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四貴死了,眼瞧著淨蓮會這一計怕是不行了,可是如果沒法借著他的手把那些難民處理了,怕是事情有些難辦。”


    “沈二公子那邊已經下了命令,讓下官召集醫館的大夫去城外救治難民。如果這樣下去,他怕是要有翻身的機會。太子殿下幾日後就要到了,主子那邊有別的交代嗎?”


    仇縣令越說越急,像連珠炮一般對著白語嫣發問。


    白語嫣站定,雪白的帷幔隨著夜風微微飄蕩,讓人看不到表情。


    淡漠的聲音從帷幔下緩緩響起,


    “太子一行比預計的要晚幾日,大約五日後才能到。主子心中已經有了良策,既然沈綏要救那些難民,我們便順了他的意,隻是......”


    白語嫣勾了勾手指。


    仇縣令會意,連忙側耳過來。


    白語嫣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他頓時眉眼舒展,滿臉恍然。


    他躬身相送,“語嫣姑娘放心,主子有令,下官定不辱命!”


    等他直起身子,那一抹雪白的倩影已融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


    翌日。


    景天從外麵迴來,摘下鬥笠。


    麵上是從未有過的凝重。


    “如何?”


    洛翊宸抬頭看向他。


    “那假鬼醫死了。”


    “什麽?”


    洛景軒驚唿出聲,夏落也有些詫異。


    景天煩躁地甩了甩頭,“昨日被那冒牌貨下麻拂散又放血的那兩人死了,說是失血過多,身子受了損傷,衙醫沒搶救迴來。”


    “今早衙門發了告示,全城通緝那冒牌貨,結果被人發現他死在城東一個民宅裏。”


    “他是怎麽死的?”夏落問道。


    景天抿了抿唇,“聽說是服毒自裁,旁邊還留了一封遺書。那遺書都被衙門貼出來了,明顯就已經蓋棺定論了。”


    他憑著記憶把那遺書的內容複述了一遍。


    那假鬼醫本名李四貴,洛安郡一個小地方出來的赤腳醫生。


    說他是赤腳醫生,還算是抬舉他了。


    其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神棍。


    他早年間創立了一個叫淨蓮會的歪門邪道,自詡是天上神佛在人間的化身,靠著一些裝神弄鬼的手段給人醫病騙錢。


    這麽多年來,不知怎麽卻也有了零零星星幾個所謂的“教眾”。


    這讓他有些飄飄然,竟敢登堂入室到當地一個員外家裏給他們家的老夫人看病。


    誰知,病沒看好,反而把人給治死了。


    幸好他跑得快,才沒被人給打死。


    但是他卻再也沒法留在當地繼續騙錢了,隻得一邊四處遊蕩,一邊想法子謀生。


    前幾日他在去宜賓縣的路上,得知城外鬧了瘴疫,又好巧不巧地偶遇了沈二公子。


    他惡向膽邊生。


    為了在宜賓縣紮穩根基,發展他的淨蓮會,他便冒充鬼醫行事。


    沒想到卻出身未捷身先死。


    他在遺書中寫道,如今事情敗露,他仿若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而那兩人的枉死,又讓他深感內疚。


    走投無路,唯有一死以謝天地。


    ......


    聽完了遺書的內容,洛景軒嗤了一聲,


    “這做得也太假了,看他昨天那恬不知恥的模樣,怎麽也不像是會自殺謝罪的人,明顯就是殺人滅口。”


    洛翊宸淡淡道,“我們晚了一步。”


    景天有些急,“那我們下一步該如何?”


    洛翊宸沉吟半晌,吩咐道,“如今沒有別的辦法,繼續監視沈綏身邊的人。”


    夏落接話道,“你是說,他身邊的叛徒除了沈鈺以外,還有別人?”


    洛翊宸頷首,“我隻是猜測,那沈鈺隻是個侍衛統領,陽奉陰違久了,必然會被沈綏發現,可現下看來,沈綏毫無覺察,許是他身邊另有信任之人在為沈鈺遮掩也尤未可知。”


    “身邊信任之人......”嚴思淼突然弱弱道,“這次來宜賓縣,沈二公子身邊好像隻帶了語嫣一人。”


    洛翊宸聞言挑了挑眉,看了景天一眼。


    景天立馬會意,抱拳退了出去。


    ......


    傍晚時分,到該吃晚膳的時辰了。


    夏落發現了一個悲催的事實——


    他們的幹糧不夠了。


    在船上那麽多天,本來幹糧就吃得差不多了。


    原本以為進了宜賓縣城,不會缺吃食。


    誰知道,剛過了半天,他們就淪落到這種境地。


    夏落欲哭無淚。


    洛景軒見狀,自告奮勇出去買些吃食迴來。


    隻是這一去,到了半夜,他才迴來。


    洛翊宸等人正要出去找人,便看見洛景軒衣衫狼狽地走了進來,連鬥笠都不知道扔哪裏去了。


    他臉上是一塊一塊的髒汙,發髻散亂,手上卻拎著幾隻已經涼透了的糯米雞。


    “怎麽弄成這樣?”


