手單手負在身後,一襲白衣如雪,端端是無雙風流。


    一個大漢走過來道:“我家少主有請。”


    容景遇輕輕點頭,便隨著那大漢一起走進了安靜波的閨房。


    她雖然是女子,但是對於男女大防卻並不放在心上。


    她身上的傷似乎有些重,頭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蒼白無色,就連嘴唇也是白色的。


    “可好?”容景遇輕聲問道。


    安靜波的眸光斂了斂,然後咬著唇道:“事敗了。”


    “我知道。”容景遇看著她道。


    “我失職了,沒有保護好劍奴。”安靜波又輕聲道。


    容景遇的眸子微微一眯,這一次沒有說話。


    安靜波的頭微微抬起來道:“我從沒見過那麽狠的女子,我不明白你為何讓我留她一條性命。”


    “我也不明白你為何沒有將那些禦林軍全殺了。”容景遇看著她道。


    安靜波有些不屑的道:“我從來不殺廢物。”


    容景遇冷笑道:“可是如今你卻敗在一群廢物的手裏。”


    安靜波冷冷的道:“不對,我是敗在你的決定裏。”


    容景遇冷眼看她,她卻又道:“讓我來猜猜容太傅的心思,那個不按常理行事的女子實在是很特別,容太傅是否動了心?”


    容景遇沒料到她會這麽問,眸光閃了閃,眯起眼睛道:“收起你那些莫須有的猜測。”


    安靜波輕哼道:“我一直認為容太傅是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偉岸上男子,沒料到卻是一個連愛不敢去愛的人。”


    “我若是男子,天天站在權利的高鋒,若是遇到那樣特別的女子,怕也是會動心。”


    “容太傅雖然聰慧無雙,卻也隻是一個凡人,也有七情六欲。”


    容景遇聽到她這一句話心裏顫了顫,心裏也有一個聲音在此時複蘇,七情六欲?


    他原本一直以為他的心在幾年前就已徹底死了,早主斷了情斷了性。


    沒料到他終究還是人,是人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感覺,有對劍奴之死的傷悲,也有對明雲裳的手下留情……


    他為何要為她手下留情?


    他的眸光更冷了三分,如寒劍一般看了一眼安靜波。


    她卻並不理他,而是卻近乎咬牙切齒的道:“我若是愛上哪個人了,哪怕是用盡手段也要得到他,因為我寧可委屈別人也不願委屈自己。”


    容景遇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安靜波又道:“若是我,如果發現真的永遠都沒有可能得到她的心,我想我會殺了她!”


    “閉嘴!”容景遇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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