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夏,林月把幾個劍招熟練,準備東行。


    顧青姈把顧依依那日送書所用的乾坤袋贈與林月,還有幾百冊書籍、數十斤精鐵、以及一些食物等等都裝在其中。


    此時幾人於院前告別,此番別後,不知何時再能相遇。


    “竹風在此常駐,隨時迴來。”竹風首先開口說到。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竹風、顧依依兩人對林月算是認可,更多的還是對顧青姈這“開山弟子”身份的認同。


    林月笑著點頭。


    “路上小心些。”顧青姈隻說到。


    “諸位,就此別過!保重!”林月最後躬身行禮,又對顧青姈說道:“小先生,方便時幫我尋一山頭。”


    竹風、顧依依迴禮。


    顧青姈隻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多問。看著林月身影,像極了當年離家時的自己,少年意氣。


    她也會動身去往臨淵洲,顧依依本想同去,奈何顧青姈如往常一樣,隻想一人。顧依依隻得之後迴京城府中,不過還是要拗著顧青姈多住幾日再走。


    ……


    如今在這青竹林中久久地行走,林月感覺親切。


    入境,讓其心中多有暢快之意,不禁加快腳步,最後大步流星,十分快意。


    他東行與來時在青竹林的路程重合,入境之後比起以前趕路輕鬆許多,花費時間也就更少些。


    行遊三日,林月便出了青竹林,再翻過幾座山,就完全進入平洲境內。


    此時看著眼前平緩的山穀,不像竹林中僅有竹色,樹木青翠,各色野花遍地,一條小溪從山坡上蜿蜒而下,在山穀下放緩,流入一座小鎮中。他決定在草叢野花間躺一會兒。


    清風緩緩,溪水潺潺,時至黃昏,林月才悠悠醒來,繼續趕路。


    山下小鎮燈火稀疏,林林總總幾十來戶人家,林月問詢得知鎮上隻有一家客棧,隨即尋得客棧,站於門前。


    一塊老舊牌匾掛在門上,上書:“成竹客棧”。客棧掌櫃見有外鄉人來此,出門熱情招唿。


    “少俠可要住店?吃飯喝酒一應俱全。”掌櫃的四五十歲,麵有土色,略有些拘摟,笑容滿麵對林月說到。小鎮來些外鄉客不容易。


    林月微微一笑,一邊走進門去,一邊說道:“住一晚,先多備些吃食兒,餓了一天了。”


    站至櫃前,又問道:“多少錢?”


    掌櫃的動作也不慢,麻溜兒的出現在櫃後迴道:“住店十枚銅錢,少俠先給二十枚,看少俠吃喝多少,多退少補。”


    他點了點頭,乾坤袋內顧青姈也留有些錢財,夠林月幾年世俗的花銷。


    裝模做樣在胸前衣內摸索,在乾坤袋內數好銅錢,才伸手放於櫃上,期間掌櫃的眼珠直轉,表情微微變幻幾番,看見櫃子上的銅錢,才又掛上笑容迅速收了起來,引著林月坐定,吩咐廚房去了。


    林月發現店內林林散散已是坐了兩三人,並沒有在意,不一會兒功夫,陸續上了飯菜。


    並不算可口,但充饑而已。吃飯間,忽然聽得外麵喊叫:“捉賊!捉賊!”。林月起身站至門前,見一黑衣人蒙麵而逃,身後還有幾道火光閃爍。


    隻見他幾個跨步攔住黑衣人,一把將其抓住。待到舉著火把的兩三人走近,分出兩人把黑衣人架住,這才放手。


    其中一人說道:“謝過少俠,可願移步府中,再行答謝?”


