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什麽呢?”


    許落眨巴紮巴眼睛,愣愣地迴答著:“想,想看電影……”


    “看電影?”


    “嗯,嗯。”許落像是喝醉了一樣,腦袋一點一點的,靦腆地笑了起來。


    但他說的話可一點都不靦腆。


    “看電影的時候,老師,老師會坐在旁邊。”


    金曜曜合計了一下,估計是段之恆那段時間兼職打工當大學老師時候的事情。


    “教室裏很黑,大家,大家都坐在前麵,老師,陪,陪我,坐在後麵。”


    金曜曜吞了口口水。


    後麵的劇情他是不是不能聽。


    真不是人啊,段之恆,仗著老師的身份明目張膽揩油學生。


    “老師,老師會……”


    許落半張著嘴,停了下來。


    會做什麽呢?


    一開始其實隻是牽手而已。


    段之恆的手和小時候不一樣,小時候總是軟軟的,肉肉的,捏起來很舒服。


    長大以後的段之恆,手指骨節很分明,掌紋也粗糙了很多,磨在他手心裏,癢癢的。


    他還記得那天放的是法語片,法國人浪漫得要命,但可能是因為語言不通,每次他看法語片都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所以那天他想悄悄躲在教室後麵睡覺的,被男人抓到了。


    他懲罰似的揉捏他所有敏感的地方,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暴露在x光下,所有弱點都能被輕易找到。


    電影結束的時候,他甚至都在想,可能再多播幾分鍾,他就要交代在課堂上了。


    燈亮起來以後,男人像沒事人一樣走迴到講台前去,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黑褲子,上麵有好幾個白色的手指印。


    他抬起頭,看著男人拿白色的粉筆在黑板上寫字。


    鼻尖有股烏龍茶的味道,好香。


    “想要,想要聞味道。”


    兩顆豆大的眼淚幾乎是瞬間就掉了下來,把金曜曜嚇得猝不及防,生怕監控後麵的惡魔以為是自己把人給惹哭了。


    “別哭別哭,要什麽味道,我給你去弄!”


    “烏龍茶,烏龍茶——”


    金曜曜滾下床去,一路飛奔去餐廳泡茶,迴來的時候,卻發現床裏沒有人了。


    “許落落?”


    “嗯?”


    衣帽間裏傳來聲響,金曜曜推門衝進去,看到了他人生中衝擊力最大的一幕。


    許落蜷曲著身子,縮在行李箱裏,段之恆留在這裏的衣物把他整個人埋沒了,隻留下一雙細白的腳露在外麵,他咬著段之恆最常用的那根領帶,纏繞在自己的手腕上。


    而他紅撲撲的臉頰邊,還貼著一根粉色的不明形狀的物體。


    “啊!髒東西,不要靠近許落落!”


    -


    林風遙蹲在路邊,久違地在抽煙,這煙還是從他車的某個不知名角落裏搜刮出來的。


    “嗷嗚——”


    隻聽一聲怪叫,他的手一抖,煙掉進了旁邊的小水坑裏。


    他媽的,段之恆到底抽的哪門子風,路才走一半,突然就急吼吼地要下車,他還以為人尿急,結果下一秒就聽“噗通”一聲,鑽水塘裏了。


    現在正在一邊哭嚎一邊泡水,已經持續了有半個多小時了。


    他是不是該和段叔叔說一下,孩子這樣老不好,多半是有病。


    林風遙甩甩手,聽著下麵聲音差不多小了,想想還是先把車發動起來,開個暖風,別等下著涼了。


    結果車還沒發動一分鍾,隻聽“嗖”的一聲,一顆明亮的球劃過夜空,直直掉在他的車上,接著“轟”的一聲,車炸了個稀爛。


    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操,沒說過這趟還有生命危險啊,他是不是上賊船了啊!


    “噓,別出聲,保險櫃還在麽?”


    水鬼一樣的段之恆從他身後出現時,林風遙還嚇了個半死,低聲怒吼道:“我操你媽的,段之恆,你不想想我差點被炸死了!”


    “不會的,我知道你沒上車,你要是上車我會提醒你的。”


    “到底是誰想至你於死地啊?”


    “你記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李陽焱他有很多兄弟?”段之恆抓著他往山下跑,快速說道,“在拿到星河娛樂之前,他活著的兄弟都被他幹掉了。”


    “……什麽叫活著的兄弟,還有死了的?”


    “有死了的,還死而複生了。”段之恆一本正經地答道,“李陽焱有個哥哥,叫李坤垚,我媽媽自殺那年,他正好死了。”


    林風遙腦瓜子裏的拚圖一下子就安上了:“你是說,現在的白和安,是他?”


