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恆沒猜錯,陸星屍檢後果真在胃裏發現了被鐵皮包裹住的紙條,法醫說陸星在吞食的時候就嚴重劃傷了食道,本來就活不久了,跳樓自殺反而走得更幹脆一點。


    他們依照李陽焱的意思,沒有馬上火化陸星,而是繼續保存在醫院的太平間裏。


    李陽焱說,火化之前,還是得讓李清河再看他最後一眼。


    他們倆根據陸星提供的地址,來到了這片荒郊野嶺,從黃昏挖到現在,挖了差不多有七八個小時了,除去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垃圾,啥都沒見著。


    “你說,不會東西已經被人挖走了吧?”


    “不可能,這地這麽實,一看就沒被人動過。”


    段之恆不想理林風遙,全身心都關注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下意識地遠離著他。


    他死死盯著屏幕裏的人。


    ——許落又發病了。


    他知道許落睡覺前吃了安定,但是沒睡兩個小時,人就醒來了,實際上許落的手一抽一抽的時候,他就知道有什麽不對勁的了,所以從剛才起就特別心不在焉,皮筋一下子就被他扯斷了。


    從最開始擰著被子,到後麵掉到床下去,再到現在不停地喝水,發抖,摳挖自己後頸處殘破的腺體——段之恆知道,這是許落對抑製劑成癮的狀況越來越嚴重,但也隻要熬過這一小段時間,他就會慢慢平靜下來,撐過一波,下一次的發病強度就會降低。


    但這段時間很難熬,不是對於許落而言,而是對於他而言。


    在這點上,可能他才是把許落逼到如此境地的罪魁禍首。


    許落被karry綁架之後,他就注意到了這個情況,許落發病的時候意識不清楚,那時候的他最黏人,會拋下所有不安的情緒,對他予取予求:聽話地投懷送抱,放肆地索取著親吻,就連情事上都會極其主動,整個人都像泡在蜜罐子裏一樣,做什麽都膩唿唿的,說話都拉著糖絲。


    他太著迷於這種感覺了,與其說是許落上癮,不如說是他在逐漸成癮。


    所以他始終無法拒絕許落的請求,和許落同居的三個月裏,自己沒打幾支抑製劑,lucy和林風遙囑咐著給他送來的抑製劑,全打給了許落,他甚至希望許落就是那種迷迷糊糊的樣子,永遠不要清醒過來。


    但他沒有想到,在他滿足karry的願望之後,對方還會來阻撓他,逼到許落自殺。


    有多少個晚上他做噩夢,看見母親從橋上跳了下去,等他衝過去一看,倒在橋下的人,卻是許落。


    血肉模糊的許落。


    都是他的錯。


    許落也都知道,卻沒有責怪過他。


    段之恆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把大拇指的指尖都咬破了,口腔裏全是血的腥味,他恨不得雙手衝破屏幕伸到裏麵去,擁抱著在地上痛哭蜷縮著的愛人,他無數次幻想過,或許自己也能像父親那樣,為母親造一棟與世隔絕的別墅,把人關在裏麵,與世隔絕。


    曾經他譏諷karry得不到就要毀掉的做法,但實際上在他內心深處,他要比karry殘忍一千倍一萬倍,他甚至覺得,許落的社交障礙症是在他潛移默化下形成的,因為那就是他的願望。


    許落無法與任何人正常對話,始終渴求著他的幫助,永遠躲藏在他的隱蔽之下。


    討厭死了,和所有人都能笑眯眯說話的許落。


    討厭死了,會照顧好每個人情緒的許落。


    討厭死了,為了得到別人的讚揚,偷偷努力到深夜的許落。


    他喜歡那個在自己身邊的,無拘無束的,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的許落。


    “之恆,這個叫酒,你喝喝看,可難喝了。”


    他喜歡那個,會偷偷學著大人的樣子喝酒,結果兩口就醉,睜著雙漂亮的大眼睛吐著舌頭看著他的許落。


    “之恆,晚上不要睡覺,我拿石頭砸你窗戶你就爬下來。”


    他喜歡那個,大晚上總是不喜歡睡覺,要騎著自行車載著他,專門去很遠很遠的一條冰涼的小溪裏泡腳的許落。


    “之恆,你可以假裝是我哥哥,幫我請假。”


    他喜歡那個,陪著他不上課,大熱天叼著棒冰打遊戲機的許落。書包被許落不小心扔進了臭水溝裏,迴家去和家裏人說,路上被小混混搶走了,許父信了他的鬼話,許落開心地笑了一晚上。


    “之恆,快,快點親我,手放到我衣服裏麵。”


    他喜歡那個,會冷不丁提出這種放蕩的要求的許落。


    他把許落摁在牆上親,衣服翻起來,兩個人臉上都泛起潮紅。


    “剛才有個人,一直想接近我,你聽見他關門的聲音了麽?”他的落落,兩隻手抱著他的脖子,蹦蹦跳跳的,“你說,我們倆會不會把他給嚇到了啊?”