    洛翊宸眉頭緊鎖,上下打量他一番,肅然問道。


    洛景軒把糯米雞放在桌子上,狀若無意地瞟了一眼夏落。


    “我本來是在城北市集上買了些吃食,隻是路過鳳來樓,聽說他們家的糯米雞是宜賓城的特色,便想著買來給......兄長嚐嚐,隻不過......”


    他窘迫地摸了摸後腦勺,繼續道,“一出門,我就被幾個巡街的衙役碰上了。”


    “咱們幾個的畫像貼得滿城都是,一旦見到眼生的人,那些衙役就會叫住審問一番。”


    “他們把我叫住了,可我哪兒敢停留,便想甩開他們。誰成想,這城裏戒備森嚴。幸虧遇上了徐大夫,我才得以逃出生天。”


    夏落詫異道,“是昨天那個迴春堂的徐大夫嗎?”


    洛景軒頷首,“沒錯,我本來逃進了一個死胡同裏,正欲翻牆,便看見旁邊一個宅院的門被人打開了。那人正是徐大夫。”


    “他把我藏進他平日放藥的一個暗格內,我才得以躲過那些衙役的搜查。”


    洛翊宸蹙眉,“我們與他隻有一麵之緣,他為何要救你?”


    洛景軒意味深長地看向夏落,又很快把目光收了迴去,“可能是因為嫂嫂吧。”


    夏落睜大雙眼,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因為我?”


    洛景軒點了點頭,“徐大夫說,昨日假鬼醫的事,您能仗義執言,他對您很是欽佩,所以他覺得咱們一定不是壞人。”


    夏落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洛景軒繼續道,“他托我給嫂嫂帶句話。今日一早,縣衙便廣開告示,召集了城裏各個醫館的大夫,開始向城外難民分發治療瘴疫的湯藥。不過徐大夫說他覺得有些不大對勁。”


    夏落挑了挑眉,“這不是好事嗎?為何會覺得不對勁?”


    洛景軒輕輕搖了搖頭,“他說是覺得那藥有些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哪裏不對。他看嫂嫂對瘴疫也頗有研究,便想請您看看。”


    夏落明白了,望著他問道,“有藥渣嗎?”


    洛景軒麵上糾結,“這就是問題所在。他說從配藥到熬煮都由衙門的人看得死死的,他看不出那藥材有什麽問題,卻也沒有機會拿到藥渣,隻是覺得那湯藥煮出來氣味有些不大一樣。”


    夏落若有所思。


    半晌,她才開口問道,“徐大夫有沒有說,衙門每日什麽時辰會去城外送藥?”


    洛景軒答道,“大概在巳時前後。”


    夏落看向洛翊宸。


    洛翊宸心領神會,“我明日陪你一起去。”


    夏落頓時笑開了花。


    洛翊宸意味不明地瞟了洛景軒一眼,轉開了視線。


    他淡淡道,“時候不早了,先用膳吧。”


    眾人早就等著這句話了。


    因著在路上洛景軒把其他吃食都丟沒了,隻剩下僅有的幾隻糯米雞。


    雖然填不飽肚子,但是總歸不會挨餓。


    夏落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她拿起分給她的那隻雞腿就啃,吃得不亦樂乎。


    洛翊宸見她吃得歡,把自己碗裏那隻雞腿也放在了她的碗裏。


    可給夏落可高興壞了。


    二話不說在他的臉上印下了一個油汪汪的“濕吻”。


    “我簡直太幸福啦!”


    洛翊宸失笑,“你的幸福還真是簡單。”


    夏落吃得合不攏嘴,邊搖頭晃腦邊道,“小時候幸福是件很簡單的事,長大後簡單就是件很幸福的事~”


    “這時候還能有吃有喝,我就覺得很幸福呀!”


    洛翊宸無言以對。


    一時間竟然還覺得她這套歪理還挺有道理。


    他突然迴想起,小時候,父皇給他一塊並不怎麽好吃的飴糖,他都能開心上半日。


    可是現在,那種日子好像已經很遙遠了。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就算是得了父皇的讚許,也會揣摩父皇每一句話的用意,是否另有深意。


    洛翊宸看著夏落吃得把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不禁有些一言難盡。


    這小東西看著傻乎乎的,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卻總是時不時就冒出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不知是無心,還是有意。


    確實,在遇到夏落之前,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什麽是幸福了。


    如今,看到她向一隻小鬆鼠一樣吃的臉頰一鼓一鼓的,他沉重的心情突然明朗了起來。


    連周圍破敗的環境都順眼了許多。


    他忍住想在她圓鼓鼓的小臉上啃一口的衝動,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瓜。


    夏落仰頭朝他笑得燦爛,用毛茸茸的腦袋頂在他的手心裏拱了拱。


    洛翊宸心裏頓時化成了一灘水。


    這是一隻什麽品種的小可愛!


    怎麽會辣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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