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天洲北方,問道書院。顧青姈因其先生文右,為她爭取的問劍雲豐國預備名額,需來一趟問道書院。


    她雖在離家遠遊時,就來過此地,但是再次到訪還是讓她感歎。問道書院不愧於讀書人一脈的核心,隻從占滿山頭的建築就可見一斑。


    亭台樓閣高低錯落於雲霧之間,池館水榭與天生山石相映成趣,森林瀑布自然奇景一應俱全,時有呦呦鹿鳴其間,成群白鷺遊轉於上。


    朗朗讀書聲從山下傳到山上,來往人群並不十分吵鬧,皆是彬彬有禮的讀書人,相遇時,多有禮讓之舉,對拾級而上的顧青姈也都是微笑致意。


    按照規矩,她先得至禮殿禮拜祖師爺畫像。


    問道書院的禮殿是九洲書院中規格最高的,而且也是唯一一個禮殿和藏書樓設於一處建築之中的書院,其高有數十丈,除去一樓寬敞的禮殿,其餘十數層皆是藏書。


    藏書樓或是藏書的地方高於禮殿,這是九洲讀書人的習慣,來源是祖師爺對於自家的解讀:“讀書人,能高過自己的,是他人以及所著之書。”


    書籍承載著九洲的曆史,是整個九洲的傳承。


    “禮”之一字,不僅是九洲讀書人武學立教根本“規則、規矩”之意,還有著讀書人尊重蒼生的含義。大儒言出法隨,紙上蒼生就不止於紙上。


    此時顧青姈,已在由七座建築圍成的寬闊廣場仰望著宏偉禮殿,靜候傳喚。


    如果說問道書院是九洲書院的核心,那麽這六座偏殿以及其拱衛的禮殿和藏書樓,便是問道書院的核心。


    “青姈師妹。”一位白袍男子走近問禮,其聲略有粗狂。


    她循聲看去,其人身形高大,濃眉大眼,蓄有胡須,是問道書院的弟子,上次她來訪時也是由他接待。


    “王起師兄。”她躬身迴禮。


    “景洲金霞書院的嚴玉師弟應是快到了,我們等著他一起吧。”


    顧青姈微笑點頭。


    “我聽說師妹與林月有些關係?”王起有心與她寒暄幾句,主動問到。


    “他是我好友。”她迴到,言簡意賅。


    “得入鄭掌教門下,真是讓人羨慕,到時候定要看看他有何過人之處。”王起感慨到。


    顧青姈也不惱,經過上次與他接觸,知他是個直爽之人。不然也不會知曉了林月是自己好友,還如此這般說話。


    “哦?師兄也想入鎮山書院?”她問到。


    “唉。”王起歎了口氣說道:“我自入了劍道殿,便一直想拜入鄭掌教門下,隻是未入他老人家法眼,或是我天賦有限罷了。”


    “師兄不必妄自菲薄,此次我們作為後手問劍雲豐國,由師兄帶隊,可見師兄實力,以及問道書院對師兄的重視。”


    她罕見安慰一番,可能是想到之後去往雲豐國一路,還要與他共處一些時日,不想過於冷漠。也有可能是想到林月以後要建立書院,她能多結些善緣,到時候也能多幫上一些忙。


    王起無奈笑了一聲,說道:“誌不在此啊……”


    “到時我托林月幫師兄問問鄭掌教此間緣由。”她主動幫忙,看來誓要結下這個善緣了。


    “那就勞煩師妹了。”王起臉色轉喜,行禮說到。


    “舉手之勞,師兄不必客氣。”


    兩人言畢,見一年輕男子走近問禮。


    “見過師兄,見過師姐,師弟名為嚴玉。”