    “舉手之勞而已。”林月並不準備收取什麽謝禮,當真隻是舉手之勞而已。而且對這世俗之家的東西,林月想著自己可能也看不上眼。


    入境後林月心態變了許多。


    “那就再次謝過少俠。”那人再次說到,隨後三人領著黑衣人迴了。


    掌櫃的倚著大門,見林月迴來,隨口說道:“想是那鎮上劉家遭賊了,少俠也是好身手啊。”


    林月隻點了點頭,並不在意,尋常小事而已,坐下繼續吃飯。他也沒有在意店內的其他幾人的安之若素,都吃著自己的飯菜。


    ……


    次日清晨,林月醒來欲行。客棧或是少有人住店,被褥還算幹淨,舒服睡了一晚。吃過早飯,掌櫃的撥著算盤,還要找迴林月幾枚銅錢,林月微微一笑拒絕了。


    朝曦彌漫,煙火初生,巷間時有雞鳴狗吠,有人已經走向田間。林月繼續向東。


    他舍了官道,沿著山路行進。


    又至黃昏,幾番蜿蜒行至一平緩處,稀疏樹木間見不遠處有一男子,青黑衣裳,頭頂鬥笠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相貌,一手持劍,正低頭迎麵走來。


    兩人插肩而過時,林月瞥見男子相貌,似乎有些印象,但是總想不起來在何時見過,也不去在意了。


    突然間,林月隻覺心中升起一股恐懼,似麵對著什麽異常可怖的存在,本能地想要逃脫。


    腳下正欲發力,聽得一聲龍吟破空,一截細長又冷冽的劍尖出現在自己胸前,瞬間又消失不見。


    林月這才看見衣襟破了一道口子,緩緩有血液流出,一種撕裂的疼痛從後背傳至胸口,胸腔像被撕裂一般,疼痛侵占了全部思維,快要失去知覺,對死亡的恐懼又從心底蔓延至全身,讓他再次感受到通向死亡的疼痛。


    他本能地想要喊叫,卻發現喉嚨湧出大量血液,從嘴裏不住流出,隻能發出嗚嗚的嘶吼。


    林月用雙手捂住胸口,艱難地轉過身,見那男子雙手環抱,正冷冷地盯著他。林月瞪大眼睛,麵容扭曲,大口大口地伴隨著血液喘著粗氣。


    恐懼與疼痛始終沒有消退,他隻有後退著,想要離這死亡遠一點,血液染紅了衣裳和手臂,也染紅了他一路後退的足跡,終於,他倒下了,背後土地與花草一片鮮紅。


    隻見那男子從腰間乾坤袋裏拿出一幅畫有林月肖像的畫卷,隨即點燃,自言自語說道一聲:“事了”。


    等待畫卷完全燒毀,才不緊不慢離開。林中也跟著有其他幾個黑影一並消失。


    “這就要死了嗎……”林月心裏想著,他已經感受不到痛處。


    餘暉染紅的雲彩逐漸失去顏色,直至剩下空寂的黑暗……


    林月似置身在一個黑暗的玄妙空間內,一處白色光亮逐漸擴散,直至全部被一種虛白包裹,如那日在山神木下的虛白,隨即又是陷入空寂的黑暗。


    ……


    夜幕很快把山林覆蓋,那一路鮮紅血液也已凝固,血腥味引來些小動物,許多飛蟲圍著林月上下盤旋。卻被林月四周逐漸旋轉起來的氣流驚走,原來是林月身體自主吸收靈氣所致,吸收速度極快。


    是的,他沒有完全失去生機,此前他想要躲閃的動作雖是遲了許多,卻也錯開了心髒,隻是失血過多昏死過去。他入境時誤打誤撞地運用自主吸收靈氣的法子,此時起了作用,在他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甚至效果更顯。


    就這樣持續了一整晚,傷口流出的血液結痂,所吸收的靈氣慢慢恢複著他的劍傷。所幸他之前隱匿修為,讓刺殺他的人故意與他擦肩而過時,也沒有發現,誤以為他隻是個普通人,就隻是尋常地刺出一劍。


    直至陽光灑下,林月這才醒來,虛弱至極,妄想起身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他隻有半闔雙眼,看著樹葉晃動在雲彩之下。


    傷口傳來的隱痛,那人的一聲“事了”也在耳邊迴蕩,他再次想起昨日的死亡恐懼,猛然間睜大眼睛,咳嗽起來,牽扯到傷口又是一陣疼痛。


    他忽然想起刺殺他的人,在那小鎮的客棧見過,當時完全沒有在意,誰能想到一個陌生人,會無緣無故地殺掉自己。


    無論如何,這一劍,必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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