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幹娘聽阿彌說完,說出這麽一番故事,說在村子的十幾裏處,有一座如劍柄劈開的山峰,叫做小昆山,舊時有個財主在那裏修了一座大莊,後來那財主皈依佛教,便把一座大莊修成廟宇,莊體沒有變動過,跟以前一模一樣,隻是掛了佛像,塗了朱漆,財主死後,其子繼承衣缽,與他父親不同,他生性貪財,作惡多端,每每打劫附近村莊的糧錢,還將一幫教眾還了俗,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這大羅莊一夜之間成了土匪窯子,有不知道的香客,還想著去上香求神,被教眾擄去,男的就強行要他家人給錢,否則殺人滅口,女的則強押在莊,添作夫人,十分歹毒。

    “這一迴那幾個鳥人下了山,恐怕村莊裏又不太平了。”王幹娘憂心忡忡地說。

    雲彪吃著魚,大罵道:“這世上怎會有這般的賊,虧他還是吃齋念佛的人,這賣藥的伎倆恐怕也是想騙鄉鄰上山,想要勒索贖金罷了!”

    王幹娘勺了一口魚湯,無奈說道:“哎,可惜我這小老百姓沒有辦法,否則也絕不能放縱他橫行鄉裏!”

    雲彪見王幹娘心裏怨恨此賊,當即決心以自己一身武藝,除去邪教,於是對王幹娘說道:“幹娘,既然此教橫行鄉裏,雲彪一身本領,無處可使,就由我等做主,替你鏟平此教,還百姓一個太平,如何?”

    王幹娘顫顫巍巍地說道:“雲彪,使不得!那教十分厲害,莊主喚作「獨尾蠍」全封,擅使一條鐵鎖,四五百人近不得他身邊,官軍緝捕多次,更懸銀三千兩,請武林之人追殺,無一落敗,王幹娘雖知道你一身本領,可你隻是一個人,即使有三頭六臂,又如何敵得過他?”

    阿彌也勸道:“雲彪,此事休要魯莽,還需要從長計議。”

    雲彪問阿彌道:“那,依阿彌兄所言,該如何是好?”

    阿彌說道:“我等畢竟是勢單力薄,這樣吧,先寫一封快書去泰州,請忍風和我家如煙公子來商量,好麽?”

    雲彪說道:“嗯,這樣也好,有他們兩人的幫助,這事在我看來,多半會事半功倍!”

    於是當下在王幹娘屋舍裏討了筆墨紙硯,由阿彌動筆,寫下一封書信,去泰州請忍風,耶律如煙等人來助。

    信鴿傳書經過幾天的光陰,終於從燕州飛到定州府上。

    忍風,如煙俱接到了書信,去知府賀一鳴請求,賀一鳴對他們說道:“既然是邪教橫行,本官雖不是管轄燕州境界的,可身為百姓父母官,又怎可熟視無睹?”

    當下身為泰州府八品按察吏的忍風奏道:“大人,我等若走了,誰來保護你?”

    賀一鳴此時站在後花園裏聽奏,笑了笑道:“如今閻遜已死,你們大可放心,我這裏又不是賊窩,隻要嚴加防備即可。”

    忍風還是有些不放心,在花園的廊道四處來迴踱步,說道:“既然這樣,卑職就留下屈盈一人,在大人身邊照顧你的安全,一旦有急,還請大人飛鴿傳書,卑職定會火速趕來。”

    賀一鳴點了點頭,表示應允。

    第二天天色未亮,忍風,如煙,扶陽三個人就去泰州府各自點了一匹快馬,當先向燕州小昆山疾馳而去,又過了七八日的連日趕路,終於來到竹林雲彪住處,雲彪見到眾位英雄趕來,連忙請少俠們進到屋內坐下,共商計策,幾個人在屋內小桌分頭坐定,阿彌先給眾人斟滿了茶水,再細細將大羅莊一事告訴給趕來相助的好漢們。

    眾人一邊吃茶,一邊聽阿彌說事,這話剛剛說完,扶陽是個急性的漢子,把茶碗「啪」一下拍在茶桌上,罵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有如此猖狂的教眾,綁架擄掠不說,還到處劫糧,師兄,不等明日了,我等今夜便殺上山去!叫那賊看看我忍家的本領!”

    忍風止住:“扶陽師弟,休要急躁!”

    如煙是個心細的女子,她心裏在阿彌說事的時候,已慢慢地在心裏設下一條計謀。

    然後對眾人說道:“忍風公子說得不錯,此教莊主已被官府下了懸紅,有三千兩之多,可這武林之中,竟然無人能夠奪得賞銀,另一方麵也說明此人絕非等閑之輩,我等貿貿然前去。恐怕難有勝算,說不定還會被那人陰算。”

    雲彪問道:“那這樣的話,有什麽計策,能夠做到萬無一失呢?”

    如煙緩緩說道:“各位不用擔心,我已有了計策!”

    ※※※

    黑夜中的小昆山到處都是一片陰寐之色,烏鴉低聲,虎狼嚎叫,冷風從山穀斜道吹透進來,似乎有說不盡的詭秘。

    大羅莊前,一個把守的弟子,正拿著戒刀,到處巡邏,他時而看看小道上,灌木叢裏突然一陣騷動,引起了他的注意。

    “出來!”