    “就等你了,師弟。”王起爽朗說到。顧青姈能幫他問得鄭言一不願收他的緣由,也讓他頗為高興。


    顧青姈也是笑著迴禮。


    三人一齊朝禮殿走去,接見他們的是問道書院院長程思。其白麵儒冠,一身文雅。


    禮拜完祖師爺畫像,又向程思問禮。


    “此行目的,三位應是知曉,以鎮山書院那位的脾氣,你們很大可能不會出手。但既然是未雨綢繆,諸位也得有些準備。”程思隨和說到。


    “是。”三人同時答道。


    “我這脾氣怎麽了?”殿中忽然走進一位身穿白袍的冷峻男子,直勾勾盯著程思問到。


    來人正是讀書人掌教之一,鎮山書院院長鄭言一。


    顧青姈與嚴玉二人並未見過他,但敢這般與問道書院院長說話的,應該就是他口中的那位了。


    三位讀書人弟子趕緊行禮說道:“見過掌教。”


    王起尤其激動,不過強行鎮定下來,自家院長也在呢。


    鄭言一隻是擺了擺手,目光沒有離開過程思。


    “你什麽脾氣,你不知道嗎?”程思一反文雅模樣,也是瞪著眼迴到。


    “我隻知道你這問道書院院長,見了掌教也不行禮,連聲師兄也不喊了。”鄭言一冷言冷語,反過來指責他。


    “掌教有你這麽當的麽,每次一有事務,都是差子敬來。”


    兩人針鋒相對,看得一旁三人驚奇不已,彼此瞧了瞧眼神,便知誰也沒見過這一番景象。這兩位書院院長,其中還有一位是讀書人掌教,怎麽此時如尋常人罵街一般。


    “鎮山書院責任重大,出了事情你來擔責?”


    “你鎮山書院三位虛境,還有三位實境巔峰,各自也都可當作尋常虛境,你離開個幾天會出什麽事情?”


    兩人也不顧忌還有其他弟子在場,誰也不服誰。


    隻是鄭言一聽到自家書院,實境能比作虛境的話,臉上竟露出一絲笑意。


    “不與你這迂腐書生一般見識,還有弟子在呢。”鄭言一話雖難聽,也是在給對方台階下了。


    “哼!”程思冷哼一聲,也不再與他爭論,反而問道:“所謂何事?”


    “我替幾位弟子各自領一枚傳訊飛劍。”鄭言一說出此行目的。


    “領傳訊飛劍你自去奇技殿,來找我幹甚。”程思話說得硬氣,不過也是為了不駁他麵子。


    其他書院向問道書院領取法寶一類,都是需要經過問道書院院長同意,盡管鄭言一身兼掌教一職,隻要他以書院的名義,就要守這規矩。


    “哼!”鄭言一冷哼一聲,正欲離去。


    站在一旁的顧青姈卻是向他問道:“掌教,林月近來可好?”


    鄭言一停在原地向她看去,反問道:“你是?”


    “學生顧青姈。”


    “你就是顧青姈?”他臉上露出笑容,主動向其走去。


    “是的”


    “我聽子敬說過你與林月關係。”他來迴打量著顧青姈,說道:“林月能入讀書人一脈,便是受你影響,子敬對你讚賞有加,今日得見果不其然。”


    “掌教過獎了。”顧青姈謙虛迴到,她沒想到這鄭掌教竟如此誇讚自己,真的是傳聞中那般孤傲之人麽?


    問道書院院長程思在一旁癟嘴小聲嘀咕:“怎麽就果不其然了,愛屋及烏,舐犢……”


    鄭言一當作沒聽見。倒是王起、嚴玉兩人不禁對視一眼,都恨不得先逃出殿去。今日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不知會不會被這兩位滅口。


    心中默默起誓,今日若能活著出去,定會對此間之事守口如瓶!


    “林月如今在深淵斷橋練劍,有子敬一起,不會有太大的危險。”鄭言一這才迴答到她的問題。


    “謝掌教告知。”顧青姈再次行禮。她本想問得林月下落,如在鎮山書院,自己便去找他。


    鄭言一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禮殿。剩下的兩位弟子也是行禮送行。


    “好了,諸位也先去趟奇技殿,再各自準備去吧。”程思又恢複平常文雅,對三人說到。


    “是。”三人行禮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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