    他兩手捧著許落的腦袋,眯著眼告訴他:“不準去想別人,別去外麵玩了,落落。”


    “好的。”許落把難受的領結拆掉,雙腳都勾到他腰上去,“我隻和之恆玩,不和別人玩。”


    他的落落,是個極其聽話地孩子,隻要他提出要求,因為他是自己的未婚夫,所以他一定會答應自己。


    從不在宴會上露麵,到轉去班級更小的私立學校,到後來不去上學,不結交朋友,把社交圈封閉起來。


    許落從最開始瞬間可以和所有人打鬧在一起,到後來,對所有和社交有關的事情都興致缺缺。


    其實每件事都有端倪,隻不過他樂在其中而已。


    他把手放在放大的許落的臉上。


    “落落,落落。”


    他的落落,發病的時候被他養成了習慣,身體需要人撫慰。


    許落把自己裹在被窩裏,眉頭因為羞恥而緊鎖著,他看不見被窩裏的情景,但他知道許落在做什麽。


    許落閉著眼,身子挺起來,頭往後仰去,大張著嘴唿吸著。


    他聽不見聲音,但他知道,許落在喊自己的名字。


    段之恆心滿意足地笑了。


    有些時候,放置一會,效果會更好一些。


    “段……之……恆……”


    他好不容易才聽見了旁邊傳來林風遙奄奄一息的聲音:“嗯?”


    “信……息……素……我……快……死……了……”


    段之恆還愣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信息素過量釋放了,幾乎快要讓林風遙窒息了。


    他摁癟了自己的腺體,又給自己補了一針:“不好意思,沒控製住。”


    隨後手一甩,砸在一旁書上,就是一個大洞。


    “……媽的,下次提醒我要穿防彈衣。”


    段之恆捏了捏拳頭,剛才明明感覺錘了下棉花,怎麽力道這麽大。


    但還沒等他想明白,天上突然砸下來一個東西,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個保險箱,再順著往上一瞅,發現了一處標記。


    ——陸星想的真是周到,沒埋在土裏,而是放在了樹上,隻不過隨著時間流逝,標記越長越高了,也就看不到了。


    “這保險櫃還是個指紋鎖?誰的指紋,不會是陸星的吧?”


    “不知道,帶迴去吧,小心點,這保險櫃我見過,外力太大會直接銷毀裏麵的東西的。”


    “那你倒是拿啊!我操,段之恆!”


    苦逼林風遙一邊怒吼著,一邊扛著保險櫃,追上前麵下山的男人。


    第72章 爸爸


    “許落落。”


    窗外傳來金曜曜的聲音,許落一個彈射起步,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慌裏慌張地想要去關夜燈,但又覺得太過於欲蓋彌彰了。


    “許落落,你別怕,是我!我表哥說你睡不著,讓我來陪你。”


    許落心想,如果他現在能見到段之恆的話,一定會立刻把他掐死的。


    ——他明明,明明知道,明明都看到了。


    許落一邊想著,一邊把窗戶拉開一條小縫,晚風撩起他額前的發,吹到覆著薄汗的額頭,還有些發涼。


    金曜曜把自己枕頭扔進屋裏去,手腳並用爬上來:“走門那邊太遠了,這樣快一點,我快困死了。”


    “對、對不起哦,曜曜。”


    “啊,沒有沒有,我還沒睡啦,反正要是不來陪你睡我估計還會刷手機刷好久,來陪你剛好就當是監督我睡覺了。”金曜曜十分自然地把枕頭扔到許落床上,再拍出個方便睡覺的形狀,“我們對話他聽不到吧?我看了一晚上孕期omega的小藍書視頻,講啥的都有……許落落你臉好紅!你不會生病了吧?”


    “我,我,沒……”


    許落一緊張就開始結巴,支支吾吾好半天蹦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他實在是不太好意思開口剛才他還在春宮live的餘韻裏沒緩過神來,總感覺房間裏都還有股情欲的味道。


    希望曜曜不要聞到。


    “奇怪,感覺有股香香的味道……”


    許落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快熟了,手指尖都是紅的,身體越來越不對勁了。


    這好像不是成癮時的症狀……


    “你快躺下來!我給你量量體溫,哎呀,我都說讓你悠著點,身體剛剛好點起來,縫衣服又縫了一整天,太不讓人省心了,真是的……”


    “曜曜……”許落微弱的聲音從被窩裏傳出來,“別說了……”


    金曜曜聽到這甜膩膩的聲音,有些疑惑,他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想,但又不敢肯定,就掀起被子一角,看躲在裏麵的許落。


    果不其然,眼睛裏還含著水花,嘴唇粉嘟嘟的,一看就是總去舔的樣子。


    和許落另外一個alpha人格呆久了,總是容易忘記,他那個殘缺的腺體,實際上和alpha沒有太大關係,無非就是有一點虛張聲勢的壓迫感罷了,缺陷型beta最痛苦的就是有omega的敏感度,卻無法像omega那樣被正常標記,所以很難釋放。


    許落現在就是典型的omega易感期症狀。


    說實話,他作為一個omega,也就是和林風遙談了以後才碰上了一次,而且他本身就不是敏感型的omega,易感期基本上就是糊弄一下就過去了,沒怎麽受折磨。


    但看許落這樣子,好像不太容易糊弄。


    金曜曜發出嘿嘿的邪魅一笑。


    怎麽這種好事又被他碰上了呀!真是老天待他不薄啊!


    大老婆我來了~


    金曜曜把蒙在許落腦袋上的被子扯下來,對方的體溫燙得驚人,已經開始有些犯迷糊了,強撐著和他說話:“曜曜,我有點,有點不太舒服……”


    “我知道,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想一個人?”


    許落本來想搖頭的,但在金曜曜的鼓勵下,又點了點頭:“想。”


    金曜曜心想,還好段之恆沒能在這房間裝個音頻接收器啊,這要是聽見了,下麵還不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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