    他壯起膽子,突然說出了這麽一聲,可山穀除了傳來他的迴響,卻沒有任何迴應。

    “我再數一下!再不出來老子就弄死你!”

    可灌木叢中除了稀稀疏疏一陣響動之外,似乎沒有要聽從他的意思。

    弟子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戒刀抽出來,一刀朝灌木叢中刺去,心想:這人就算是鐵羅漢也得死了!

    隻聽到「啪哢」一聲,這灌木叢裏卻蹦出一隻烏鴣鳥,通體漆黑,驚慌失措般嘰嘰喳喳地往林子中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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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奶奶的,我以為是有歹人想要刺探山莊咧。”

    說完,他把戒刀重新收進刀鞘裏,身後一人叫道:“你這廝叫個屁!”

    他連忙迴頭,見另一個把頭弟子立在門側,這人是他平時的頭頭,吃罪不得,隻好賠禮道歉道:“大哥,我也是恐怕有賊人圖謀我山莊罷了……”

    那把頭弟子罵道:“哪個鳥人有這膽?他要是敢來,豈不是討死麽?我家莊主的武藝,那是官軍都攔不住的,何況幾個小毛賊!”

    小弟賠禮道歉道:“對……對……大哥說的對,就算有人敢來,倒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把頭弟子說道:“你不要再高聲了,我現在去眯一會盹,再這般吵,就請你吃巴掌!”

    “不敢不敢……”

    小弟連忙點頭哈腰承諾,把頭弟子進到內府偷懶去了,他剛一轉身,空影中一把蛇刀抵住喉嚨,嚇得他不敢做聲。

    眼前一個黑衣黑服的蒙麵刺客正舞著明晃晃,墜著星光的蛇刀刃,仿佛下一秒就要紮進他的脈搏。

    “你家莊主呢?”

    黑衣客那雙眼虎視眈眈看著他。

    弟子顫抖著說:“莊主……莊主……他……到了山下……銀月樓……喝花酒去了……”

    “給我滾……”黑衣人罵道,他並不想殺掉這個窩窩囊囊的小人。

    弟子撒腿就跑,奪路朝黑暗而去。

    黑衣人一個輕功雲步飛上莊簷,朝懷裏摸出一根竹筒,把塞住竹筒的口子拔出,「嗖」一聲劈啪,竹筒射出一道閃亮的火光。

    原來這人是忍風,他和雲彪,如煙,阿彌,扶陽幾個配合好,先由他去探路,一旦時機成熟,就以煙火為號,四個人一齊動手,現在他站在屋簷上,放眼整座莊子,就那麽幾個雜魚,心想現在不做,更待何時?於是把煙火射出,眾人見了煙花照亮整個天空,都拿動兵器,一齊衝進教裏動手!

    大家可能有些疑問,為什麽這莊子這麽少人,其實剛剛那弟子說了謊話,此時此刻,「獨尾蠍」全封並不是去山下銀月樓喝花酒,而是與他一個結拜大哥,喚作「長刀」殷俊傑的人,還有新認識的另一個江湖豪傑一起,在山下點撥武藝,尤其是那位名不見經傳的江湖豪傑,武藝十分了得,他每日都與殷俊傑比武弄槍,惹得全封這樣的練武之人心癢難熬,於是幹脆先認了殷俊傑為大哥,計劃著學會兩人武藝之後,再翻臉不認人,擄兩人上山,編作左右參將,擴充山寨。

    當然了,全封的如意算盤打得是劈裏啪啦亂響,可他至今還沒有從兩人身上撈著一丁點兒好處,不是他不用功,也不是他不努力,而是這兩個人卻是狐狸一般地精,每每較量武藝,這兩個人就是死不肯教,惱得全封是全無辦法,軟硬不受,今天,他帶了一百來號弟子,送上黃金千兩給殷俊傑,煩請拜師學藝,決心今天殷俊傑不受下禮物,兄弟都沒得做了。

    這剛剛被忍風嚇退的弟子,逃進林子中,心裏想道:我就這般跑了,在路上遇到一個官差,恐怕就把我給捉了,如今若是迴去,免不了死在那鳥人刀上……怎生為好?

    他來迴踱步,苦苦思考保命計策,忽然心生一計,連忙朝小道而去,走不到半柱香,看見一家莊園,牌匾上書提「殷府」二字,又見無數弟子圍攏在莊前看武,他撥開重重人群,走了進去,這人群放著三把椅子,一把上坐著個穿著僧袍,頭紮冠纓的漢子,那人看了前麵兩人鬥武,心裏是又嫉妒又苦惱,嫉妒的是,為何他拳腳不如兩人。苦惱的是,這多天以來,財物送了許多,屁都沒得到。

    小弟子撥開人群,朝他當頭一拜,奏道:“大王,不好了,有夥賊人上了莊,弟子拳腳吃打不得,因此來報。”

    他當即怒發衝冠,大罵道:“是哪個門派的鳥人?竟有這般本事,敢來圖謀我小昆教?”

    弟子迴奏道:“迴大王,小人隻因深夜,所以不曾見到此人模樣,再加上那賊蒙上嘴臉,更看不清楚了。”

    那人大罵道:“好啊!竟敢來我大羅莊上討死,看看我鐵鎖答應不答應!”

    有分教:

    鐵鎖一衝千劫開,

    全封疾走劍峰台。

    好漢廝殺莊門外,

    定要狂徒喪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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