    “也不確定,但反正挺巧合的,李坤垚媽媽沒什麽背景,他鬥不過其他人,死遁是最好的選擇。剛好因為礦產的事情,他查到了白和安,原本可能是想靠幫助白和安分到礦產一杯羹的,結果白和安死了,他就占了這個殼。”段之恆簡短又快速地解釋道,“李陽焱說,他這個哥哥不能小覷,這麽多年來一直隱忍不發,現在忽然冒出頭來,肯定是做了完全的準備,想吃下我們這塊肥肉。”


    林風遙很想吐槽段之恆把自家企業叫做肥肉,但很快,擔憂的心情還是湧了上來:“那曜曜他們待在農場,會不會……”


    “要相信他們。”段之恆迴過頭來,月光剛好照在他臉上,顯得格外清冷,“哪怕落落和金曜曜不在農場,也要躲躲藏藏的,這些事他們如果知道了,反而會覺得不安,農場裏環境還更好一點,安全度也更高。更何況,不要覺得他們會輕易變成我們的軟肋。”


    ——“落落是我的主心骨,是我最堅硬的一部分。”


    林風遙噎了一下。


    他覺得有時候段之恆還能冷不丁冒出兩句有點哲理的話來。


    “趕緊下山吧,李陽焱在下麵等我們了。”


    林風遙點點頭,快步跟上:“這姓李的家裏取名字還挺講究啊,缺啥叫啥,那李清河為啥不叫李清淼啊?”


    “好像說是後來改的,為了和他爹斷絕關係吧,但是手續比較麻煩,沒改姓,而且說是李清河本來學習就不太好,在派出所想了一個多小時,就改了一個字。”段之恆和李陽焱一塊兒在農場當奶牛的時候,沒少聽李陽焱講李清河的故事,“他好像小名叫淼淼,但現在沒人這麽叫他了,他也不喜歡。”


    -


    “淼淼。”


    李清河提著燈,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在農場和監獄的交界處,那兒有一道看不太出來的隱形門。


    他推開門去,裏麵站著一個男人。


    李清河蹦蹦跳跳地走過去,燈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的。


    “爸爸。”


    第73章 玩具熊


    “兩個小朋友還在你那裏做客?”


    “嗯。”李清河嚼著小餅幹,含含糊糊地迴答著。


    兩個人就坐在月亮下麵,和再平常不過的父子一樣,吃著小茶點,配著好茶,唯一不同的是,李懷英身上穿著囚服。


    男人把兒子吃到衣服上的碎屑撿起來,絲毫不嫌棄地吃掉,李清河也習以為常,隻不過再吃的時候,又小心了一點。


    “他們不愛和我玩。”


    “怎麽會呢,淼淼是很可愛的小朋友啊。”


    “我不知道該怎麽交朋友,”李清河嘟噥著,低下了頭,“都怪哥哥。”


    “這麽一說,你哥哥又跑哪去了,不看著你了?”


    “不知道。”李清河才懶得去管李陽焱,拍拍手,攤開手掌,李懷英就抽了張濕巾紙,給他擦手擦嘴巴,“不想理哥哥,但是哥哥走了,沒人陪我說話。”


    李懷英心知肚明,自己的小兒子會來找自己,無非就是覺得無聊,被冷落了,鬧脾氣又沒人哄。


    有點被寵壞了啊。


    “沒關係,如果哥哥沒辦法讓他們留下來給淼淼當玩伴,爸爸會幫淼淼的。”


    李清河心不在焉地敷衍他:“謝謝爸爸。”


    李懷英就喜歡李清河這樣的,從小就生活在他和李陽焱給塑造的堡壘當中,沒有任何善惡是非觀,做任何事情都按照自己心情來,像個沒長大的小孩。


    所以李清河也有一種小孩子獨有的任性和殘忍,他任何一個孩子都學不來。


    alpha很久沒有度過過這麽愜意的親子時光了,聲線都忍不住溫柔起來:“淼淼,爸爸想給你找一個新媽媽,想不想要?”


    李清河抬起頭來:“新媽媽會比舊的媽媽好嗎?”


    “嗯……”李懷英笑得眼睛眯起來,他腦補著李清河叫段宜年媽媽的樣子,總感覺特別溫馨,“新媽媽可能脾氣要壞一點,但肯定會更好。”


    “哦,那好吧。”


    李清河不置可否地迴答著,這時候門裏麵有聲響傳出來,李懷英示意對方開門,隻見獄警手裏抱著個碩大的玩具熊,穿著條小圍裙,上麵打著李清河名字的縮寫。


    “哇!”李清河這才露出今天晚上第一個笑容來,他撲過去,抱起和他一樣高的玩具熊,轉了兩圈,“是送給我的嗎?是爸爸送給我的!”


    “你喜歡就好。”李懷英假裝歉意地抹了抹鼻子,“爸爸現在在監獄裏,很難給淼淼買一些好的東西,這個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具廠加工定做的,全世界就隻有一個。”


    “爸爸真好。”李清河又去抱李懷英,把腦袋往男人胸口上蹭,“最喜歡爸爸了。”


    李懷英撓著李清河的下巴。


    “最喜歡爸爸了”,是李清河從小到大的口頭禪,也是他媽媽方婉清的噩夢。


    最開始的噩夢,來自於方婉清生李清河的時候才十九歲,本身家境就不好,成績也拿不出手,高中輟學以後就出來打工了,花一樣美好的少女踏入這個花花綠綠的世界,試圖擋住誘惑,但顯然沒有堅持住很久。


    買下她的初夜花了李懷英一大筆錢,都有點算得上是訛詐的地步了,但他看到方婉清第一麵的時候就很滿意,她有著那個年紀的女孩特有的朝氣,青澀的外表下藏著一顆野心。


    當然,方婉清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她隻把他當做救世主,長得帥,又有錢,溫柔體貼,讓她永遠脫離了苦海,所以她心甘情願跟在他身邊,什麽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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